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平脸色黑如锅底,好半晌没有说话。
厨娘煮了消暑茶来,他一口都未碰。就那么直直坐着。
厨娘有些担忧,大着胆子上前劝了两回,眼看陈三平不肯回去,她便也不再劝了。
陈三平就那么一直坐着,像一个木雕似的。
天色黑了又亮,他身上的伤处越来越疼,他却始终没有挪动。
天将亮时,有车辙声在门口停下。
没多久,院子门被人从外推开,一身浅黄色衣衫的齐欢玉扭着腰进了门。
事实上,她一推开门就看到了院子里的人影。
她没有开口,关上了大门后,问:“你起这么早?”
陈三平眼睛里满是血丝,瞪着她问:“你晚上在哪住的?跟谁一起住的?”
他眼神打量她浑身上下,很快就发现了她脖颈间的红痕,只觉得眼睛痛,心里也痛。
齐欢玉拢了下衣衫,道:“八百两银子,你以为那么好拿吗?”
她嗤笑一声:“你该不会认为,我陪人一个晚上就能赚八百两吧?”
陈三平:“……”好有道理。
他胸口堵得慌,还隐隐有些疼。
“那你要陪多久?”
齐欢玉手指绕了绕颊边的发:“八百两,足够买我一条命。”
所以,要陪一辈子?
陈三平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齐欢玉坦然道:“在他厌倦我之前,我不能提离开。”
陈三平:“……那我算什么?”
听到这话,齐欢玉气笑了,眼神蔑视地打量他浑身上下:“你但凡有点本事,也不至于要媳妇出去陪男人。”
她打了个呵欠:“就这样吧,我先回去睡了。”
陈三平还想要再说,她确不愿意谈了。
他独自坐在院子里,看着天边越来越亮,听到厨娘开门的动静,他也没回头。
厨娘看到他人杵在那儿,先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忽然想起这人昨夜没回去,急忙问:“陈大夫,你在此坐了一晚吗?”
有些事情,不宜让外人知道。
厨娘伺候他二人起居,还知道齐欢玉夜不归宿。
也就是说,对于夫妻俩的感情和齐欢玉在外头做的事,厨娘是猜到了真相的。
一时间,陈三平只觉得脸上发烧。
他抛妻弃子,背信弃义挣来的,就是齐欢玉的背叛吗?
偏偏这份背叛还是他默许了的,并且,齐欢玉如此也是为了两人的女儿。他就算想责备,都觉自己没底气。
“大娘,我们家里发生的这些事,你别到处乱说。”
厨娘摆了摆手:“这您放心。夫人给了我封口费的,这些秘密,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
陈三平:“……”
虽然这是好事吧,可厨娘说得这般忌讳,就像是故意提醒他齐欢玉的背叛一般。
齐欢玉忽然出现在屋檐下,此时她已经换上了白色的中衣,道:“你放心,大娘要是敢乱说,潘老爷也不会放过她的。”
这话既是告诉陈三平,也是提醒厨娘闭嘴。
陈三平垂下眼眸,道:“潘夫人要是知道你和他来往……”
齐欢玉挥了挥手,满脸不以为然:“她不会知道的。”
陈三平:“……”万一知道了呢?
齐欢玉在认识他时,其实是潘老爷的外室,只是那时候潘老爷想纳一门美妾,潘夫人闹得厉害。他没空过来,后来干脆就用铺子打发了齐欢玉。
想起曾经,陈三平垂下眼眸,遮住自己眼中的神情。
如果潘夫人知道了,应该不会允许齐欢玉的存在吧?
