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1 / 1)

她这话说得凄凉,加上手中握着的手臂随着身体战栗,犹如风中弱柳,抖抖瑟瑟,令叶犹清心里好似化开一滩水,难以言喻。

“何处疼?”叶犹清往她身上打量。

“到处都疼。”辞柯说,“你怎么来了。”

她方才刻意忽略了会有人救她的渴望,一遍遍告诉自己不会有人找到她,直到如今看见叶犹清的那刻,这种一贯的坚强才开始决堤。

无论之前疏远的决心无论多么顽固坚定,如今站在夜幕降临前的山林中,便都好像凭空消失,无影无踪。

而叶犹清却看不见她神情,以为她是吓坏了,才会这般一直低头。

方才太紧急,她这时才有空打量周围环境,地上凌乱不堪,草叶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孔武男人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上身衣裳被撕扯开,露出腰上被包扎好的伤口。

看洇出血迹的形状,伤口应当不浅,不过达不到致命程度,而额头印着砸出的血痕,证明他是昏厥了。

幸好,叶犹清呼出一口气,却也不禁为辞柯的行动而震惊。

寻常女子遇到这般事故,多半会不知所措恐惧万分,而辞柯却能在自身没有武力的情况下重伤刺客,不禁令她肃然起敬,却也多了几分惜怜。

“让我瞧瞧。”叶犹清见一时没什么危险,便伸手去碰辞柯的裙摆,感觉到辞柯一瞬的后退,连忙道,“别怕,只是看看伤口。”

话一出,她便后悔了,心道何必如此画蛇添足,不是看伤口还能做何?

可惜说出的话收不回来,二人都因此添了个大红脸,最后还是辞柯靠着树干坐下,将腿暴露在叶犹清眼前。

叶犹清将已经勾丝脏污的裙摆轻轻掀起,然后将其中裈袴卷边,露出两条藕段般白皙滑润的小腿,明显的几片淤青现于其上。

叶犹清拿着她腿弯曲了一下,温声道:“疼么。”

辞柯噙着泪,将头摇了摇,眼睛却没去看伤口,而是一直盯着叶犹清看,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那便没伤到骨头。”叶犹清点了点头,又问,“还有哪儿疼?”

辞柯眼睛眨了眨,将手放到身前,解开衣襟盘扣,拉下一侧衣衫,露出玲珑削肩,那里有一处被擦伤的血迹,被外力和衣衫磨蹭得出了血,露出里面的血肉,看着有些惨不忍睹。

叶犹清不仅啧了一声,伸手从里衣衣角扯下一条绢布,将伤口包裹起来,小声道:“如今没有药,你忍忍,待回了行宫,再好好包扎。”

“你不该去瞧那刺客么?”辞柯开口,抬起睫毛说,声音中带了莫名的委屈。

“你的伤口比较重要。”叶犹清随口说,没注意辞柯一瞬微动的眼神。

等包扎好了,叶犹清伸手将辞柯的衣衫拉好,将盘扣扣住,这才起身走到蒙面人身边,叹了叹鼻息,一把拉下了他脸上的黑布,露出的是一张满是坑洼的平平无奇的脸。

随后又在他身上搜寻了一气,没发现任何能够表明身份的东西,不禁有些失望,不过幸好辞柯聪慧,没直接将他了结,否则唯一的人证便也没了。

只要有活人在,总能问出些什么。

想到这里,叶犹清犹豫了一会儿是该将人放在此处还是带走,最后还是用两根藤蔓将人捆住,方便拖行。

夜晚的山林危险,男人身上又有血迹,如若被什么野兽啃掉了头,岂不是功亏一篑?

“你如何找到我的。”辞柯已经起身,走到她身边,拿过一根藤蔓帮忙,却被叶犹清抢了回来。

“你身上还有伤口,跋涉已是不易。”叶犹清一边道,一边迈步往山下走,“我骑马追进山林,但深处无路,只得下马徒步上山,好在这蠢货一路上留下不少痕迹,兜兜转转便寻到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的,辞柯却看着她脸上和手上被树枝划破的伤痕抿唇,无声道:“骗子。”

然后碎步跟上叶犹清,悄悄用手捏住叶犹清垂下的衣袂,眼前女子的背影同样清丽年轻,但跟在她身后,莫名便听不见野兽的嘶吼了。

叶犹清凭着来时的记忆和日落余晖的方向判断出了回行宫的路,一路加快脚步,下山比起上山不那么费力,速度也快了些,因为有些路几乎不用靠走。

而是滚。

叶犹清不知第几次将昏迷又醒来的男人推下斜坡后,终于听得辞柯一声颇为欢喜的惊叫:“叶犹清,你瞧。”

