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的价格也没有？
这句话引来个别工人的嗤笑，“表豁我们，走了一个老板，还有另外的老板呢，首都过来的老板在我们厂给的价格就是九十。”
红山铸造厂的事情很多工人都有听说，只是之前有九十五的价格，大家都没把那三个出价九十的老板放在眼里罢了。
寸头男人也不反驳，只是冲着说话的工人呵呵笑道：“你不信我也没办法，等两天你就知道了。”
说着，又冲其他工人笑道：“想要卖股份换钱的伙计跟我走。”
有人犹豫不决，有人则是快步跟上，卖给谁不是卖，反正都是九十的价格，万一真像寸头男人说的那样，等两天九十的价格也没有了，岂不是亏得更多？
仅仅一个中午，在银行收购股份老板离开的消息就传开了。
之前卖了股份的工人在心里窃喜，庆幸自己比别人卖得价格高。还没来得及卖，或者是一直犹豫要不要卖股份的工人一个个脸色沉闷。这才几天时间，就亏掉了一个月的工资。
“真的？”
刘金辉惊喜看着王小兵，暗暗欢呼搅屎棍终于走了。
王小兵略显不耐道：“我专门去银行看过，人确实不在了，肯定是吃饱了才走的！”
“行了，走就走呗，最起码这小子吃相不是很难看，对咱们来说是好事儿。”
阴郁多日的心情陡然好转，李明难得露出微笑，“准备干活儿吧，明天早上开始。”
王小兵快速点头，冲李明眨眼问道：“明哥，八十五还是九十？”
刘金辉同样殷切看着李明。
李明思考之后回道：“八十五，魏鹏飞跟姓苏的不一样。咱们先报低价，相信他能明白什么意思。”
在李明看来，魏鹏飞跟自己一样都是不想出高价的人。
自己给出低价，算是主动释放善意，但凡魏鹏飞有点脑子，跟自己保持同样价位就行了，双方各凭本事争夺剩下的股份。
……
‘九十五老板’走的第二天，八十五的价格出现。
“那几个人也太心急了！”
魏鹏飞得到消息后连连摇头，“这么着急压价，很有可能引起工人不满，万一有人犯犟不卖就得不偿失了。”
吴义龙哼笑一声，“犯犟只是一时的，谁还能跟钱一直过不去吗？我觉得咱们也出八十五的价格，让他们看清现实才有利于后续的收购。”
吴义龙的说法让魏鹏飞陷入深思，这次的事情跟以往不同，涉及到的厂子和工人太多，上面虽然没有说话，但却不证明上面不关注这件事。硬来肯定是不行的，要不然也就没姓苏的事了。
可若是吃相太难看引发工人抗拒，能不能收到股份就难说了。
“今天先别收了，看看工人对八十五是什么态度再说。”
……
“再等两天九十的价格也没有了……”
八十五的价格一出，昨天在银行见过寸头男人的工人立刻想到了他说过的话，心情顿时变得极为复杂。
“狗日的黑心资本家，净想着坑害工人阶级了。”
“一股便宜十五块钱，十股就便宜一百五，一个半月的工资没了。”
“老子宁可不卖，也不让黑心资本家得逞。”
“你不卖有人卖，人家又不差你一个。唉……集团领导也不管管……”
“九十五没卖，九十也没卖，现在八十五了，再等几天会不会继续下降？”
“……”
……
“老板，咱们还能多收一些的。”
为了安全，也是为了不被人打扰，苏峥特意让董学文将一间包厢的车票全部买下。董学文两兄弟坐在苏峥对面，小桌子上摆放着熟食和酒，董学文手里捏着一块鸡肉不解看着苏峥。
苏峥盘腿坐在床上，将鸡翅膀上的肉嗦干净，这才回道：“愿意卖股份换钱的人已经换的差不多了，剩下那些股份要么在嘉陵集团干部管理层手里，要么就是在不积极的工人手里。当然，不排除有工人看好嘉陵集团的股份，想要自己留着赚钱的情况。”
“集团管理人员肯定对厂子的前景看的更透彻，他们手里的股份很难往外卖。聪明一点看好股份的工人自然也不会轻易出售，至于那些不积极的工人，即便是愿意往外卖，也会拖拖拉拉。”
“咱们继续耗下去也不见得能收到多少股份，还容易引起魏鹏飞和另外一伙人的反感。与其不知好歹得罪人，还不如见好就收及时撤退。”
“如果他们便宜收购，犹豫不决的工人不会慌吗？”董学武插了一句。
“肯定会有人耐不住性子，但也有可能激发工人的犟劲儿。”苏峥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另外一伙儿人打得什么主意苏峥不知道，但魏鹏飞的想法苏峥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嘉陵集团总共有多少职工个人股苏峥不清楚，能够确认的是，魏鹏飞比自己知道的更多。自己说出一千万收购目标时，魏鹏飞和吴义龙只是惊讶自己的财力，并没有表现出不满情绪，这足以说明剩下的股份要比自己收走的多，并且剩下的股份肯定能满足魏鹏飞的胃口。
只是，魏鹏飞好像忽略了一点，剩下的股份并不一定能全部收上来！
