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黎书羞得不敢抬头。
至尊竟、竟让他张嘴这女子怎能孟浪如此
“哥哥不是难受”绯红抱着他,放在竹床蒲席上,腰挤了进去,面上仍是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
“我、我不难受。”
“真的,不难受。”周黎书着重强调,可嗓子嘶哑得起了火,他轻轻推她,压抑着灼热的呼吸,“至尊只需要让我待一会就行了。”
大家公子挺拔背脊,恢复成端坐的姿态,似莲花般高洁贞静而不可亵渎。
绯红诧异,“情香这么容易解”
轰
这一轮清冷秀雅的明月坠落在绯红的怀里,他耳后烧成一片红澄澄的霞光。
“至尊,至尊”
他拽住她的袖子,略带几分泣音,哀求道,“去,去叫南姜来,求您了。”
南姜是周黎书的小侍,他为了秘密祈福,让人在塔庙外候着。
“叫他作甚”
女帝脸色一沉,“他可以,寡人就不可以”
这是什么话
“不、不是。”周黎书有些崩溃,她怎么非要追根究底啊,他,他又不喜欢男子,怎么可能他脚背绷紧,闭了闭眼,视死如归道,“他保管守贞银笼的钥匙”
他一睁眼,就撞上女子窈黑的眸。
周黎书心尖颤动,禁不住再度闭眼,避开她炽热凶潮。
绯红起身,命人抓来南姜。
在门槛内外,主仆迅速完成了交接。
南姜看了眼内室的一抹身影,犹豫道,“公子,您难道真的要”
将钥匙交给不是妻主的女人吗
是,他知道对方是襄朝最尊贵的女子,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公子今日无名无分便承了宠,日后入宫检验,没有守宫砂,该当如何交代
难道天子会承认自己急色,做出无媒苟合的事吗哪怕她真承认了,人人皆知公子还在闺中就破了身,不洁身自好,到时候又要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欢场薄凉,女子风流不过是一桩艳闻,可男子城门失守,是要付出性命的代价
南姜很不情愿公子涉身险境,只为满足至尊一时的欢愉。
“我有分寸,你去外面候着。”
周黎书没有告诉他自己被人下药的事实。
“是。”
南姜不得不候,因为在寮房之外,女帝的禁卫军虎视眈眈,那眼神分明是“小子你敢坏陛下好事老娘就收拾你”。
南姜“”
一群大老娘们,凶什么凶,有本事去凶那些坏人
他只是个弱男子而已,担心主人也不行了吗
在禁卫军的包抄之下,塔庙几乎被围得水泄不通。
绯红看周黎书取了一个漆红镀银雕花盒回来,他被她目光一扫,双腿俱是软绵。
“还、还请至尊避让一二。”
周黎书垂下头,声音有点抖,不敢看她。
“好。”
绯红从床边挪到了床侧。
周黎书“”
这跟方才有区别吗
她眸光灼灼看着他,就差没上手帮他开守贞锁了,如此蛮横姿态,让周黎书很难同她讲理。
周黎书只得放下床帐,自己躲进冷被里。
他摸索着开了银笼,铮铮作响。
“嗯”
他闷哼一声,紧紧咬住唇肉,大片汗珠自背后棘刺滑落。
“哥哥。”
她在外柔情蜜意唤了一声,瞬间去了周黎书大半性命,软绵绵倒了下去。绯红正要撩开青帘,被他哆哆嗦嗦地骂道,“你、你不许过来不许”绯红失笑,倒遂了他的愿,捞了一卷佛经,在外头静坐。
日头西斜,周黎书缓解了大片燥热,他整理衣装,这才下榻。
至尊掀开眼睫,“可真久。”
周黎书这一尾白鲤被她捉到膝上,对方含混似埋怨,“我不比那个让你欢喜”
周黎书脸热,挣扎起来,“至尊,这不合礼数”
