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出声质疑,只一口咬定姚敏美如此是看不惯江海另有美人伴在身侧。
“姐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海郎曾经跟我说过,你仗着家世对他颐指气使,性情霸道。所以他才……”
秦秋婉扬眉:“你这话我可不认,我使唤他什么了?我又霸道在哪儿?”她看向众人:“我要真那么不讲道理,他后院十来个女人哪来的?”
一众人宾客中,九成的人都能理解姚敏美的不甘心。
但理解归理解,也还是有人不赞同她在大喜之日闹事。觉得她性子太过刚直,眼里揉不得沙子。可这会儿听到江海后院有十来个女人,众人忽然又觉得,姚敏美也挺大度的了,之所以如此,大概真的是被逼急了。
赵丽娘且顾不上众人的想法,她这会儿满心焦灼,眼神一次次的往门口偷瞄。真的怕大人被姚敏美给请到了这里。
如今的她只希望江海不要那么蠢,明着不能拦,暗地里该派人去把丫鬟治住。无论如何,把今日糊弄过去再说。
可惜,让赵丽娘失望了。
江海确实派了人去拦,可秦秋婉早在来之前就已经吩咐过丫鬟,只要一出大门,就立刻派人兵分几路往衙门而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赵丽娘和江海都在轮番劝说,兄妹俩更是再三道歉,期间行了好几次礼,只希望秦秋婉小事化了。
赵丽娘急得掉了几次泪,小半个时辰后,江府的门房急冲冲奔过来,身边还跟着一大群下人,都是满脸焦灼:“老爷,大人带着衙差来了。”
江海之前派人去拦,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他心里就越来越不安。眼看下人没有拦住,他心里直骂废物,脸上神情复杂。愤怒和厌恶加上想要带上笑容去迎接大人,看起来都有些狰狞了。
无论众宾客心里怎么想,当即都跟着江海一起前去迎接。
知府周大人去年才上任,平时少和这些商户来往,板着一张脸,一看就挺威严。江海之前也试图和知府大人拉近关系,可周大人来了这里后,家中没有任何喜事丧事,江海想要送礼都找不到机会。
江海早就知道,有必要和周大人来往一二,至少要混个脸熟。以免遇上事说不上话,就比如此刻。他心底里暗自叫苦,拱手上前相迎。
赵丽娘站在原地,浑身从里到外凉了个透周身僵直,好半晌都不能动弹。
还是身边的常芸凑上前:“娘,别愣着,我们也去。”
留在这里,倒显得她们心虚。
虽然他们确实心虚,但也不能就此认命,该挣扎还是要挣扎一下的。
常宁已经跟着江海上前迎接大人,余光瞥见人群最后的母亲和妹妹,心里暗自着急。
如今的情形对他们很不利,这两人可要机灵一些,别说错话才好。
大人被请到了上座,他却不肯坐,负手站在原地:“姚氏何在?”
秦秋婉缓步上前:“民妇在此,也是民妇请您前来,帮我们辨一下是非。”
眼看周大人一脸严肃,秦秋婉心里明白,江府发生的这些事说起来不大,迄今为止也没弄出人命,这么麻烦大人,确实有些不妥当。她补充道:“大人公务繁忙,按理说不该麻烦您。但这件事情关乎城内的善堂,所以,不得不请了您来。”
听到这话,周大人来了兴致:“你要捐银子给善堂?”
秦秋婉颔首:“之前我和江海和离,名下不少嫁妆,两个孩子都归了江府,孩子有了着落,我是打算捐出嫁妆的一半给善堂。可后来我发现,江海此人靠不住,为了外头的孩子竟然委屈嫡出子女。这嫁妆……便不好捐了。又让我发现,江海那双儿女的身世存疑,所以,才斗胆请了大人前来分辨。”
姚敏美的嫁妆在城内的大家闺秀眼中确实挺多,但是在秦秋婉但眼中也没那么多。她往后还有几十年,多的是机会赚银子。再有,这银子捐出去,也算是真正帮到了穷苦的人。她本来也打算捐一些来着。
她说的这番话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像是语无伦次。周大人听完,也有些明白她的意思。
若是江海带回来的这一双儿女当真不是江府血脉,她带儿子得以承继江府家业,她就会捐出一半嫁妆。
说实话,城内的单糖每年都有不少富家女眷伸出援手。但愿意捐出这么大笔银子的,迄今为止也只有一个姚敏美。
哪怕如此,周大人也没有偏向她。
他身为官员,不能凭自己喜好断案,事实就是事实,不能由他心意随意更改。
“赵氏丽娘,你怎么说?”
