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秋婉笑意盈盈,拉起林琴兮的手:“娘,她是夫君的表妹,今儿我特意带着她一起回来让您见见。”
回门是大日子,一般都是夫妻俩回,带着个亲戚……也行吧。可什么叫“特意带回来”?
对上张夫人疑惑的神情,秦秋婉笑着道:“一会儿我细细跟你说。”
女儿古灵精怪,可见这两日应该过得不错。这嫁人了的闺女难得回来,张家夫妻不想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当即也不再问,张夫人戳一下女儿额头:“你呀,嫁人了就要守规矩,可不能胡来。”
又看向边上的李泽彦:“泽彦,这两日娉婷有没有胡闹?”
李泽彦:“……”还真有!
进门第二天就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非要以帮借居府中的客人说亲为由把人赶走,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乖巧温顺的新媳妇。
可看着张夫人脸上的笑容,很明显只是客气,甚至还有点等着他夸赞女儿的意思。这样的情形下,他怎么敢说实话?
当即,李泽彦咽下到了嘴边的各种不满,勉强挂起一抹笑:“娉婷很好,我娘都说,能娶到她是我和我们李家的福气。”
这话很明显取悦了一家三口,张老爷哈哈大笑:“娉婷被我们宠坏了,要是哪儿做得不对,你们只管教训。”
李泽彦急忙道:“她很好!”
翁媳二人言笑晏晏,林琴兮站在角落,心里颇不是滋味。张夫人眼神一转,笑问:“林姑娘,上门就是客,你既然是娉婷的表妹,那就是我们家正经的亲戚,以后常来常往的,别这么拘束,园子里景致不错,我让人带你去转转?”
边上立刻有丫鬟伸手一引。林琴兮今日一进来,看着这满室华贵,看着一家人说说闹闹亲热无比,又见李泽彦话里话外捧着张娉婷,心里早已酸得不行,也不强留,跟着丫鬟出了门。
张夫人拉起秦秋婉,笑道:“之前帮你做的石榴首饰昨儿送来了,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喜不喜欢。”
李泽彦心下担忧,却只做出一副情深模样:“娉婷,我在这儿等你。”
秦秋婉头也不回,跟着张夫人见了内室。
一进门,张夫人皱起眉来:“你说的那个表妹,眼神都恨不能扎你几刀,你带她回来做甚?”
秦秋婉笑着道:“看戏嘛!”
看什么戏?
方才她察觉到女儿对新婚夫君的冷淡,想到某种可能,张夫人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疑惑问:“你和泽彦吵架了?”
“没!”秦秋婉摇头。
到了这一刻,张夫人突然发现,女儿脸上只有看到他们夫妻的欢喜,毫无新婚的羞涩,顿时急了:“他欺负你?还是你那婆婆苛待你了?”
秦秋婉摇头:“都没有。或者说,他压根没想欺负我。”
话中颇有深意,张夫人疑惑地打量女儿,靠近了一些,神秘兮兮问:“你们……圆房了吗?”
上辈子张夫人也问了这话,彼时张娉婷羞涩不已,搪塞了过去。
如今换成了秦秋婉,她一脸坦然:“没,新婚之夜他喝醉了,昨夜回来装醉被我拆穿,然后跑去了书房住。”
装醉被拆穿?
也就是说,李泽彦压根不想圆房?
张夫人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岂有此理?”她越想越气:“我好好的女儿,配不上他吗?”
说话间,转身就出门:“不行,我得问一问去!”
秦秋婉把人拉住:“娘!”
“你还护着他?”张夫人只觉得堵心。
秦秋婉失笑:“没有护,他愿意装,那我就配合着……折腾他一下。比如昨晚上,他回来就装醉,我一剪刀给他戳过去,他立刻就醒了。”
张夫人:“……”
听着女儿恶狠狠的话,她心下疑惑起来,这不像是对夫君,反而像是……逗猴?
第6章第一个原配
好好的女儿养大嫁出去,是想让她夫妻相得,儿孙满堂的。
张夫人的心直直往下沉,女儿回来之前,她想过好几种可能,比如被夫家苛待,或是女婿身边有人等等……她做梦也想不到,女儿女婿之间竟然会弄成这样。
怎么看都不像是好好过日子的模样。
张夫人觉得,她有必要好好问一问:“你们是夫妻,为何要逗他?有误会就得说清楚,别憋在心里,他不肯圆房,肯定是有缘由的……”
“不用问,我已经知道了。”秦秋婉面色平静。
张娉婷已经恨毒了李家人,不可能留在那里,早晚要归家。当下女子想要和离归家,得娘家愿意接纳才行。
张夫人讶然,拉了她坐到桌旁:“因为什么?”
秦秋婉看了一眼窗外:“那个林琴兮,是他表妹,已经在李家住了好几年。”
议亲时,张夫人特意打听过李家情形,也知道李家有这么一位亲戚。当下女子可立女户,带着孩子寡居虽然可行,却难免让人欺负和指指点点。跑去亲戚家借住也是有的。
那时候,张夫人还感动于李家人的善良,觉得把女儿交给这样的人家放心来着。
“这跟他有何关系?”
秦秋婉扶住母亲的手:“娘,当初林琴兮来时大腹便便,谁也没有见过她男人。”她将请安回来孩子摔倒有人污蔑她的事情说了一遍:“我看得真切,公公婆婆和李泽彦一过来,都奔向了孩子。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张夫人眉心皱得能夹死蚊子。
秦秋婉伸手帮她抹平:“孩子摔倒是常事,谁家孩子不摔?那孩子虽见了血,但都是皮外伤,哭得也不狠,一看就没伤多重。对孩子感情再深,也没必要担忧成那样。再说,不过是亲戚的孩子,而我刚进门,就算对我不满,这般上来就指责,也太奇怪了。”
张夫人掌家多年,也算见过大世面,各家的阴私都听说了不少,面色越来越沉:“你的意思是,李泽彦和那个林琴兮两人之间……还有了孩子?”
