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瀚国的军旗,是他们回来了,但将士们的脸是灰的,眼睛是灰的,我在他们身上看不到任何神采,只有挫败与绝望。
我四处张望,想从回来的将士中寻找楚律的身影。
早上出发前是气壮山河的几十万大军,如今溃不成军,他们的脸,他们的战袍满是鲜血,这一仗我们是败得彻彻底底。
“楚将军呢?”
我焦急地问从我身边经过的士兵,他担忧地对我说将军现在正在前面的营帐疗伤,伤得很重,他边说边把拳头握紧,眼眶竟然湿湿的。
我命人安顿好回来的士兵,然后向他指的方向冲了过去,营帐前守着一干将领,他们正在焦急地在前面踱着步,脸上写满忧虑,看见我过来,不忘向我下跪,我摆摆手,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跪什么?
“楚将军怎样了?”我沉声问,虽然对自己说要镇定,但心却颤抖得厉害。
“将军虽然身中多箭,在阵前依然指挥着我们冲锋陷阵,即使败退的时候,也依然气定神闲,让我们定下心来,以为他只是轻伤,但是没想到,我们还没有回到营地他昏倒在地了,现在情况真是让人——”
他们心中焦急竟然说不下去。
说完他们依然来回地踱着步,他们身上也中有多处剑伤,血染红了战袍。
“你们都受了伤,现在都给我下去疗伤,别耽误了。”
我命令他们说,但他们谁也不走,双眼还是死死盯着楚律疗伤的帐房,在等着御医出来,他们想看到他们的将军平安无事,没看到都不愿意离开,短短几年,楚律已经在军中有这般威信。
“卑职们这些小伤何足挂齿,我们担心将军,要在这里等将军出来,我们要看到将军平安无事。”
他们是如此的固执。
“现在楚将军身负重伤,这抗敌的重任全落在你们身上,如果你们身上的伤没治好,你叫楚将军如何能安心养伤?”
“现在将军受伤,你们都是将军,肩上扛的是保家卫国的重担,不能有任何闪失,本皇命令你们现在立刻去包扎伤口,听到了没?”
“是,这是——”
他们听到我这样说,双眼重新亮起来,双眼变得坚定,但心中还是惦记着楚律的伤势,他们走后,我揭开营帐的帘子走进去。
“女皇,这里污秽,请先移驾在帐中,臣等一定会全力救治楚将军。”
正在门口的一个军医看见我进来,吃了一惊。
“楚将军都伤成这个样子,我害怕什么污秽?你们不用理我,专心给将军疗伤。”
我走进里面,楚律平躺在床上,脸如纸一样苍白,身上其他的箭已经拔了,正敷着药,只是胸前那支箭依然触目惊心地立着。
军医们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一个个都看着胸前那支箭出神,但却又不动手,即使我进来也没有察觉,看到他们这种表情,我突然涌上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怎么都停下来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虽然我心急如焚,但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缓,我怕声音太大会影响到军医们的诊断,现在能救楚律的是他们而不是我。
“女皇陛下——”他们看见我过来,还是要行礼。
“从现在起,什么礼数都给我免了,你们告诉我楚将军现在情况是怎样了?”
“情况危殆。”
一个年迈的军医颤抖着声音对我说,虽然我已经有心理准备,虽然我知道他一定伤得很重,但这一句情况危殆,还是将我的心揪了起来,我不能接受情况危殆这个词,我承受不起这样的伤痛。
“还有没有希望?答我?”
他们面面相觑都没有答我。
“有还是没有,我想知道结果。”
我的声音小,但却不容抗拒。
“楚将军身上中了二十余箭,大部分他自己在阵前就拔掉了,因此失血很多,好在那些射在身体重要部位的箭他没有拔掉,我们回来帮他拔了立刻敷药,问题不大。
“但是他胸膛这支箭,比任何箭都要粗大,并且又直插胸膛,箭几乎是穿胸而过,不拔可能能熬几天,但拔了我们怕将军一口气接不上,当场毙命,能活下来的机会也很渺茫,拔还是不拔,请女皇定夺。”
他们颤抖着着声音对我说,听完他们的话,我的手脚冰凉冰凉的,如我此时的心。
他们一句女皇定夺,就将楚律的性命交到我的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