累得一脸是汗的叶犹清闻言抬目,正瞧见月光下黑绿树丛里,露出的两块鬃毛,两匹马儿正在那里耳鬓厮磨,正聊得欢实。

好嘛,主人勾心斗角生死搏斗的空档,这两匹马却闹起恋爱来了,叶犹清暗暗腹诽,扶着树干跃下眼前的斜坡,伸手牵住两匹马的缰绳,把它们从树丛中拉回了小路上。

正从此地开始,依稀能看见被猎户开辟出的林间小路,只是偶有枝丫,骑马也不是什么问题。

叶犹清如释重负,伸手给辞柯,看着女子跳跃着走近,眉眼间挂着喜色,让她那双明眸生动了不少。

“如今又得靠你了。”叶犹清一本正经地掩饰羞赧,扶着辞柯上了其中一匹,又费了老大力气把蒙面人绑上马鞍,这才长腿一迈,借力坐到了辞柯身后,只是这次没再抱住她腰肢。

而是一双手踌躇半晌,越过辞柯,将缰绳拉了一半在手里。

馥郁的脂粉香被她拢在了怀抱中,女子长发被风吹起,身体却在触碰到叶犹清的一瞬变得僵直。

“走罢。”叶犹清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道。

辞柯伸手拉住缰绳,纵马往前走了几步,忽得松开手,拉住叶犹清的手腕,掌心带着一点点汗水,将她手臂放到自己腰间。

“抱紧些。”她声音很轻,柔滑而又飘忽,“掉下去怎么办。”

叶犹清依她所言,右手手臂收紧,感受着对方僵硬又温软的腰肢,随后伸手攥住另一匹马的缰绳。

辞柯双腿用力,只听女子一声清脆的“驾”,两匹马儿便撒开四蹄,奔跑在林间偶尔泄露的,如水的月光下。

马跑起来飞快,偶尔有些拦路的枝蔓也被躲过,许是因为精神紧绷,叶犹清这次并未觉得太过难耐,虽然还是干呕了几次,却远远达不到之前的程度。

眼前天光越来越亮,树影渐渐稀疏,再穿过一片茂盛后,便瞧见了几处火把的光,似是听见马蹄响动,那些火光一顿,迅速向着二人围拢。

叶犹清起初还有些警惕,不过待看清他们身上暗青甲胄的穿着后,便知是皇家禁军,任由他们团团包裹。

“叶姑娘?辞柯姑娘!”领头的侍卫大声道,神色却并不见放松,回身向着远处招手,“是两位姑娘!”

“还请姑娘们同在下回行宫!”那侍卫将火把举在身前,抱拳道。

“这是……”他看着另一匹马上被颠得口吐白沫的蒙面人,眼神一凌,“来人,刺客在此,速速绑去行宫,禀告圣上!”

“宫中如何?”辞柯开口,叶犹清能感觉到她身体前倾的紧张。

“圣上大怒,倾一半兵马之力围绕行宫展开搜寻,还说若寻不到人,今日疏忽之人全部拉去刑部。”侍卫如实回答,“山林危险,二位姑娘还是快同在下回去。”

这么大阵仗,绝不是为了找她们两个人,叶犹清心顿时沉下,蹙眉道:“搜寻何人?”

“贵妃。”那侍卫道。

辞柯身子一软,竟险些摔下马,叶犹清连忙伸手将人扶稳,不由冷了声音:“我走时贵妃还好好的,如今怎么了?”

“姑娘有所不知。”那侍卫愁眉苦脸,“那之后又有数十高手从林中涌出,留在现场的侍卫本就不多,一时照顾不暇,死伤好些,被冲散了队伍。”

“那些刺客直冲贵妃而去,保护贵妃的侍卫不敌,又不见增援,只能拉着贵妃逃走,这么一逃便不知去往何方,再也不见了踪影。”侍卫叹息,“如今圣上紧急调动京中人手,地毯式搜寻周围山林,却还是找不到贵妃身影。”

“姑母……”辞柯终于恢复了力气,她忽的拉紧缰绳,压抑着声音的颤抖,“他们往哪儿去了?”

“据说是往东面,东面同样都是山峦,禁兵搜寻一圈,并无消息。”侍卫低声道,“二位姑娘还是速速同在下回宫,贵妃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无碍。”

“什么无碍!”辞柯忽然道,几乎带了哭腔,“无人找到她,如何会无碍!”

她说罢,猛地牵动缰绳,眼前的侍卫们一个猝不及防,被忽然扬起的马蹄冲散。

叶犹清也险些落马,紧急之时,她忽然想起什么,急忙伸手攥紧辞柯的手掌,在她耳边道:“等等,你不知线索,上哪去找!”

“可我总不能干坐着。”辞柯惶惶道。

叶犹清还没见过辞柯如此慌乱的模样,唯有用力将她的手和缰绳一同固定住,这才将人安抚下来。

她的声音一如往常般冷静,让怀里不知所措且忙乱的女子渐渐安稳。

“这附近可有山崖?”叶犹清见她不再急着走,便回身,扬声冲那些歪歪斜斜的侍卫道。

方才领头的侍卫闻言,用火把指向南面,好不容易站稳:“此地三面环山,唯有南面那座高峰最为高耸,最高处便有断崖。”

“禀告圣上,多派人前去,若不出意外,贵妃应当在那里。”叶犹清快速道,回头对上了辞柯的眼睛,连眼角都泛着猩红。

叶犹清实在看不下她这种眼神,好像。

好像她只剩自己了,被她全心全意信任着。

“别怕,我同你一起去。”最后,叶犹清抵不过心软,叹了口气,拍拍她肩膀,说了个不好玩的玩笑,“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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