秦秋婉语气不确定:“我只是猜测。”
其实这就是真相!
张夫人脸色沉冷,一巴掌拍在桌上:“欺人太甚!”
秦秋婉握住她的手:“娘,别生气。李泽彦不想圆房,我也不想跟他过,等到合适的时机,我就回家。”
张夫人眼圈顿时就红了,她好好的女儿,为何要受这样的罪?
哪怕没圆房,这名声也毁了啊!
秦秋婉又安慰了几句,笑吟吟道:“今儿我特意带上林琴兮,就是为了帮她议亲。她既然是寡居,那再嫁也正常喽。”
本来还挺伤心的张夫人闻言,顿时来了兴致。
“你那个表哥?”
秦秋婉一乐:“娘,我已经送了信,约出了表哥。”
张夫人心里虽然还有些伤感,可看到女儿并没有因此自怨自艾,微微放松了些。
张家父子不知内情,对待李泽彦挺热情,话里话外都是以后常来常往的意思。
用完膳闲聊半晌,张父吩咐道:“去把我备的匣子拿来。”
张夫人闻言看了过去,疑惑:“什么匣子?”
张父冲她一笑,看向李泽彦:“泽彦还有大半个月就要启程,我们身为岳父母,该备些盘缠。”
闻言,张夫人能气死,伸手掐了他一把:“这事情,你们怎么没跟我说?”
张父被掐,不明所以,随口道:“咱们都疼娉婷,这事情还要商量?”
本来是不用的,可现在需要了啊!
如果李家真心对女儿,张夫人送银子也心甘情愿。毕竟给了女婿就是给了女儿。可是现在,李泽彦他有外心,若是真靠着这些银子金榜题名,到时候和他同享富贵的,还不定是谁呢。
说话间,随从已经捧来了匣子。
张父将匣子一推:“收着!这是我们的心意。”
张夫人瞪他一眼,很是不悦。
李泽彦看见岳父母争执,起身拱手道:“岳父,岳母,不必为我争执。关于盘缠,我爹娘已经帮我准备好了……”
“对!”秦秋婉笑着接话:“爹,娘,你们生我养我,现在我已经长,该是我孝敬你们的时候,怎么还好意思问你们拿银子呢?泽彦他是读书人,更加明白这个道理,你们就算硬给,他也不会收的。你们有银子就留着自己花。”语罢,不由分说将那个匣子推了回去。
李泽彦:“……”他只是客气!
秦秋婉当然知道他只是客气,若不然,为何随从出去拿匣子的时候不吭声,银子都摆到面前了才拒绝?
而她方才没出声,就是要让李泽彦以为东西是自己囊中之物时,再生生送走。
得到了再失去,才会更痛嘛。
张父还想要推,张夫人已经一把接过匣子递给丫鬟:“你爹就是白操心。”又瞪一眼张父:“泽彦是回门来了,又不是上门要饭,你给银子像什么话?看不起谁呢?”
李泽彦张了张口,发觉自己不知该说什么。但他知道,张夫人要饭的话都出来了,他得歇了从张家拿盘缠的心思,至少,今日是不可能拿了。
张大哥看着面前的闹剧,直觉里面有事,将到了嘴边的劝说咽了回去。转而说起了别的。
气氛渐渐融洽,一盏茶完,秦秋婉起身告辞:“我还有事,反正离得近,过两天我就回来。”
张夫人知道她即将要做的事,抢在所有人之前开口:“我送你。”
出去时,李泽彦走在最前,林琴兮跟在身后。张夫人拉着女儿走在最后,手中拽得紧紧,眼眶湿润。
秦秋婉看在眼中,心里也不是滋味,盘算着多折腾了一下前面两人哄她开心,道:“娘,你别送了,得空我就会回来。我还得去见表哥……”
张夫人恨得咬牙,闻言冷笑了下,语气意味深长:“你那表哥最喜温柔的女子,我观林姑娘性子应该投他脾气,这门婚事,有八成可能。”
前面两人身形同时一僵。
福源酒楼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哪怕是在大堂用膳,一顿下来也得好几两银子。
三人刚一进门,就有个随从过来相请:“表姑娘,东家已经等着了。”
秦秋婉道了谢,拉着林琴兮跟着随从往上走,低声道:“我那表哥哪儿都好,就是手散,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都在酒楼吃饭。还每个月都要置办新衣,前几天给我表姨母买了一套从京城那边来的首饰……”她声音压得更低:“听说是给太后雕凤冠剩下的玉料。比同样质地的首饰价钱翻了几番,花了近千两……”
林琴兮手一颤,揪着帕子很是紧张。
身后李泽彦满脸不悦:“娉婷,你别逼表妹。”
秦秋婉一脸莫名其妙:“我没有啊!”分明是她自己愿意。
一开始她扶了几步,后来这楼梯都是林琴兮自己上的。
正是因为看出来了这些,李泽彦面色才难看无比。眼看就要到顶楼,他看向低着头的林琴兮:“表妹曾经你和表妹夫两情相悦,约定好要一同白首。你怎么能……”
秦秋婉一把将林琴兮挡在身后,质问:“他都死了,为何不能?难道你真要表妹殉情自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