赵丽娘自然是不承认的,她拎着华丽的裙摆跪下:“大人,民妇和老爷已经认识十多年,这些年住在安宁巷里,一直循规蹈矩。并不敢奢求名分,只求能够隔三差五见到老爷便心满意足……”
周大人不爱听这些男女的风花雪月,也知道赵丽娘不会说什么有用的话,打断她问:“那两个孩子的身世,你有话要说吗?”
“没有。”赵丽娘语气笃定:“他们就是老爷的血脉。”
“此事我记下了,回头会让人细查。”周大人看了一眼周围的摆设:“今日是你们大喜之日,我不好多留,回头我若打探有了结果,会传你们到衙门的。”
语罢,带着人飞快离去。
见状,江海心底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位大人冷面归冷面,却是个愿意为他人着想的官员。他亲自把人送到门口,看着大人上了马车,这才回到筵席上。
经历这一茬,原本就不多的喜庆消失殆尽,众宾客纷纷告辞。
来的这些人里,除了和江湖来往亲近的几位,其余的都是家中不成器的子侄。这其中有不少人看到大人都会害怕,谁知道跑江府贺喜还能碰见大人?
早知道他们就不来了好么!
眼看大人走了,众人也吃不下去了,纷纷起身告辞。不过,心底里都认为,赵丽娘那个姘头,十有八九是真的,否则,姚敏美哪敢这么闹?
前后不过一刻钟,客人就已散尽,江海也没心思招待他们,勉强带上了客气的笑容将人一一送走。
秦秋婉走在最后。
江海看到她时,客气的笑容都挂不住,沉着脸道:“姚敏美,多年夫妻,我没想到你这么刻薄……”
秦秋婉挥了挥手:“都不是夫妻了,也不在乎你怎么想我,反正我就想要随去。其实我今日一开始真的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如果他们兄妹不纠缠,我也不会把大人请过来。”
江海听到这话,只觉心里憋屈不已。
合着她跑去报官,还成了他们逼的?
他心里恼怒,说出的话也不客气:“赶紧走,我只希望这辈子我们俩再也不见。”
“其实我也不想看见你。”秦秋婉摇了摇头:“大人那边的案子只是记录在册,之后肯定会给一个说法。我们就算平时不见,到了那时也是要见面的。除非……你突发恶疾一命呜呼,咱们阴阳相隔,那就真的见不上了。”
江海:“……”你才一命呜呼,你全家都一命呜呼!
两人又一次不欢而散。
江海送客,送了一肚子火。
回过头时,发现天色已晚,整个府中处处昏暗,一如他此时的心情。
他大踏步往回走,下意识地就往赵丽娘院子里去。
自从赵丽娘搬进府之后,他二人就如夫妻一般朝夕相伴。都走到了院子外,江海恍然想起,今日所受的这些憋屈和怒气都是因赵丽娘而起。
他回过头,看向身边的随从:“常宁呢?”
随从立刻答:“公子和姑娘都已经回去歇下了。”
早在江海送客到尾声时,赵丽娘身边的人就找到了兄妹二人,让他们回房。
江海心里有事,也顾不上随从,再说,今日发生的这些事,和兄妹俩也说不着。他多了个心眼,低声吩咐边上随从:“你去安宁巷打听,别舍不得花银子。”
随从应声而去。
走到正房门口时,他有些近乡情怯,顿住了脚步闭了闭眼。半晌后睁开眼睛推开房门。
屋子里,赵丽娘还是那身华丽的衣衫坐在妆台前,听到推门声后,眼波盈盈转身:“老爷,你回来了。”
距离大人离开也才半个时辰不到,可她却满脸自如,仿佛方才的事没发生过一般。
江海站在门口:“丽娘,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老实跟我说,你身边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个男人?”
