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扬不用问也知道,管事过来之后肯定会被问责。然后,他就会被赶出去。
有些话得赶紧说,否则就没机会了。
他也不认为两家的恩怨需要解释,直接开门见山:“伯父,我娘她糊涂,偷偷接济了二弟,我后来跟她说清楚了其中厉害。她已经去把给了二弟的银子收了回来。”
丁父根本没看他,眼神在园子里搜寻,远远地冲前来的客人颔首致意。
江少扬并不气馁,事实上,他私心里认为丁家抢自己家生意这么任性的事,应该是丁海瑶私底下的小动作,丁父或许并不知情。
“伯父,以后我和我娘都不会再接济二弟哪怕一个子儿,会当这个人存不存在。求您放江家一码……大家都是生意,江家那些生意丁家接过去后,给那样的价钱根本就是只图个热闹。”
丁父随口道:“我就喜欢热闹。”
江少扬:“……”所以,截断江家生意这事,丁父也知情?
兴许还是他一手操办!
丁海瑶算计江家,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若是老狐狸似的丁父算计……想到此,江少扬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但这不是晕的时候,他掐了自己一把,重新打起精神:“伯父,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二弟已经下葬……”
丁父不耐烦:“今儿是我女儿的大好日子,我不想谈生意上的事。至于你二弟是死是活,都与我们丁家无关。”
管事急匆匆赶到,额头上满是汗,看到江少扬后,急忙告罪:“老爷,小的办事不利,求您责罚。”
丁父挥挥手:“把这人赶走,至于责罚你的事……先把今日应付过去再说。”
管事立刻去拉江少扬:“江公子,您这是为难我们啊!赶紧走吧,我们两家都没关系了,您以后别再来了。”
江少扬就这么被半拖半拽着送出了门。
站在丁府大门外,江少扬愣怔,半晌才回过神。所以,他哪怕和二弟结了仇,丁家也还是不肯原谅?
这简直就是得理不饶人!
江少扬恼怒不已,看到前面有一辆华丽的马车停下,他脚下一转,立刻迎上前:“梁老爷。”
梁老爷掀开帘子,看到是他后,颇为讶异:“你怎会在此?”
江少扬:“……”看来丁江两家结下仇怨的事,许多人都知道了。
他面色尴尬:“有件事情,想请梁老爷帮着评评理。”
在这城中,丁家算是数一数二,和其不相上下的人家,梁家算是其中之一。
大家都是生意人,表面和气,私底下也是对手。闻言,梁老爷顿时来了兴致:“你说。”
见他愿意听,江少扬大喜,把这些事原原本本都说了一遍。
丁父得知梁老爷到了,亲自迎出了门。
刚到大门外,就听到江少扬满脸义愤填膺:“梁老爷,丁伯父做事未免有些太过。他分明就是借此机会打压江家……”
丁父并不生气,缓步上前。
江少扬听到动静,回头看到丁父,顿时面露尴尬。
丁父先是和梁老爷打了招呼,然后才问江少扬:“你觉得我过分?”
江少扬这些日子自认姿态足够低,可丁家却没有要原谅的意思。大不了,变卖了家财搬去外地就是!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他沉着脸道:“伯父以为不过分么?”
丁父上下打量他:“不装了?”
江少扬别开脸,冷哼一声。
既然委屈不能求全,他又何必委屈?
“这城里的许多人都知道,江少观是因为出去接我才落了山崖。我女儿把他的棺椁丢出去,当时挺多人觉得丁家过分。但后来得知他是诈死,只为了和外面的女人相守。”丁父面色漠然:“这是对外的说法,但其实,江少观是想在他死后,让丁家接纳他养在外头的母子三人,还弄出什么必须要亲生兄弟的血才能救回远鹏的事。”
江少扬面色大变。
丁父继续道:“江少观想要落下山崖,就得出去接我。而我向来身子康健,哪有那么容易生病?偏偏他想落崖了,我就在外地病了。偏偏他想让外室子进门,远鹏就要病重不治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梁老爷饶有兴致:“你这前女婿是个人才啊!”
丁父伸手一引:“让你看笑话了,快请。”
两人结伴往里走。眼看就要进大门,丁父回头对愣在原地的江少扬道:“这些日子,城里不少人都觉得我女儿得理不饶人。我可舍不得让她受委屈。所以,一应人证物证,稍后我会送去衙门,求大人帮我们祖孙三人讨个公道。”
是啊!
祖孙三人都被江少观算计全了。
江少扬猛然想起,丁远鹏从三岁起,一直病殃殃的。在二弟假死那段日子,他更是病入膏肓……细思极恐!
二弟是不是早就打算好借着那亲生兄弟的血做药引之事接回了外头的孩子后,就让丁远鹏病逝?
