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急切,满脸焦灼。
若不是有江秋阳那番话,林开栋大抵就信了。
林开栋心里梗得慌:“他白日也在?”
媛儿戒备地扫了一眼门内:“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去偏门……”
林母接过话头:“我也觉得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进去再说。”
闻言,媛儿满脸诧异:“伯母,这是他给我的住处,我接济你们的事他睁只眼闭只眼,但要是把你们接进门……他没有那么大的度量。”说着,愈发焦急得催促:“你们快走!”
林母不慌不忙,对着两个力工招呼:“劳烦二位帮我把人抬进去,我即刻就可给你们结工钱。”
力工也怕耽搁,闻言立即去抬。
三叶伸手扶着林开栋,一行人就要往里冲。
见状,媛儿心里不安,仔细回想过后,确定自己没有露出破绽,上前一把拽住门板:“栋郎,你别让我为难。”
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林开栋看着她眉眼间担忧害怕的神情,愣是找不出一丝做戏的痕迹。他心里也有些不确定……或许,江秋阳说那些话,就是故意让他们来此折腾,只要那个男人厌弃了媛儿,他们母子也就失了银子来源。
在林母看来,媛儿是个聪明且满腹算计的女子。对儿子的感情也有限,至少,做不到自己跑去傍男人回来养他们母子的地步。
这么一想,这眼泪实在虚假得很。
林母挥挥手:“先进去再说。”
媛儿气急:“不能进!”她挡在门板面前:“栋郎,我不明白你为何突然要闯进我这个院子。你想过没有,你们来这里纠缠的事要是让他知道,他一定会厌弃了我,然后我们又要回到之前那样艰难的境地……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再想要找一位富家老爷,大概也没人愿意要我。”
那才真的是走投无路。
林开栋心里打起了退堂鼓,示意力工停下。
林母一咬牙:“开栋,不去也行,既然你怕拖累她,回头我们也不要再拿她的银子,要断就断个干净,放手让她过好日子。回头我就去医馆……改嫁也行……”
林开栋听得出来,母亲在逼迫自己。看着面前一身浅绿色流光纱衣裙的纤细女子,这料子可不便宜,她还一连两身,或许屋中还有更多……他问:“媛儿,你找的那个男人,是谁家的?”
媛儿闭了闭眼,两行清泪落下:“栋郎,我不想说,你别逼我。”
“如果我偏要知道呢?”林开栋看着面前的大门:“曾经我也住在这条街上,如果不是为了给你解毒,我们母子也不至于无家可归。”
媛儿咬着唇:“你要我把宅子还给你吗?”
“要啊!”林母跳了出来。
林开栋不说话,明显是默认。
这很不对劲。
媛儿看着非要让自己给个说法的母子俩,心里愈发不安:“我现在还不起,等以后……”
“少装!”林母再也不耐烦,冷笑道:“有人跟我说,这宅子本来就是你自己的。什么男人,就是你编出来甩开我们母子的托词。”
媛儿一惊。
她很快将自己起伏的心绪压下,蹙眉道:“是谁胡说八道?”她有些恼了:“我要是买得下宅子,至于和你们窝在那个小破客栈里面天天吃素么?”
林母抬步就往里走,儿子或许会相信媛儿身不由己的话,她却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媛儿追进门,扬声吩咐:“来人,把这个闹事的婆子给我丢出去。”
丫鬟和下人从暗处跑出抓人。
院子不大,林母一进门就直奔正房,眼看房门开着,她大喜过望,想也不想冲了进去。眼神在满是鲜艳纱幔一看就是女子闺房的屋中随意一扫,大喊:“开栋,她当真骗了我们,这个屋子里,根本就没有男人的东西!”
本来半信半疑的林开栋霍然睁眼,看着媛儿的眼神里满是失望:“你为何要如此?”
他跑这一趟,就是想问这句话。
媛儿不承认,跺跺脚道:“他家里夫人管得紧,特意如此布置。栋郎,你怎能不信我?”
林开栋看着她焦灼的眉眼:“我想相信你。可事实摆在面前,你让我如何信?或者你告诉我,你身后的男人是谁?这个宅子房契写的是谁的名?”
媛儿急得哭了出来:“到底是谁跟你们胡说八道的?”
林开栋也不隐瞒:“江秋阳。”
媛儿一愣,随即恍然。
也只有江秋阳才会费神来查这些事。
她下意识看向周围的小丫头,林母如此笃定,应该是得了确切的消息。
她擦了擦眼泪:“栋郎,你竟然信她,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赶紧把你娘带走,再耽搁下去,无家可归的人要多我一个了。”
“呦,看你们这样子,好像不顺利?”熟悉的女子声在街角传来,两人闻声望去,只见江秋阳高居马上,溜溜哒哒地颇为悠闲。
媛儿恨得咬牙,怒斥:“江秋阳,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
秦秋婉居高临下的看着门口纠缠的几人,道:“日行一善嘛。你们两人曾经为了相守绸缪许久,还算计了我不少次,连我爹的恩情都险些用上。眼看你二人要分开,我当然要帮你们一把。”
她拉着缰绳在指尖绕啊绕:“媛儿姑娘,有情人难得。既然得以相守,为何要放弃?”
