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和离之前?
谭迁一颗心直直往下沉,她好像是在和你之前突然转变了对自己的态度,对于启郎叫别人做娘这件事,她没有丝毫顾忌,压根没想着把事情闹大之后对启郎会有的影响。
对于读书人来说,认一个外室做娘,足以毁掉他的一生。
要不是谭府银子够多,砸得书院哑口无言,现在的谭启郎兴许已经被逐了出来。
隐藏多年,本以为一辈子也不会被人发现的秘密一夕被揭开,在此之前毫无征兆,揭得谭迁猝不及防。他闭上眼,垂下眼遮住自己脸上的神情,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这些都是误会。”他正色道:“我不知道你从哪听来的这些流言。”
秦秋婉伸手一引:“是奶娘告诉我后,我再找人去查探的。谭迁,启郎根本就不是我的儿子。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他为何多年以来从不亲近我,反而心甘情愿去叫一个外室做娘。谭迁,你简直畜牲不如,我嫁给你,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
谭迁皱起眉来:“你在胡说什么?”
他已经打定主意,无论贺玉娘说什么,他不承认就对了。
事情过了这许多年,凭奶娘的供词,只知道他从外面抱了一个孩子回来,至于孩子的去处,抱走的那个孩子的身份,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只要他不承认,谁又敢说抱走得那个是贺玉娘的儿子?
无论外人怎么说,无论贺玉娘怎么怀疑,谭启郎就是谭府唯一的儿子。
“是不是胡说,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秦秋婉面色漠然:“谭迁,我只问你,你把我儿子抱去了,哪儿?”
谭迁强调:“启郎就是我们的儿子。”
秦秋婉冷笑一声,扬声吩咐:“来人,去衙门报官。”
外面立刻有丫鬟应声,还有小碎步远去。
谭迁睚眦欲裂,他刚去公堂上丢了一圈的人,现在为了孩子又去,无论孩子找不找得回来,他都会变成下一轮的谈资。
上一次的风声还未过去,现在厂里还有不少人议论呢,要是他又出了事,只怕事情很难平息。再说了,换走原配嫡子这种事,于他的名声不利,实在好说不好听。
“贺玉娘,你又在胡闹。”
秦秋婉满脸不以为然。。
谭迁急了,大喊道:“把那个丫鬟拦回来。”
现在的谭府,已经不再听他的吩咐,谭迁怒成这样,底下人恍若未闻,压根就不搭理他。也是到了这一刻,谭迁才深切地看明白,他如今真的是这府中的客人。
是不是客人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赶紧把丫鬟追回来,否则一会儿衙门的人到了,他又得丢一次脸。
再说,贺玉娘刚才的那些话言之有物,若是有奶娘和当初的烟雨的邻居佐证,那么,几乎就能确定他确实把烟雨的孩子抱回了府中。
至于抱走的那个孩子是谁……有他这些年来让谭启郎和烟雨相处,又唤她做娘之类的事情看来,抱走得那个孩子很大可能是贺玉娘所生。
如此,他身上就有了嫌疑。
但凡有疑点,如果又有人状告,真的会挨板子的。
谭迁眼看没有人动弹,心下大急,立刻吩咐自己的随从:“你去把那个丫鬟追回来。”
秦秋婉把王者手指上的蔻丹:“这整个福利上上下下的足有好几十人,就你们主仆两人,怕是拦不住。”
谭迁:“……”
“玉娘,这一上公堂,难免惹人议论,你不要名声吗?”
秦秋婉摇摇手指:“我不想做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当年的事,我必须要知道真相!”
谭迁:“……”知道了真相之后呢?
第292章第十个原配二十一
如果只要真相不去报官的话,谭迁是很乐意告诉她实情的。
但很明显,贺玉娘不会答应。
当初只是因为儿子叫了烟雨做娘,她就能跑到公堂上和离,要是得知自己的儿子从小被换走,现在还下落不明……贺玉娘一定会发疯。
不发疯都招架不住,如果发疯,谭迁不认为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谭迁苦口婆心:“玉娘,你不能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传言就去麻烦大人。你如此,会伤启郎的心!再有,对他的名声也不好。有些事我没跟你说,上一次你跑去公堂上告状之后,我还特意跑到书院送上了三万两银子,否则,启郎早就被退出来了。”
被书院逐出来才好!
“这跟我有何关系?”秦秋婉正色道:“是我让他叫一个外室做娘的?若是没记错,当初他去书院时才六岁,正是半懂不懂的年纪,要不是你教,他会对烟雨如此死心塌地?论起来,罪魁祸首是你,你少把这些事往我身上扯。”
谭迁哑口无言。
两人在谭府掰扯这些事的时候,烟雨坐上了马车往城外而去。
她发现,自己已经守不住男人的心了,那么,绝不能放弃儿子。
烟雨本身是个聪明人,之前只是懒得掩饰而已。她没有傻到直接找上门,而是借住到一户农户家中,再派人去书院请人。
谭启郎多日不见母亲,很是想念,得到消息后,立刻跟着来人去了农家院子。
母子两人久别重逢,自是有许多话想说。烟雨此行的目的一来是想见儿子,顺便感受一下儿子对自己的态度。
那边谭迁忽然就转变了,她很是害怕,如果连儿子也不认她,那她怎么办?