他活生生打了个寒颤。
这么一算,丁家怎么做都不过分。
第169章“丧夫”的原配二十三
江少扬浑身僵冷地站在原地,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等到他身边的客人又过了几波,他才缓缓动了动身子。说实话,今日之前,他只以为二弟和母亲一样任性,才搞出这么多事。却做梦也没想到,二弟暗地里竟然算计了这么多。
这简直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样阴狠的人,他曾经还想多加照顾,现在想来,就是个笑话。
他没有再想去丁家求情。
二弟算计人家祖孙三人,害人家险些濒死,这是生死大仇。将心比心,若是谁这样算计了自家,他也不可能原谅。
现在要紧的是及时止损,他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变卖家财搬去外地。
今日之事对,他的冲击太大,他没有坐马车,而是自己在街上慢慢往回走。
刚走出一条街,就被人拦住。
当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亲生二弟时,他忍不住往后退了—小步。
江少观逼近—步,质问:“大哥,是不是你让娘把我的银子偷回去了?”
江少扬抹了—把脸,勉强打起了精神来:“我不知道。不过,丁家因为娘接济你的事抢走了我们货源和客人,这事情娘应该听说了。”
言下之意,江母自知惹了麻烦后,主动跑去偷了银子想要弥补过错。
江少观半信半疑:“娘荣养多年,也疼我,怎么会想到这些事,还害我身无分文?”
江少扬不想掰扯这些,他爱信不信。转而道:“方才我又去求丁伯父了。”
对于家里生意,江少观还是挺在意的,好奇问:“如何?”
“丁伯父不肯原谅,甚至恨我入骨,还说已经搜集了人证物证送往衙门,为他自己讨一个公道。”江少扬也怕被这样恶毒的人记恨上,下意识地改了说辞,不让他知道是因为自己跑来求情而惹恼了丁父才告状。做出一副茫然模样:“可我从来就没有害过江家,什么样的事需累得大人帮着做主?”
闻言,江少观心神俱震,脱口问道:“他当真如此说?什么样的罪证?”
江少扬将他眉眼间的慌乱收入眼中,心里更沉。
这做下恶事的人虽不是他,可若是传了出去,都是江家人,和他做的也没区别。
可他也控制不了丁父的想法啊,事情已成定局。他疑惑道:“好像是他在外地生病的事。”
江少观腿下—软,往后退了—步,勉强稳住身子。
赵荷月面色煞白:“人证物证?”
“是。”江少扬看着两人神情:“此事该不会与你们有关吧?”
江少观再无侥幸,上前—步,猛地抓住江少扬:“大哥,快给我银子。”
如果证据送到衙门,那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他。到得如今,名声倒是其次,要紧的是他不想坐牢!
江少扬手腕被他抓得生疼,想要收回无果,只得无奈道:“你拿银子做甚?”
江少观不想把自己做的那些事告诉他,只道:“荷月在外地有宅子,丁家如此不依不饶,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大哥,你把盘缠给我,以后我就不再回来给你添麻烦了。”
如果换做今日之前,江少扬听到他这话,兴许会冒着惹怒丁家的风险给银子。
毕竟把人远远打发走,算是一劳永逸。兴许丁家要的也是如此。
但今日知道了江少观做的那些事。他不认为把人送走能让丁家息怒。
再有,现在给银子已不是惹怒丁家那么简单,而是帮助犯人逃罪!
江少扬可没想搭上自己。
“二弟,我这……”他—脸为难:“我身上没有现银,也没有银票,你再着急,也要等我回家去取呀。”
江少观在兄长腰间看到了—枚玉佩,劈手就去夺。
江少扬后退—步避开,怒斥:“你做甚?”
“我那玉佩当盘缠也行。”江少观焦急不已:“大哥,我已经找好了马车,就在这条街外。”
江少扬叹息一声:“这枚玉佩是我跟你嫂嫂的龙凤配,怎么可能给你?出门在外,不能这么急躁,你跟我—起回府,然后我再去给你取银子。”
闻言,江少观面露惊异。
这算是他假死之后,兄长第—次愿意出手帮忙。
不过又—想,以前他都是问家里拿银子,没说要离开。事情不解决,就得—直麻烦家里……现如今不同,他这—走,以后就不回来了。
想到此,江少观按捺住心里的慌乱,这去了外地,同样也要吃喝拉撒,想要过得滋润,银子必不可少。
“大哥,我院子里那些东西很值钱,不如折价给你?”
江少扬:“……”
二弟这是想拿着大把银子跑路?
他颔首:“先回家,我让人给你算,亲兄弟明算账嘛。”
江少观想了想,又道:“我们兄弟还没分家,你是长子,你该拿大头。所以,你能不能粗略的算—下,把我的那份给我?”又补充道:“大哥,我们兄弟从小—起长大,也不用分那么清楚,你随便分我—点就行。我相信你不会亏待了我。”
—行三人上了马车,他又催促:“大哥,那马车在等我,咱们能快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