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周月茹从一开始接她们回来,压根不是宽容,而是那时候就起了去意。
有她们在,妥妥就是侯府不坦诚的证据。
“柳青文外面还有女人吗?”
兰娆正发呆,就听到这句,心里顿时一惊,脸上笑容勉强:“公子外头的事,我哪儿会知道?”
“你进了侯府可能不知,可你原来在花楼时,多的是下人还有男人愿意帮你打听消息。”秦秋婉一针见血,戳破她的谎言。
兰娆面色一僵:“夫人,我身份低微,某些事情不能从我口中说出。”
就像是方才她供出胡心慧,等到周家上门,她肯定会被清算。
到时候周月茹倒是不染尘埃脱身而去。而她定会惹侯夫人厌弃,她一个身如浮萍全靠男子怜惜而活的女子,何德何能,敢与侯府作对?
兰娆想了想,忍不住道:“其实,公子他并不是那花心的人,会与她们纠缠,都是阴差阳错。”
秦秋婉嗤笑一声。
柳青文待人温和,从来学不会冷言拒绝。面对心悦于他的女子还温柔以对,分明就是惹人误会。
就像是胡心慧,他明明不喜容貌寻常的女子,却在发现人家有孕之后又要扛起责任,当时把人接进门也好,可他偏不,非要让人即将临盆才把人接进门,一看便是为了孩子妥协……说句难听的,胡心慧这一进门,给了不少身份低微却又心悦于他的女子指了一条明路。
从今往后,如胡心慧一般对他前赴后继的女子只会越来越多。
兰娆按到手发酸,却也不敢吭声,恰在此时,有丫鬟进来禀告:“世子夫人到了。”
秦秋婉睁开眼睛:“请进来。”
兰娆暗暗松了一口气,借机退出。
高氏进门时,吩咐丫鬟守在门口。
“刚才我听说了这边发生的闹剧,又听说你被气得头疼。”她自顾自坐下:“现在如何了?可要请大夫?”
秦秋婉看她:“多谢嫂嫂,已经好了许多。”
高氏欲言又止:“我还听说,你想离开侯府?”
“是。”秦秋婉毫不掩饰自己想要离开的决心:“侯府骗人,我忍不了。周家女是柔顺,但不是让人如此欺辱的。”
上辈子周月茹不知内情,在成亲后第二日圆了房,那时候想走会变成再嫁。加上周家人来了后,侯夫人与柳青文再三保证会善待于她,对周家提出的条件全都满口答应。周家思来想去,加上柳青文和这些女子确实是阴差阳错,非他所愿,此事才捏着鼻子认下。
可如今不同,他们还未圆房。周家会带走她的可能就有九成。
高氏见她语气决绝,叹息一声,又劝了几句才离开。
她没有回自己院子,一路直奔正院,对着等在那里的母子摇头:“她去意已决,不像是拿乔。”
侯夫人瞪着鼻青脸肿的柳青文:“看你干的好事。”越想越生气,一巴掌拍在桌上:“此事若是闹大,侯府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柳青文一脸歉然:“娘,我也不想弄成这样。”
侯夫人怒不可遏:“你不想,为何你在被人算计后立刻没有告诉我?男子风流可以,可你弄出孩子,便该禀明长辈,我看你是昏了头,蠢到家了。”
见状,高氏求情:“母亲,您别责备三弟了,事情已经发生,再追究也无意义。如今还是想法子挽回要紧。”
“如何挽回?”侯夫人怒极:“周家门生遍地,月茹的哥哥年纪轻轻已然是状元,人家却不为权势所累,愿意回到书院帮圣上教导弟子,为此,圣上对周家颇多赞誉。若是我们退了周家的亲事……那些读书人岂会放过你三弟?”
她瞪着儿子:“你到底清不清楚你犯的事有多严重?”她恨铁不成钢地“砰砰砰”拍着桌子:“这会毁了你的前程!”
柳青文面色慎重,转身就走:“我去求她!”
侯夫人闭了闭眼,嘱咐道:“求没有用!你要表明你心悦她,保证一辈子对她好,一辈子爱重于她,总之,只要她愿意留下,无论什么样的条件,你都要答应下来。”
柳青文颔首:“娘放心。”
秦秋婉此时已经搬出正房,住到了边上的厢房,得知柳青文前来,她起身走到外面的院子里,也没挥退下人:“有话,就在这里说。”
柳青文:“……”
他还没有就当着人表明心迹那么厚的脸皮,再说,他心里对于周月茹的印象只是一个乖顺的妻子,并无爱慕之意,说那些话之前还得酝酿一下,这么多人看着,他还怎么说?
“月茹,抱歉。”柳青文上来先道歉,背在背后的手微微摆了摆,示意众人退开。
属于侯府的下人瞬间退走,而周月茹的陪嫁反而全都挤到了附近。
各处加起来,足有十来个人。
柳青文将这情形看在眼中,知道她是防备自己。咬了咬牙,压下心里的憋屈,面色缓和:“月茹,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那晚我揭盖头第一回见你,只觉你像是天上的仙女……”
秦秋婉打断他:“你见过仙女?”
柳青文:“……没有!”就急忙解释:“我看过书里对仙女的描述,觉得你就和仙女一模一样。我等凡夫俗子,只可远观。”
“知道就好。”秦秋婉干脆认下这话:“你若真的对我有所亏欠,就别阻拦我离开。感激不尽。”
柳青文心下焦急起来:“月茹,我是真心把你当妻子爱重,也想要一辈子对你好。你别因为一时意气而离开,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好不好?”
