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实话。
陆红衣脸上露出一抹凄然。
芍药面色也不好看。
事实上,章鸿泰陪着母亲用了晚膳才回到院子,刚一进门,就碰到了身着薄纱冻得瑟瑟发抖的芍药。章鸿泰立刻解下披风,给她披上:“怎么站在这儿?”
芍药冻得眼圈通红,刚想说话,就打了个秀气的喷嚏。
章鸿泰急忙把人扶进了门。
陆红衣已经尽量穿得艳丽,可还是做不出芍药那么豪放的打扮,看到两人携手进门后关紧的门板,气得跺脚。
天气转凉,沈月华名声越来越甚。
就连只在内城几条街上晃悠的秦秋婉都听说了。
传言里,关于章三公子和她之前的二三事传得沸沸扬扬。
今日是于府添丁,章夫人带着三个儿媳上门做客,回来的路上打算去绣楼看看新花样,刚坐下不久,就听到隔壁有两个妇人在议论。
“章三天天都在郊外,也不见他夫人管管。”
另一个女声里满是漫不经心:“怎么管?那孔玲珑出身那么低,她倒是想管,也得男人愿意听啊!”
说到这里,最开始的那个女声压低了些,一副神秘兮兮模样:“你有没有听说那事,当初章鸿泰一副被孔家女迷了心窍的模样,好多人都说他们是两情相悦。其实,根本就不是那回事。章鸿泰之所以如此,就是为了娶一个门第低的媳妇,管不了他在外头的那些荒唐事。”
“怎么没听说?”漫不经心的女声再次道:“也可能不是装的,是真的爱慕孔家女。只是这花心的男人,爱慕不了多久,这世上美人那么多,谁要是把他的爱慕当了真……哼……”
听着隔壁的议论,章夫人面色铁青,扬声道:“把你们这的百子图拿来,我要选一福做被面。”
这话一出,隔壁再没有传出说话声。
伙计送来了不少百子图,妯娌三人都在翻,杨氏压低声音:“三弟妹,三弟这也太荒唐了,你得管管。”
秦秋婉一脸无奈:“二嫂,你这是故意扎我的心吧?外人都知道我管不住,你还说这种话。”他做出一副恼怒模样,将手中的花样一拍:“娘,夫君如此,丢的是咱们章府的脸,他要是真喜欢,您着人把那位大夫纳进门就是。”
章夫人面色不好:“管不住自己男人,你还有理了?”
秦秋婉:“……”
孔玲珑简直倒了八辈子霉,才碰上了这样的男人和婆婆。
若是重来一回,秦秋婉相信,孔玲珑一辈子都不会再想出门看花灯了。
婆媳三人回到府中,章鸿泰已经回来了。并且,还给母亲和妻子都带了礼物。
秦秋婉捏着手中的荷包,问:“这是什么?”
章鸿泰坐在她对面:“这是香包。听说女子佩戴久了,身上也会自带香气。玲珑,这香我很喜欢。”
如果是还没有死过一回的孔玲珑,听到这话,大概会迫不及待带上香包。
秦秋婉闻着那香气,淡笑道:“我们俩见面不多,我就算带着香,夫君也闻不着啊!不如把这香包送给那位沈大夫?你们俩朝夕相处,在香包由她挂着,才不算浪费。”
章鸿泰沉下了脸:“我跟她只是普通友人!”
秦秋婉满脸不赞同:“夫君,有句话叫当局者迷。你整日都守在她身边,已经暴露了你的心意。还有外面那么多人都在说你们俩有情,这无风不起浪,看来该是确有其事。”
章鸿泰面色愈发严肃:“别胡说八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秦秋婉用手撑着下巴:“夫君,我知道你喜欢美人。也知道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你都会想方设法留在身边,所以我已经跟母亲说过了,赵媒人上门提亲,择吉日纳那位大夫进门。”
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听说沈姑娘医术不错,你纳一门美妾,还等于请了一位大夫守在身边调理身子,不愧是生意人。”
章鸿泰黑了脸:“月华性子清冷,心中只想着救死扶伤,并无情爱。且她早说过,不与人为妾。你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
第179章浪荡子的原配六
秦秋婉满脸诧异:“她不与人为妾,你们俩岂不是再无缘分?”
章鸿泰垂下眼眸:“玲珑,我跟她之间,不是你以为的那般。”
知道!你把人家当手中宝,想以正妻之位聘之,不是所有人以为的想纳她为妾。
“母亲那里我会去解释清楚。”章鸿泰说着站起身:“玲珑,你在未嫁之前也是岳父岳母手中的宝,听说你性子任性。我娶了你,并不想让你受委屈。你没必要为了我委曲求全,纳妾这种事,既然不愿,就不要勉强自己,以后别再跟母亲提了。”
秦秋婉暗自翻了个白眼,章鸿泰说得这么正直,去两个美人房中的时候也没见他有所犹豫啊!
章鸿泰已经出了门。
秦秋婉眼神一转,快步跟了上去。
他一出院子,就直奔主院。这个时辰,正院中的晚膳刚撤,看到夫妻俩进门,章老爷伸手一引:“坐,我有话跟你们说。”
章鸿泰上前行了礼,迫不及待地道:“娘,月华并不想与人为妾,我和她只是普通友人,并不是您以为的那般,我听玲珑说,您想把她纳回来?”