再次捏起一只鸡翅膀，苏峥轻松笑道：“不管怎么说，都跟咱们没关系了，来，走一个。”
十一月二十九日，三人在沪市火车站下车。回电器商场开车，然后直奔工商银行。
夏盛民看着苏峥带过来的两个行李包，玩味笑道：“满载而归？”
苏峥没有故作谦虚，点头笑道：“基础目标算是达成了，这些东西不太好存放，麻烦夏行长帮忙找个地方存起来吧。”
自己买保险柜苏峥不是没考虑过，但想到个人买保险柜更容易招人惦记，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夏盛民没有拒绝，拿起电话拨出号码。很快就有敲门声传来，一男一女两个工作人员走了进来。
“你俩带他们去办理一下存储业务。”
董学文两兄弟拎起行李包跟着工作人员走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夏盛民和苏峥两人。
“小苏，山城兄弟单位给我打电话了，你也太客气了！”夏盛民故作抱怨数落苏峥。
“人家能配合帮忙主要是看夏行长的情面，我若是做不好，到头来不是给夏行长丢面子嘛。”苏峥笑着回应。
夏盛民笑得很开心，兄弟单位愿意帮忙是给面子，给予适当的回报算是补上了人情。
会做人，上面有关系，这小子想不赚钱都难啊！
想想张立民说过的话，夏盛民又是笑道：“小苏，这么多钱压在股份上，资金方面有没有困难？”
夏盛民的话让苏峥倍感诧异，这是什么意思？
看他的表情和语气，不像是怕自己还不上贷款，难道是……
压着内心的激动，苏峥缓缓开口：“压力肯定有，紧巴一点也能过得去。”
“企业发展可离不开资金的支持！”
夏盛民幽幽说了一句，没等苏峥回话，又丢出一句让苏峥激动的话，“之前的两千万你尽量准时偿还，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嘛。有了一定的信誉度，金额方面……”
“听夏行长的！”
……
之前虽然也有长达十天半个月不见面的情况发生，但那个时候苏峥还没有求婚。这是求婚成功之后两人第一次长达一个月没见面，再次想见难免会有些情不自禁，亲密动作也上升了一个级别。
如果不是秦慕烟最后坚持，苏峥就要在阵地插旗了！
时隔多日不见，秦慕烟积攒了很多话，主要是她自己这一个月经历的大小事情，中间穿插了林豪在学校的情况，最后才问起苏峥在山城的经历。
“没什么好说的，到地方之后就开始收集信息，宣布之后开始忙着收股份，一切都挺顺利的。”
在山城的总体经历确实比较顺利，虽然中间有一些小插曲，有过情绪波动，但没必要跟秦慕烟说让她跟着胡思乱想。
“等几天我还要去鹏城一趟。”
依靠在苏峥怀里的秦慕烟猛地扭头，“嗯？”
“答应别人的事情总要做的，再说，暑假回来之后也有几个月没过去了。”苏峥用力揽着秦慕烟，“这也算是年前最后一次出门了，等我回来之后就得筹备结婚的事情。”
说起结婚，秦慕烟身子软了一些，“那行吧。”
……
回来的第二天晚上，苏峥拨通楚青山家里的电话。
这一次，楚青山情绪表达很明显。
“说是两千多万，真正留在职工个人手里的股份并没有那么多，有一部分是以企业集体股的形式存在。整个嘉陵集团有一亿五千多万的股本，两千万也就13%左右，剩余的股份全部由国家掌控。”
两千万占13%的股份，一千万岂不是就有百分之六点多的股份？
虽然听起来不算很多，但对于个人股东来讲，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嘉陵集团试点性质非同一般，为了摸索不一样的发展道路，国家财政不会对嘉陵集团进行过多干涉。”
楚青山幽幽说着，“嘉陵集团自身财力又略显单薄，要不然根本不会配发职工个人股，按照最初的规划，职工个人股和企业集体股以后都是要进行回购的，毕竟嘉陵集团的企业性质在这摆着。”
听楚青山这么一说，苏峥的高兴劲儿没了，心里只剩下一道担忧声音，以后要是强制回购怎么办？自己废这么大劲岂不是要白忙活一场？
“叔叔，既然不想让股份留在个人手中，为什么不阻止个人收购呢？”苏峥有点理解不了。
楚青山呵呵笑道：“配发个人股要用工资抵扣，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现在有人愿意掏钱补上窟窿，为什么要阻止？”
这句话让苏峥不停撇嘴，合着把我们当成冤大头使唤了？您这不是坑女婿嘛！
听不到苏峥的声音，楚青山忽然哈哈笑道：“别以为自己吃亏了，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改革本就是摸索前行，途中发生变化做出调整是很正常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