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梦(1 / 1)

闻言,叶犹清刚才抬起的手肘又放了下去,被迫感受着身后令人浑身紧绷的热量。

辞柯正紧紧贴着她,隔着亵衣的薄薄布料,叶犹清几乎能够感觉到那滑腻的肌肤,和属于辞柯的,丰韵的柔软和美丽。

太不对劲了,叶犹清想,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胸膛中活蹦乱跳,又顺着胸腔往四肢百骸蔓延。

女子和女子的肢体接触,本应再正常不过,她还是头一次被女人碰到时,有这些鲜活的感觉。

就好像所有的感官齐齐失灵,唯有碰到她的那一处肌肤,占据了整个头脑。

漆黑的夜晚,只有浅淡的天光照亮二人的手臂,在薄被中触碰交缠,叶犹清想着想着,便嗅着这扑鼻的脂粉香,睡着了。

她翻了个身,玉雕般的鼻尖扫过辞柯的脸颊,在上面留下红晕。

辞柯没有合眼,她在用目光描画叶犹清的轮廓,凤眼紧闭,睫毛排成一条狭长的线,以温柔的角度上扬,薄薄的眼皮随着眼珠缓缓颤动。

辞柯忽然伸出手去,极为小心地碰到了叶犹清的唇,比寻常女子薄了些,显得清冷,又薄情。

多么想……

辞柯闭上了眼睛,多么想让这唇瓣亲吻她,亲吻哪里都好。

这种渴望不知从何时起,一日比一日强烈,强烈到她不敢直视,强烈到她距离如此之近时,便忍不住战栗。

她缓缓上前,又恍然泄力,颓唐地平躺在枕边。

辞柯,够了,她暗暗道。

你得到的还不够多么,她是明亮而皎洁的月,自有她的一片天,你有什么资格将她拉下泥泞。

时间慢慢流淌,二人一个呼吸平稳,一个呼吸急促,但都很安静,天上的乌云不知何时散去,凉水一样的月光洒下窗棱,铺满了半个房间。

叶犹清睡得熟了,手又开始动作,摸上辞柯的腰背,一用力,便将人抱在怀里。

还拍了拍。

辞柯没有反抗,任由她八爪鱼一般,不带任何杂念地将她搂着,夏季很炎热,她却丝毫不觉得不适。

叶犹清的体温如同丝丝缕缕的风,吹平了一片荒芜。

最后,辞柯窝在她颈间,满意地抿了抿唇,合眼睡去。

叶犹清今夜的梦很奇怪,梦里有个女子,细细密密地吻上她唇,甜丝丝像是草莓糖,让人忍不住吞之入肚。

所触碰到的一切都好似令人上瘾,头脑一下清明,一下恍惚,像是沉溺在深水里,醒不过来。

就这么折腾了许久,叶犹清终于抓到了一抹光亮,这才像是从水里拔出了头,大汗淋漓地睁眼。

她瞪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头顶的房梁,清晨的阳光成丝丝缕缕的线射入房里,将四起的灰尘照出朦胧的雾状。

她这才想起来,昨夜自己是在地上睡的,于是一边擦掉额头汗水,一边慢慢起身。

低头时,发现自己怀里正死死抱着个软枕。

她呼出一口气,将软枕扔回床上。

辞柯已经走了,她抬眼看着已经跃过树梢的太阳,不禁捂脸,自己竟一觉睡到了这个时辰,都怪昨晚那怪异的梦。

一想起梦中景象,便令人面红耳赤。

只愿自己梦里没有动手动脚,吓到辞柯吧。

叶犹清没有马上起身,她还看着地上窗子雕花状的阴影,陷入了思忖,那个梦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她虽然两世都没什么感情经验,可也万万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在那种梦里,梦到女人。

难不成是,因为辞柯?

“啊……”叶犹清长叹了口气,将双手伸进额间发丝,把遮脸的长发拢到身后,好让头脑清明些。

这时,门被敲响,叶犹清坐在地上,道了声进。

门开了,琴心端着洗漱的盆进来,带来屋外夏日的清新气息。

“大姑娘,你怎么……”琴心看见打地铺的叶犹清,不禁一愣。

“地上凉快。”叶犹清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随后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昨夜的凉茶,冰冰凉淌过喉咙,浇灭了心中燥热。

“前几日让你找人盯着官府的告示牌,可有消息?”叶犹清问。

琴心闻言,这才忘却了疑惑,正正经经回答:“前几日都不曾,但就在今早,官府贴了告示,说伏月中要处决一名大规模贩卖私盐的罪人。”

叶犹清拿着凉茶的手停顿了,心里一直悬着的一根线慢慢松弛。

在大部分朝代,贩卖私盐都是重罪,齐朝也不例外,尤其齐朝虽然看似文化商业发达,实则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富庶人家尚可,贫户却也众多。