赵丽娘微微偏着头,反问:“你还真信了姚敏美的挑拨?”
江海紧紧盯着她的眼:“如果没有,她自然挑拨不了。”
但如果有,他可不想做那冤大头。
赵丽娘苦笑了下:“我跟你认识时,你和她还未定亲,我以为我跟你之间的感情比她要深,结果……还是她对你的影响较大。我都要怀疑你对我的心意了……”
此时的江海且顾不上谈情谈心意,刚丢了大脸,还在崖门那里挂了案子,他心情烦躁无比,执着地问:“你身边有没有这么一个男人?”
第536章儿女被打压的的原配十八
赵丽娘心里明白,要是哄不好面前的男人,她以后别想过好日子。
但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想要掩盖住,也没那么容易。尤其这些年来,江海不太去她的院子,也没有打听身她上发生的那些事。有些事情,若是一次没被发现,便会放松一点,这么些年下来,最近的几次,那人临走时,压根就没掩饰自己的心中。
偶尔被邻居看到,赵丽娘也早已想好了托词。
说那位是他表哥。
这么多年来,从未惹人怀疑过。
“老爷,那位是我远房表哥,偶尔你不得空,我就请他来帮忙。你知道的,两个孩子在外求学,早出晚归,我一个人实在太无聊……”
江海不冷不热:“所以你就找她来陪你聊天解闷?”他嘲讽道:“我可听说过表哥表妹一家亲的话。”
赵丽娘面色微变,眼圈渐渐红了,泪水从眼角滑落,泣声道:“在你眼中,我是这样的人吗?”
看她哭了,江海又觉得自己可能冤枉了她,他烦躁不已,做到了桌旁,伸手揉着眉心:“你别哭。”
赵丽娘立刻就不哭了,但却忍不住抽噎。
江海见状,越发觉得她委屈:“这事情已经报到了大人那里,早晚都会真相大白。你也别解释,我不想听。”
赵丽娘眼泪汪汪:“老爷,我……你要信我。”
说实话,江海不愿意承认自己眼瞎,也想相信她。可事情摆在面前,兄妹两人的慌乱他都看在眼中,本来该是新嫁娘的赵丽娘在听说了前院发生的事情后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亲自跑到了外面,想要拦住报官的姚敏美……桩桩件件历历在目,哪怕大人还未查出,他心底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想着这些,他心里愈发烦躁。
另一边,赵丽娘想着今日是两人的大喜之日,这男女之间要是闹了别扭,圆房之后,感情便会恢复如初,甚至比以前更加亲密。她心有所动,伸出柔软的手去摸江海的肩膀:“老爷,我很抱歉,我没想到姐姐她这么厌恶我……奔波一日,您也累了,我帮你揉一揉,咱们早些歇下。”
江海从小养尊处优,他身边的女人都是乖巧听话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人的,只要想到赵丽娘或许对他不忠,有另一个男人与她同床共枕时,他心里就无比恶心。
察觉到肩上的力道,他霍然起身:“我还有些账本没看,你先睡吧!”
语罢,也不管身侧人的神情,头也不回离开。
赵丽娘双手悬空,站在原地面露尴尬,看着她大踏步离去,她眼神里满是慌乱。
另一边,兄妹两人被母亲劝回了各自的院子,却一直没放心。都吩咐人紧盯着这边的动静,眼看江海进来不久就去了外书房,兄妹俩立刻明白,江海到底还是起了疑心。
这对于兄妹俩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常宁在屋中转悠了几圈,觉得不能放任下去,吩咐厨房备了酒菜,亲自端着去了外书房。
“爹,我看你晚膳都没顾得上吃,应该挺饿。儿子来陪你喝几口。”
江海以前是很喜欢兄妹俩的,念及他二人流落在外吃的那些苦的,相比较在身边长大的嫡出子女,他更怜惜这对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