呼伦贝尔不是头一遭来,但她每次都有不同的感受。
中秋快到了,离家的人都赶着回家团聚,她排了一下午的队才买到前往呼伦贝尔首都海拉尔的火车票,车厢里人声嘈杂,她跟混乱的人群斗争了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座位。无力的将身子缩进座位,她塞上耳机,歪过头睡了过去。
列车到达海拉尔,一下车便感受到同A市气候的绝大反差,在A市汗渍渍的肌肤在这里一下子变得爽滑如丝绸.
海拉尔城市不大,然而它很美丽,干净整洁的马路旁,充满名族特色的建筑美轮美奂,清冽的伊敏河水穿城而过,河堤上三三两两的居民在悠闲地散步,河中湿地的灌木长草中时有鸥鸟掠出,更衬出边城的闲散淡然。她背着双肩包踏过桥畔,轻车熟路的找到一家旅馆。旅馆的主人是位上了年纪的女士,见到她很是开心,热络的帮她拿东西,言行举止间透露出当地人的热情。
当晚中秋佳节,她换过衣服后便下了楼,楼下明太太已经在等着,见她下来便从身后取出一个当地人手工编织的篮子,里面月饼瓜果应有尽有,还加了一些当地过节特有的吃食。她对这位热情有细心的老人十分感激,明太太笑着摇摇头,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浑浊的眼中闪着明显的疼惜。她却如视而不见,轻轻抱了抱明太太,再次道过谢,提着篮子出了门。
海拉尔的夜,天凉如水,一朵朵云彩在高天游戈迷濛中透着些亮光,独不见云彩后的圆月;海拉尔的街头,城市一片火树银花,绚丽而华美。她站在伊敏河桥头,呆呆地望着河中浅滩上的音乐喷泉,透盈的双眸中藏着隐静的悲伤。风越来越大,身边的行人行色匆匆,急着回家同家人团聚。不一会儿,桥头便只剩她一个人,她穿了件灰色的毛衣,样式是男士,且边角都有磨损,套在她纤细瘦弱的身上就像是小孩偷了大人的衣服,滑稽可笑。
两岸商厦霓虹闪烁,一条条激光划破沉沉的夜空,照亮了她苍白的脸。她垂下头从篮子里取出一块月饼,张嘴咬了一口,在口中轻轻地嚼,但动作却笨拙的很,半晌才艰难的咽下,它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仝华,我来看你了。”
“仝华,最近还好吗?”
“仝华,中秋快乐”
“仝华,生日快乐”
最后一句话被河面上刮来的冷风刺穿,零零碎碎的散了一地。风同样刺穿了脑袋,她略有些清明,苦涩的弯了弯嘴角“还是不想理我吗”
身前一只不知名的鸥鸟急速略过,在河面激起一层涟漪。她猛然惊醒,没有人回应,怎么会有人回应她抬头看着浓如团墨的夜空,任由眼泪肆无忌惮地流,反正,他也不会在心疼了不是吗
无声的在河边站了许久,周围的灯光逐渐灭了下去,整个河面只余下一条不起眼的小船。她蹲下身子,从篮子最底下拿出几只莲花灯,挪到河边静静的放,灯中红红的光映着它的脸,令脸色看起来没那么可怕。她站起身,看着花灯随着水纹渐渐向下流游去,待发麻的双脚缓过劲来,才提起篮子,步伐平整地离开。河中央那艘亮着灯的小船船头上突现出一道人影,挺拔的身影无言地看着游来的花灯,弯下身子,将河中一只莲花灯从水中掬起,他细细端详,仅细细端详,花灯却突的灭了。那人似是笑了笑,将花灯重新放入水中,躬身进了船舱,片刻后,小船平稳地离开,只留下两明一灭的花灯在原地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