在这个基础上,赋税奇高,官盐昂贵,便也催生了许多盐贩,私盐生意做大了,几乎富可敌国。

“那盐贩是否姓西门?”叶犹清问。

“大姑娘怎么知晓?”琴心眼睛圆溜溜的,惊诧道。

当初身为老板却太过敬业,为了影视改编而熟读原著的结果,叶犹清暗暗道,却没有回答,起身更衣。

“去一趟成衣铺。”她道。

这几日她竭力装出出嫁前忙碌准备嫁妆的模样,即便同十里见面都是暗中的,借着挑选缝制盖头的布匹的名头,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条塞进进店东张西望的十里手中。

十里很快离开,叶犹清拿着手中火红的布匹,将碎银放到摆满阵线的柜上。

“叶姑娘,眼看着便成亲了,为何亲自来买布匹?”掌柜笑问。

“原先的布料我不甚喜欢,便想亲手再缝一个。”叶犹清自然地回答,提着裙摆走出成衣铺的门,眼尖地看见两个黑色衣角消失在拐角处。

她勾唇,将手里买好的布匹放进跟来的婢女手中,又从她们手里接过个金丝銮木盒,挥手示意她们先回府。

随后自己穿过御街,大摇大摆入了皇城,在皇宫门口停下。

如今京城中她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京城中少有不识得的,守卫都知她是即将同卫衙内成亲的女子,又听她是来拜见太后,便也不拦,反而恭敬请入。

拜见太后为假,想在那场大乱前见见辞柯是真。

她还有话要同辞柯说,奈何昨夜辞柯大醉,说了怕她记不住,又被怪梦缠身,没在辞柯离开前醒来,此事又无法代以口信。

或者这些都是借口。

好在太后正巧在佛堂读经,她扑了个空,也不必假意同人阿谀奉承,离开太后宝殿后,她便身子一闪,溜进了层层叠叠的宫墙。

秋水殿如往常一样矗立在宫殿之间,富贵又凄美,金色飞檐同头顶骄阳交相辉映,分不清哪个更亮堂。

路上宫人纷纷向她低头,叶犹清回以微笑,问:“辞柯在何处?”

“回姑娘,辞柯正同娘娘在消暑阁下棋呢,请随在下来。”宫人细语道,说罢转身走向正殿后,叶犹清在后面跟着。

她还没来过正殿之后,原来此处也是小桥流水,假山交叠,绿意森森,墙角种满了石榴树,如今花瓣已经凋落了。

眼前哗哗水声传来,之间层叠假山之上立了个古朴的竹屋,屋顶不知做了何种设计,清水涌泉而出,化成密闭的水帘落入假山下池塘,巡回不断。

靠近后,便是凉意袭来。

她跟着宫人走上假山,来到没有水帘的一扇门前,宫人伸手正要敲门,叶犹清却眼神一凌,上前将她手腕挡在了半空。

视线似乎透过眼前并不厚的木门,射穿入了屋内。

她同门的距离很合礼仪,本应听不到屋中声响,但是这具身体的听力本就强于常人。

她听到了她的名字。

屋中,周子秋正将一碟点缀着水果的冰放在辞柯手边,满目担忧,摸了摸她脑袋:“辞柯,你吃不下饭菜,至少吃些水果。”

辞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接近叶犹清不过是利用她的身份,辞柯,往日你接近秦望不也是如此,她同秦望与我们,于你而言,都是棋子,本就无异。”周子秋说得清晰。

屋中沉默了许久,屋外也沉默了许久。

“嗯。”辞柯轻轻回答。

她话音刚落,却听砰的一声,大门被人一把推开,重重撞在墙壁上,轴叶发出痛苦的吱呀声,几乎歪斜。

屋中二人身子皆是一颤,辞柯下意识起身,却在看清来人后,呆立在了桌边。

叶犹清眉眼冰冷,一身青衣站在门外,后背是如火骄阳,脸颊却落得阴影,让她看着有几分骇人。

叶犹清一向冷静自持,却在听到方才的一句话后,怒意没来由地冲上头顶,撞得脑袋嗡嗡直响。

“叶犹清……”辞柯连忙绕过桌子,却被她看得生生停了步伐,双手在胸前搅着。

“贵妃方才所言,臣女没太听清。”叶犹清的声音仿佛天外而来,听着令人心颤。

“您说我同谁一样,都是棋子来着?”她轻声道。

周子秋凤目看着她,二人对视半晌,眼中皆是没什么情绪,也没人再开口。

最后,叶犹清先动了,她慢步上前,撞开挡着的周子秋,伸手拉扯着辞柯的衣袖,将她肩歪人斜拽到自己面前。

她看了周子秋一眼,随后转身,一路将人拉到屋外,走进假山的阴影下。

辞柯被她拉得踉踉跄跄,却没有反抗,任由她将她拉进假山之后,伸手按在假山上。

“她说的,是真的?”叶犹清微微低头,轻轻问。

辞柯呼吸急促,眼眸闪烁,手不由自主拉住她衣袖,没有说话。

“我豁出命救你,我甚至豁出命救周子秋,如今你告诉我,我从头到尾只是你的棋子,和秦望无异?”叶犹清声音冷静到颤抖。

“辞柯,我今日本是想问你,问你要不要和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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