第316章女医原配十七
另一边,席夫人在某一日午后再次上门。
彼时,秦秋婉医馆中然后几个病人等着,没空搭理她。
席夫人被请到了后院,一开始还耐心等,渐渐地就不耐烦了。
秦秋婉倒也能理解她,这里回府城不是一点路,如果耽搁太晚,很可能进不了城。
像这样的富家夫人,一般不会在外留宿。
秦秋婉抽了个空进了后院,道:“夫人若有急事,可以先跟我说。”
席夫人看着外面等候的病人,道:“我也不拐弯抹角,我来的目的就一个。以后我儿子上门,你不要再理会他。”
秦秋婉:“……”
“您不想让他来,可以直接跟他说。”
席夫人要是劝得动,也不来此处了。她掏出一个匣子放在桌上:“我还是那句话,你们俩不合适。这东西你收下,以后不要再和他来往了。”
“抱歉。”秦秋婉将匣子退回:“如果夫人来此是为了此事,那便请回吧!我外头还有病人,没有太多空闲招待您,失礼之处,还请多见谅。”
说着,继续去前面给人诊脉。
席夫人没有多留,也没纠缠,很快上了马车离开。
只是,那个箱子留在了后院里。
席煜三天两头到镇上来,大概是听说席夫人前来,他当日夜里再次赶到。
“没有为难你吧?”
秦秋婉摇了摇头:“没。”
席煜看她完好无损,情绪也对,终于放下心来。
“她从来不肯好好听我说话,母子俩一见面准要吵。”
所以,他拿着也无法。
当日夜里,席煜住在了镇上的客栈里。
又是两日过去,在席煜抽空又来了一趟之后,医馆左边卖衣料的铺子突然就开始贱卖料子,那价钱,就跟白送似的。
短短一天,料子被哄抢一空。
秦秋婉离得近,也顺道买了几匹。
她挺好奇这价钱低廉的缘由,但一直挺忙,也没来得及问。
不过,傍晚的时候,隔壁的杨大嫂又来找她闲聊。
“你给我配的那个驱蚊香包真的有用,我那小孙子两天过去,一个新包都没添。”杨大嫂兴致勃勃:“你倒是配几个来卖啊,到时候我多买几个,送给亲戚家的孩子。”
秦秋婉点点头:“我也想配,奈何我这根本腾不出空来。”
杨大嫂也知道她忙,并不催促。转而道:“你知不知道隔壁为何这么便宜?”
秦秋婉扬眉,示意她往下说。
杨大嫂也没卖关子,低声道:“听说是被府城的富商买下了,要在这里开一间脂粉铺子。东家是个年轻姑娘。”
“你还打听得挺仔细。”秦秋婉笑言。
杨大嫂戳了一下她额头:“亏你还笑得出来,我可都听说了,那姑娘就是冲着席公子来的。”她声音压得更低:“听说这还是席夫人的意思。”
眼看秦秋婉面不改色,杨大嫂一脸纳罕:“你就不怕人被抢走?”
秦秋婉一本正经:“命里无时莫强求,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留也留不住。”
杨大嫂顿时就急了:“你这种想法可不成。凡事都要靠自己争取,你当我每天午后为何站在门口吆喝?”
“我都试过了,但凡我吆喝的那天,生意就会好上许多。所以,该强求还是要强求一下的,那么好的婚事,没机会便罢,如今有机会,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秦秋婉点点头,笑着把人送走。
隔壁关张后,木工进场,很快铺子就开了起来。
与此同时,就在秦秋婉对面,又有一家食肆关张,这一回,是席夫人买下的。
席煜没有阻止母亲,也没有阻止隔壁,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忙完了府城的事就来镇上,大部分的时候当日就回,偶尔会住在客栈。
半个月后,对面的铺子开张。
开张的当日,席夫人亲至,还让人在后院给留了屋子,对外扬言说,镇上山清水秀,她以后可能会来常住。
而隔壁的浪费传说中的东家姑娘,在对面开张的当日也到了。
听说是府城内一位姓蒋的富商之女。
长相秀美,规矩也好,见人先笑,确实是个端庄雅致的美人。
来的当日就住了下来,傍晚,还拿了点心送给秦秋婉。
彼时,席煜得知母亲对面的铺子开了张,怕她跑过来为难,也赶到了镇上。
蒋玲珑拎着点心来时,他刚好在。
或者说,是蒋玲珑趁着他在,才送了点心过来。
“席公子也在?”
说着话,蒋玲珑的脸上飞起一抹红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