“不好!”秦秋婉一脸认真:“我看着一堆牛屎,闻着已经很臭想要离开。不可能因为你几句话就凑上去尝一口,那是自找恶心。”
柳青文:“……”这算什么话?
这人比作牛屎,他胸中一股怒气,此时却不敢发作,深呼吸几口气压下:“月茹,你要怎样才肯留下?”
他一脸殷切:“只要你说,我就一定做得到。”
秦秋婉不吭声。
柳青文咬了咬牙:“如果你是因为她们俩,我把她们送走,送得远远的,保证让她们一辈子都不来烦你。”
屋子里的兰娆听到这话,眼睛一亮,期待地将耳朵贴得更近。
另一边的胡心慧这满心不是滋味,合着在周月茹面前,她什么都不是!
“不用!”秦秋婉挥挥手:“女子未婚先孕等于名声尽毁,她们豁出名声不要也要为你生下孩子,如此情深意重,你岂可辜负?”她转身往自己新搬的厢房走:“你放心,离开你,我会过得更好。你若对我真歉意,便别拦我。我谢谢你。”
柳青文:“……”当真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谁说周家女乖顺好哄的?
第40章第二个原配
柳青文眼见她不肯多聊,只得灰溜溜离开。
今儿母亲把利害告知了他,他才知道自己妄图用周家女的乖顺包容那两个女子错得离谱。
他不敢胡来,得赶紧找母亲商量对策。
到了傍晚,侯夫人也来过一趟,好话说尽。
秦秋婉左耳进右耳出,全当耳旁风。总之就是俩字:要走!
侯夫人无奈,板起脸道:“你留在侯府,是与公主做妯娌,无论是面子还是里子都好看。你若非要离开……这嫁过一次的女子,还能嫁什么好人家?哪怕你是清白之身,也得外人信呐!”
她振振有词:“唾沫星子淹死人,到时后悔就晚了。你还年轻,不知道人心险恶,听我一句劝,留下吧。以后青文若敢欺负你,我帮你捶他。”
秦秋婉一个字都不信。
“侯夫人,我有点疲累,想歇下了。”
如此直白的逐客令让侯夫人面色难看下来:“侯府的门楣也不算辱没了你。你当真不留?”
“不留!”秦秋婉打开门,伸手一引:“侯夫人请!”
从午后开始,她就改了称呼。侯夫人当然发现了这点区别,心里愈发恼怒。
她霍然起身,冷笑道:“既然如此,你好自为之。”语罢,拂袖而去。
深夜里,侯府中一片安静,只见几盏零星的烛火闪烁。
黑夜里,秦秋婉霍然睁开了眼,仔细听窗外的动静,发现确实有人在低声说话后,伸手去握紧了放在枕头底下的匕首。
以防万一,临睡时她栓好了门窗,还让丫鬟睡在边上的脚踏板上。
此时窗户旁不停有人拨弄门栓,她轻巧地翻身下床,看到有匕首伸进来,正一点点的将门栓往旁边拨弄。
看着已经被拨开了大半的木栓,她伸出手,轻轻栓了回去。
月色中,只见匕首不停挪动,一刻钟后,又将门栓拨开一截,她又给拉了回去。
又是一刻钟过去,秦秋婉又拉,与此同时,外面传来年轻男子不耐的声音:“这都快半个时辰了,你到底好了没有?还不如一脚踹开呢。”
紧接着一个满是讨好的男声传来:“三公子,夫人说了,这不能踹,要悄悄完事。这窗户的木栓不长,应该就要得了。”
两人的声音都刻意压低,秦秋婉离得近,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成事?
心里正疑惑他们要成何事呢,就听见柳青文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哪点配不上她?已经成了我柳家妇,居然还想离开……”
讨好的声音接话:“您放心,等她成了您的女人,非得求着留下,让您和侯夫人出了这口恶气!”
秦秋婉:“……”忒不要脸了。
她靠在窗户旁,每次看到木栓已经落下就伸手拉回。
又是两刻钟过去,外面的人眼看怎么都拨弄不开,边上柳青文又不停催促,越来越不耐烦。那人周身都急出了一层冷汗,一阵风吹来,只觉周身凉飕飕的。
正常木栓,他最多一刻钟就拨弄开了。怎么今儿这……随从看了一眼院子里,只觉那些阴影处到处都鬼影重重。
心里一害怕,手上也颤抖起来。他颤着声音:“三公子,是不是不太对?”
柳青文听出来了他的暗示,也出了一身白毛汗,强自镇定:“别说废话,你赶紧的。”
随从愈发手软:“公子,白日您也看到,我哪次都没超过一刻钟,这三更半夜的,会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
柳青文:“……”
他不想承认自己害怕,恶狠狠道:“自己学艺不精,还往别处扯,再打不开,别想要赏银。”
随从几乎哭出来:“真不成,改日成吗?”
气得柳青文踹了他一脚:“滚!”
随从忙不迭就滚了。
听着一个脚步声慌乱远去,然后就听见柳青文冷笑:“我就不信撬不开你的门!你早晚是小爷的人。”
听到他这无耻的话,秦秋婉手开始痒痒,她握紧了手中匕首,悄悄拉开了木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