好在,她这么多年没白疼儿子,两人k见面后,儿话里话外全是担忧。
“娘,不要在意外头流言,我知道您是个好母亲,以后我一定会孝顺你的。”
最后这句话,算是彻底安了烟雨的心。
烟雨刚一放松,就听到儿子道:“如今我们两人见面,不能让外人得知,以后您还是少来,咱们心里互相念着对方就是了。反正来日方长,好日子在后头。”
烟雨:“……”这要等到何时去?
谭迁一直说自己很忙,又说最近时机不成熟,不是重新娶她的时候。
烟雨再多的怒气,也舍不得对着儿子发。回去的一压着脸上的喜色。压着路上,想了许多应对之策。
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烟雨一进府门,突然发觉几位姨娘凑在一起叽叽喳喳,满脸兴奋。她顿时轻咳一声,见众人看了过来,才问:“何事这般高兴?”
几位姨娘的喜气明显就少了许多,还是大姨娘率先道:“三妹有的身孕,已经快两月了。”
又看向三姨娘,责备道:“你就算自己不知道身边的人也该值钱啊,月事来得少,很可能已经有孕。”
三姨娘压下脸上的喜意,这么一会的功夫,无从所有的人都发现站在门口的烟雨脸色难看。
对上她的臭脸,几位姨娘立刻噤声。三姨娘忽然就想到了要跑去老宅安胎的兰姨娘,她心里盘算着,等找到机会觉得老爷求一下,让自己也搬去祖宅和兰姨娘互相解闷聊天。
兰姨娘又跑去住了那么久了,一点事都没有。老宅应该很安全才对。
烟雨面色铁青,侧头问后面丫鬟:“老爷今日在哪?”
丫鬟战战兢兢,低声道:“方才奴婢偶然听说,老爷本来都要回府了,好像是老宅那边着人来请。”
烟雨转身就走:“备马车。”
谭府院子里,屋子里气氛紧张。
秦秋婉一脸严肃:“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说是不说?”
这事情认真追究起来,谭迁很可能会有牢狱之灾。
他从生下来起就是富家公子,从来没有吃过苦,大牢中更是一次都未去过。
要是说了,贺玉娘很可能会不依不饶,谭迁就自己把自己送进了大牢。
可要是不说,等贺玉娘跑去报了官,衙门那边来人带了他上公堂,当年这事很可能会被翻出,到时候,一通牢狱之灾也免不了。
关键是这两者之间还有区别,前者算是悔改,可以重新发落,如果是被大人查,他罪加一等不说,要是死扛着,很可能还会挨上一顿板子。
他从小到大很少受伤,那一顿板子挨了,很可能就只会丢了性命。
无论是哪样后果,谭迁都承受不起。
说实话,早知道烟雨这样不懂事,早知道谭启郎那般不会掩饰,当年他说什么也不会把孩子换走。
现在他上哪给人编一个出来?
两人对峙着,就在秦秋婉即将失了耐心时,烟雨就到了。
本来秦秋婉是不让烟雨进门的。
和烟雨听说谭迁又回祖宅时,立刻就炸了,本就是兴师问罪而来,被门房拦在门外,哪里肯甘心?想着这些人也不敢,真的弄伤自己,她拼了命的往里冲。
果不其然,下人并不敢伤她,只能装样子地挡在前面。
等到烟雨进了院子时,瞬间就感觉气氛不对。她以为的谭迁跑回来诉旧情的情形不在,反而隐隐对峙。两人面色都不好,看对方就像是看仇人似的。
烟雨常进来看到这样的情形,心里其实有点后悔。
早知如此,她就不跑这一趟了。
回头,谭迁肯定又会说她不顾大局,只知情情爱爱了。
不待烟雨开口询问,秦秋婉冷笑道:“你来得正好,我只问你,当初你们俩把我儿子藏到哪去了。要是说不清楚,你们这双姘头就跟我一起去公堂上理论一二。”
烟雨面色大变。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多说多错,最好是不要说话。
好半晌,她才勉强扯起一抹笑:“夫人,我不明白你的话。什么你的儿子?”
秦秋婉摆摆手:“我没耐心再说一遍。衙门的人就快到了,到时候你们去衙门的一路上还能串一下口供。”
衙差在一刻钟后来的,一行人又上了公堂。
去衙门的一路上,谭迁倒是想和烟雨商量一二,可一旁的衙差虎视眈眈,见两人平平靠近,还特意分开了他们。
秦秋婉直接跪下,说了谭迁换走了原配嫡子的事。
谭迁自然是不认的,连连喊冤:“大人,此事纯属无稽之谈。当年我确实从外面抱了一个孩子回来,不过,那是因为我一个友人想要抱一个孩子回来养,并且,特意嘱咐过我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我还把抱孩子给我的奶娘也送回了家乡。只是奶娘最近有事,又回了府城,刚好被贺玉娘看见。,也不知道奶娘怎么说的,她就误会了。”
“当年烟雨两边的邻居,还有她有孕时帮她把脉的大夫和接生的稳婆都可以请来作证。”
听到这一句,谭迁和烟雨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害怕。
谭迁当年的事实在做得隐蔽,他从来没想过会有被人发现的一天。
所以,他送走了奶娘,又让烟雨搬去了郊外,再不见城里的人,如此,应该就没人知道当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