媛儿:“……”要你多管闲事。
第260章第九个原配二十五
秦秋婉手中捏着马儿的缰绳在指尖绕啊绕,继续道:“媛儿姑娘,你雇一个男人推开林开栋的做法,实在太蠢了。”
媛儿:“……”底儿都被人掀了。
她自然是不承认的,泣声道:“我不明白你说的话。”
林开栋半信半疑。
在他看来,媛儿愿意拼上性命救他,对他的感情那么深,为了他委身其他的男人也说得过去。
园子内捉迷藏的林母终于被丫鬟们揪住拽了出来,她大喊道:“媛儿,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当初我儿为了你把那宅子都卖了,如今你吃香的喝辣的竟然不带上我们……”
林母被扔出来时,险些摔在地上。
她站稳后,叉着腰大骂:“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狐媚子,我们家倒了血霉才碰上你这么个破烂玩意儿。可恨我儿看不清你的真面目。否则,我林家哪会有这场灾?”
这些话骂得实在难听,丫鬟们气鼓鼓,媛儿垂眸,眼泪一滴滴往下落。
林开栋皱起眉来:“娘,兴许我们误会了媛儿。”
“误会个屁。”林母啐了一口。
秦秋婉含笑道:“确实没有误会。”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开栋,笑吟吟道:“我是真心想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如今媛儿姑娘似乎有些顾虑,想找理由和你分开……这样吧,你们母子就搬进去,如果真的被人撵了出来,以后你的药费我包了。”
媛儿霍然抬头,瞪了过来。
林开栋脸色难看。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江秋阳对他的怨恨,她是绝不可能出银子给他治伤的。也就是说,他不会被人赶出去。
如此,也证明媛儿口中的男人……根本就是个莫须有的人物。
“我是好心,你不领情就算了。”她一勒马儿:“进不进随你。”
秦秋婉打马离开,身后林母像是抓着了媛儿什么把柄一般,叉着腰大吼:“今儿我就偏要住进去试试!”
媛儿面色难看:“栋郎,一会他来了……”
林开栋不看她,吩咐道:“进门,我要住正房。”
进了园子,眼看媛儿还要再说,他沉声道:“如果真的被人赶出去,也有人帮我治伤,这一趟我不亏。”
媛儿:“……”
时隔几个月,林开栋又躺上了温软的床铺,鼻息间都是女子的馨香。没多久,林母督促人做的饭菜就送了进来。
除了鸡汤外,还有燕窝。
母子俩好多天没有吃得这样顺口,坐在桌旁大块朵颐。媛儿浑身僵直地坐在一旁,像个木美人似的。
林开栋吃饱喝足,抬眼看她:“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媛儿漠然看着他:“我说了你也不信,不过是白费唇舌而已。”
“你拿出证据来啊!”林开栋抬眼看着华丽的独属于女子的屋子:“再大气的男人,也不会只一夜就给你置办这么大的院子。如果你身边真有一个男人,这房契上的名肯定不是你。”
“还有,你这样的衣裙一套得十多两,刚才我粗略一瞧,你至少有七套,各式颜色都有。还有你的那些首饰,一看就是新置办的……加上这屋子里的摆设,那人出手相当大方,应该不是无名之辈。那你倒是说说,这男人是谁家的老爷?”
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媛儿能怎么说?
之前她雇一个男人住在这里糊弄母子俩时,是做梦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闯进来看见正房的摆设。
正房置办成这样,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的。
媛儿苦笑:“我为了能拿到银子,当然要挑一个对我最好的,送我宅子和衣料首饰也不稀奇,至于摆设……他家里有门当户对的夫人,听他说是个泼辣的妇人。弄成女子所居模样,也是怕他夫人找上门来露出破绽,这些话我都跟你解释过……”
“放狗屁。”边上林母一拍桌子:“媛儿,你这是把我们都当傻子!”
她伸手一指花花绿绿的屋子:“就算是怕他夫人来查,也不用这么花哨!你简直张口就来,说谎时眼都不眨。也是,要是没这份本事,也不能让我儿子心甘情愿为了你卖宅子!”
她拿起帕子擦擦手,抱臂靠在椅子上:“我们那个宅子跟你这一样大,是为了给你解毒才卖的。你赔不起便罢,既然赔得起,你就得把这个宅子抵给我们!”话语铿锵,语气不容反驳。
媛儿怒瞪着她:“这是别人送我的!”
“我不信。”林母扫视了一眼雅致的园子:“去衙门改成我的名字,如果真的有人阻拦,那我们母子掉头就走,以后决不再与你为难。”
媛儿心里思量开了。
还不带她细想,只听林母又道:“但是,就像是我儿方才说的,愿意送你宅子和衣料的人不是无名之辈,你随便找个人来阻止可不成。”
媛儿:“……”
林母拍拍手,站起身道:“趁着天色还早,你拿上房契,我们早去早回。”
“这是他送给我的立身之本,我不能给你。”媛儿试图讲道理:“我中的毒是因栋郎而起,栋郎本来就该替我解。更何况当初卖宅子解毒,可不是我要求的,而且林开栋自己甘愿如此。”
林母冷笑:“情浓时唤栋郎,现在就是林开栋了,当真翻脸比翻书还快。老话说的婊子无情果然没错。”
“你别骂人。”媛儿沉下了脸。
“骂了又如何?”林母捡起茶杯茶她的脸上丢了过去:“我还要打人呢。”
媛儿练过武,下意识偏头避开。恼怒之下,手中的茶杯也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