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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养过一条雪纳瑞,本来是同事的狗,因为他老婆临盆没时间养,送来我家,好吃好喝伺候大半年,全家人的心都掏给它。
有一天同事来串门,门一开狗东西疯叫,亲热得发狂,把他老婆感动得泪眼汪汪,当场决定抱回去。
我冷淡而自信地说:“不如让狗自己决定。”
结果输得一败涂地,狗东西乖乖窝在同事怀里,楚楚可怜,就差开口说:“求你,带我走吧。”
我吐了半盆血,骂骂咧咧一星期:“白眼狗!养不亲!”
我妈比我想得开,说:“咳,狗都恋旧……”
理解归理解,但发了毒誓,从此不养二手狗。
因为这次经历,北鼻成为我最佩服的人。
2010年,我们这群人迷上三国杀,下了班就奔去咖啡馆,从天黑战到凌晨。茶水费三百多,每天都是马鹿掏。
马鹿是个诗人,写诗狗屁不通,句句不离生殖器,又穷又挫,被老婆抛弃,得了一笔精神损失费,我们心安理得地让他埋单。
他也尝试过抗议,有次临买单钻进厕所,大家站在门口你拉我扯:“我来!我来!哎呀说了我来……”
僵持十五分钟,马鹿出来,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着他,嘴里还喊“我来我来”,他掏出钱包,一脸认命:“果然还是我来。”
直到“北鼻”出现,才破了“逢买单必马鹿”这条不成文的规定。
“北鼻”的真名叫“蓓苾”,跟一个明星同名,比她还漂亮,出场相当惊艳。
北鼻是杜宾带来的,杜宾本来想睡她,谁知第一次见面她就向杜宾推销保险。杜宾生平最怕两种女的,一怕卖保险的,二怕有狐臭的。唯此两类,来者必拒。但又觉得北鼻这么好质素的妹子悬空了可惜,带出来看看有没有兄弟喜欢。
我们奋勇厮杀,北鼻坐在旁边推销保险,一堆阳光计划元宝福利,她不厌其烦地讲,讲得几个男的很烦躁,尤其是马鹿。
马鹿开始吟诗:“如果有天你死了,我会把保单盖在你的羞处,那上面有我的名字,你是我的受害者,而我是你的受益人。”
我们都赞“好湿啊好湿!”
北鼻一脸仰慕。
马鹿说:“老子不需要保险。”
北鼻说:“因为不需要,所以不在乎;因为不在乎,可以买一mark?/mark份。”
态度认真,逻辑强大,全体肃静,若有所思。
之后,这女的天天跟着我们混,坐谁身边就吹,吹得特别真诚,脑子被洗过一样肺腑中肯,根本不像忽悠。
我们履行“天塌下来最的人顶”的神条规,不约而同把马鹿身边的座位留给北鼻。
马鹿说:“南蛮入侵!”
北鼻说:“保险百利而无一害。”
马鹿说:“观今夜天象,知天下大事……”
北鼻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马鹿说:“容我三思!”
北鼻说:“别思了,保单不是万能的,但没有保单是万万不能的。”
…………
我们叹服,几个回合u.99lib./u下来,马鹿说:“闭嘴!我买还不行吗?”
北鼻咧开嘴笑,露出白玉一样牙齿,又细又齐,两个梨涡像灌了酒,继续看马鹿玩儿,没话找话。
然后发生了一件大事儿,战毕,马鹿像往常一样掏钱包,老板的嘴巴向北鼻一努:“你女朋友买过了!”
北鼻娇嗔地噘着嘴:“凭什么每次都我们马鹿买?”
马鹿大惊,钱包差点儿掉到地上。
我们表面淡定,内心恐慌,这年头卖保险不容易,大家都很善良。没想到,北鼻每次都抢单,我们脸上挂不住,只好aa制,好好的平衡被打破,大家都很生气。
北鼻喜欢上马鹿,q./q简直是个微笑话。
自打离了婚,马鹿过得像条死狗,每天打牌喝酒,不修边幅。
他前妻胡平平很清高,看不起写书、写诗、做广告的人,很少和我们玩儿。结婚前,马鹿带她出来吃过几顿饭,人如其名,跟漂亮不沾边,性情高冷,面相精明。
大家都觉得不合适,但是马鹿爱她。
婚礼上,胡平平精明的面相得到了印证,酒店非常简陋,就是个大点儿的土菜馆,婚礼过程简单到狼狈的程度。
马鹿脸上挂不住,跟我们说他家拿了十万出来搞宴席,在我们这个三线城市足够搞得体面。但是胡平平坚决要求一切从简,只花了四万,六万装进了自己腰包。
马鹿说:“搞不懂!女人不是最在乎自己的婚礼吗?她连婚纱都恨不得省了。”
胡平平就穿着那件在马鹿再三坚持下才没有省略的,最简单款式的婚纱,在现场忙前忙后,能得跟什么似的。不像新娘,像穿着婚纱的婚庆公司员工。
马鹿为人懦弱,婚后对胡平平百依百顺,之后我们请他吃饭,胡平平也来过几次,每次都很尴尬。
我们到一起能聊什么有意义的话题?男盗女娼,作奸犯科,吃喝玩乐……
这些话题在胡平平看来都是低级趣味,不求上进,庸俗下流。她用一种对待流氓的态度对待我们,搞得大家很不自在。
再后来,大家吃饭尽量不叫马鹿。
胡平平爱财如命,勤奋上进;马鹿淡泊名利,悠闲懒散,各方面都跟不上她节奏。
胡平平把“养家糊口”挂在嘴上,开网店卖蒙奇奇,一不小心发了财,给了马鹿一笔钱,坚决离婚。
签字那天,马鹿醉倒在酒吧满地打滚,嘴里喊着“平平啊平平……”
落魄到这个地步,还有美妞儿喜欢,天上掉馅儿饼,不吃遭天谴。
马鹿和北鼻光速同居,一开始郎情妾意,不久就开始吵架,主题围着胡平平转。
胡平平家马桶堵了,打电话给马鹿;灯泡炸了,打电话给马鹿;店里来了货人手不够,打电话给马鹿;母亲生病,打电话给马鹿;父亲摔倒,打电话给马鹿;压力大,打电话给马鹿;喝多了,打电话给马鹿;打麻将输急了,打电话给马鹿……
北鼻气急败坏:“她那么需要你,为什么离婚?”