章夫人见儿子三句话,不离外头那女人,更加肯定了自己把人请回来的想法没错,道:“对。”
章鸿泰面露焦急:“你请了人去了吗?”
章夫人上下打量他:“你是着急让人进门呢,还是怕我帮你提亲?”
其实两者都有。章鸿泰叹一口气:“娘,您最好别去。月华不是一般心中只知情爱的女子,她的心胸广博,后院这方寸之地,困不住她。她也没想相夫教子。并且,她与我相识之初就说过,此生不与人为妾。你要是找人上门,会得罪她的。”
章夫人听着儿子话里的小心翼翼,满心不是滋味:“得罪她了又如何?”
她有些恼怒:“既然不想进府,为何要和你那般亲近?现在外头沸沸扬扬传的都是你们俩之间的事,是好说呢,还是好听呢?说难听点,我章府富裕,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她不愿意与人为妾,我还不想让她进府呢。从今往后,你不许再找她!”
“娘,我们是友人!”章鸿泰强调道:“她医术高明,也治好了您的病症……和大夫来往,总没有坏处的。”
“我已经给了酬劳,又不是白吃她的药!”章夫人满脸不以为然:“只要有银子,还愁请不到大夫吗?用得着你牺牲色相和她来往?”
章鸿泰:“……”
他觉得母亲不可理喻,根本就不管他的想法。
章老爷沉着脸:“老三,我让你做小管事,你已经多少天没去铺子里了?”
章鸿泰讶然。
本来就只是挂名,再说,上头两个哥哥,哪轮得到他操心?
“既然你不爱干活,那就留在家里陪你母亲吧。”章老爷说着,吩咐管家:“从今日起,不许三公子出门。”
这就被禁足了?
秦秋婉站在一旁默然看着,心情愉悦。
事实上,她追过来就是为了看章鸿泰被双亲责骂的。
回去的路上,章鸿泰面沉如水,大踏步往前走着,好像地上的青石板是他仇人,每一脚都踩得极重。走着走着,他回身质问:“现在你满意了?”
秦秋婉一脸惊诧:“这话从何说起?你是我夫君,你被斥责了我也面上无光,怎么会满意?”
章鸿泰满脸不信,反问道:“我如今能天天留在府中陪你,你不高兴吗?”
并不。
秦秋婉一脸真心实意:“我最近挺忙的。再说,成亲两个多月,我已经看明白了,我们夫妻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算留在府中又如何?不提红姨娘和芍药,外头还有一位沈大夫等着你,根本也轮不着我啊!”
她抬步往前:“天色不早,我得早些回去歇着,明日还得去铺子里盘帐呢。”
章鸿泰:“……”她能出门?
秦秋婉确实能出门,天一亮她就起了,用过早膳换好外出的衣衫,走到院子里时,刚好看到陆红衣的房门打开,章鸿泰站在门口。
“夫君早!”秦秋婉打了招呼:“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着,脚步轻盈地走出拱门。
章鸿泰气得面色铁青。
后头陆红衣上前帮他整理袖子:“鸿泰哥哥,你想吃什么?”
听着这话,章鸿泰更觉满心厌烦。
这些女子都只知道一日三餐衣衫首饰,完全比不上沈月华。想到心上人,又难免自苦于两人不能相守。
想到什么,他抬步往正房走,里外转悠了一圈,没找到那个香包。他紧绷的心情微松,唇角微微翘起,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一间小铺子的账目看起来多,但落到秦秋婉手中,也就是半个时辰的事。
账本看完,天色还早,秦秋婉从腰间解下香包,放在手中仔细端详。然后,她手一握,拎着香包出门上了马车,直接去了郊外的怡然居。
沈月华如今声名在外,院子里还有两个病人。都是慕名从城里赶来的大家夫人。
她也不着急,找了个阴凉处坐了,等了小半个时辰,沈月华才得空过来。
“章夫人,可是身子不适?”
秦秋婉抬眼反问:“都说你医术高明,不需把脉就能看出些病症。那你倒是说说,我生了什么病?”
沈月华上下打量她,面色红润,肌肤细腻,眉眼舒展,并没有什么病症。
“我看不出来。”
秦秋婉颔首:“我没生病,其实是有事找你。”她笑吟吟摊开手中香包递了过去:“你闻闻喜不喜欢?”
沈月华面露狐疑,半晌才伸手接过,凑近唇边一闻,眉心蹙了起来。
“沈大夫,实不相瞒。这是夫君昨天带回去给我的香包,说女子佩戴久了后,身上自带香气。”秦秋婉眉眼舒展:“我就想着,夫君经常不归家,我就算熏上了这香也是浪费。你们俩朝夕相处,还不如拿来给你……我小时候读过几本书,知道君子该成人之美。我不是君子,但愿愿成全着天下的有情人。你就把这香包收下吧。”
沈月华面色复杂:“我和三公子之间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们只是普通友人。”
秦秋婉摆摆手:“无论是什么,总归他整日都在此处,他能随时随地闻到自己喜欢的香也是好的。”
说完站起身,告辞离去。
都上马车了,还能察觉到身后的目光。
秦秋婉回到府中时,夕阳西下,刚一进院子,就看到章鸿泰正在与陆红衣下棋,芍药拎着一壶茶水,正看得兴致勃勃。
看到她进来,三人都站起了身。
秦秋婉摆摆手:“你们继续,不用管我。奔波了一日,很是疲乏。我得回去洗漱。”
她进门之际,察觉到章鸿泰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