马鹿一脸无辜:“我哪儿知道?就算是朋友也要互相帮助。”
北鼻冷笑:“说得好啊,互相帮助,那她帮我们什么了?”
马鹿说:“行了,别小气,单身女人不容易。”
北鼻说:“这个贱货,这个臭婊子……”
马鹿沉默片刻:“你文明一点儿好不好?”
一直吵到马鹿和北鼻谈婚论嫁,马鹿还今天帮胡平平干个这,明天帮胡平平干个那,重活苦力,有求必应。
他和北鼻搬新家,我们去暖房,那天马鹿准备求婚。
吃饭时,我们围着俩人起哄,灌他们酒。
北鼻是北方姑娘,一大杯白酒仰头全倒进了自己喉咙,长长的马尾在脑后荡啊荡,她脸颊红扑扑,说话的声音很脆:“都喝起来!今天酒管够!”
大伙愈加热烈地起哄,对着马鹿挤眉弄眼,示意他行动。
马鹿掏出个戒指,钻小得可怜,但北鼻乐疯了,响应民意狠狠亲马鹿一口,马鹿挣扎,她就再亲两口。
我真欣赏她为人,毫无一般姑娘的扭捏作态。
关键时刻,电话狂震,大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全世界都安静下来。
马鹿嗯嗯啊啊,眼神闪烁,表情凝重,放下电话说:“那个……我得出去一趟。”
北鼻冷冷一笑:“去哪儿?”
马鹿严肃地说:“你别闹,她在这附近被车撞了。”
我们一听,大惊失色,生死大义面前,儿女情长必须先放在一边,大家纷纷赶赴事故现场。
结果看到眼前一幕,所有人恨不得自戳双目。
胡平平和一个老妇女扯着一个大塑料袋不放,一大圈人民群众围观。
老妇女喊:“打人!哎哟喂!抢劫啊!”
胡平平骂:“操你大爷!撞坏我的车不赔!”
胡平平新买的红色宝马车停在路口,车屁股掉了一块漆,后面一辆电动车倒在地上。
热情群众给我们详细解说,“胡平平开车等红灯,后面的电动车没刹住,蹭花一块,她下车揪着人赔钱。”
老妇女当然赖账,说:“没钱,真没钱。”
胡平平说:“快过年了出门怎么可能没钱?”
老妇女说:“我出来买咸鸭的,钱都买了咸鸭。”
胡平平立刻来抢老妇女的塑料袋,说:“那你把咸鸭给我……”
这些马鹿都没听到,他拼命拉开俩人,拉着胡平平手臂紧张地问:“怎么回事儿?平平你受伤没有?伤哪儿了?”
老妇女敏捷地去推电动车,胡平平甩开马鹿的手:“哎呀,我没事儿!你赶紧的!别让她跑了!”bdi藏书网/bdi
…………
我回头看看北鼻,她站在人群里,满脸泪水。
后来,北鼻托我把求婚戒指还给马鹿。
我们在初见的那家咖啡馆见面,北鼻微笑:“我已经不难过了,真的。”
我点点头。
北鼻说:“挺讽刺的,他是一个假的诗人吧?爱的人那么庸俗。”摇摇u/u头又说,“可是庸俗的爱才是真爱啊,我就没那个福气。”
我看她眼圈发红,劝她说:“你何必在意?他们根本不可能复婚,马鹿重情,但这不表示他还爱她。”
北鼻叹口气说了句歌词:“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总是最登对。”
她说,很多人都是这样,假装必须往前走,心里放不下,所以不放下,会找到别人,也会说爱,会把一生奉献给她,陪伴她,或许也会忠诚,但心里永远有一块地方,属于另一个人。我不要和他一起生活,我不是sedbest。
我的观点都在这个故事里。
人生如水有冷暖,来又复去争分秒,如果不能江湖相忘,那就江湖相望。
朋友是个巨大的幌子,即便不会再有什么,只要现任介意,所有的借口都是假的,对他或她的伤害却是真的。
每个明天都会带走过去,请尊重那个愿意和你在一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