她嘟囔,“老古板。”
周黎书惊呆了。
至尊喊他什么
老古板
“最近有人不肯安生,哥哥少点出门,就在家安心待嫁。”绯红把玩他的黑发,犹带着雾腾腾的湿气。
周黎书浑身僵硬。
待嫁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若是太闲了,可以给我绣几件小衣,嫁衣就不必绣了,伤眼睛,丢到缀衣那边烦去,拿了寡人的俸禄,就得干活。嗯,等哥哥成了六宫之主,也得给我干活。”她故意停顿某个字眼。
周黎书羞恼,“至尊你别戏弄黎书了。”
这人怎么说一出是一出
他、他怎么能给女子绣小衣,除非她是妻主
“谁敢戏弄絮絮哥哥等四妹妹成婚,我就来娶哥哥”
絮絮哥哥心神动荡,顿时不察,被她按在供桌上,折腰抚弄。他好似一叶小舟,四周袭来浩浩白水,气势汹汹,要覆灭他的船身。恍惚之际,他又成了一株被揉碎的雪白桃树,花瓣被她剥落,含在嘴里温存。
“至尊真的会娶哥哥吗”
他唇齿溢出情动声息,如坠梦中。
“会的。”
周黎书蜷缩起细白手指,又像小犬一般求饶,轻轻拉扯她的衣袖。
昔日追在他后头喊着哥哥的小跟屁虫,今日是手握生杀予夺权柄的人间帝王,她个子高了,力气大了,可以轻易禁锢哥哥的纤细手腕,谋夺他口中甜水。可是小郎怎么办他才是世人眼中的凤君,他身为长兄,竟卑鄙夺走了他的光耀
周黎书起先是双眸含着欢喜羞怯的春波,想到此处,刹那之间,春波化泪,无声无息地淌落下来,浸透了衣襟。
“哥哥别哭,我不亲你就是了。”
绯红有些无奈。
她的大司败吕冰镜曾信誓旦旦地说,大襄朝的男子是水做的,千万不能惹他们,不然这一激动,泪淹人间众生。
她曾经觉得夸张。
现在她终于信了。
周黎书伏在她肩头,几乎哭岔了气儿,绯红怎么也哄不好,就问系统怎么办虐文女主哭的时候,男主都怎么哄的她得取取经
系统对绯红表示了鄙夷。
人家哭还不是你弄的
人家要做谪仙公子,红尘脱俗,你倒好,非要拖人下水,叫人进退两难
哭了好一阵,周黎书停了声息,竟是埋在她胸前哭睡了过去。
绯红亲自打点,暗地里送他回周家。
吕冰镜站在她的身侧,低声地说,“至尊,你今日太莽撞了,禁卫军突然包围塔庙,只要查一查,想必会有不少人盯上了老古咳,是周大公子。”都怪周慈那个混蛋,天天在她耳边念叨着她哥是个老古板,将来肯定会嫁不出去。
放屁瞎了你的狗眼,你哥可是未来凤君你等着朝拜吧
绯红幽幽道,“我总不能看他清白被毁吧”
吕冰镜迟疑了会儿,“那,咱们如何处置彭蓉”
彭蓉是彭太祝的老来女,很是疼惜。此人比周慈还不靠谱,起码周慈靠着自己的实力混上了小司马之职,而这位是货真价实的纨绔,平日里没事就强抢民男,这下更是作死,抢到了至尊的头上,竟还在塔庙里这等清净之地燃起催情香。
周黎书再多吸一会,只怕当场昏迷,被她拖去玷污。
彭家完了,塔庙完了,很多人也要完了。
吕冰镜略微怜悯地想,抱歉,老娘要送你们上西天了。
“斩”
女帝下了命令。
吕冰镜毫不犹豫,领命而去。
彭家陷入前所未有的动荡,彭太祝一把年纪,被气得病发,她还不得不拖着病躯,彻夜跪在皇庭,苦苦哀求女帝网开一面。
吕冰镜相当狠辣,次日午时行刑,头颅遍地,没有一丝情面可讲。
彭太祝怒急攻心,喷血昏厥。
但半月之后,寇青峦跟彭氏公子的大婚照样进行,绯红也照样到场,一身鲜红深衣,坐在高堂的位置,任他们叩拜。
彭太祝痛失爱女,行礼的时候,表情都有些僵硬。
寇青峦则是扶了彭太祝一把,低声说,“您还有我们。”
心灰意冷的彭太祝微微一震,伸手拍了拍寇青峦的手臂。
“好,好。”
寇青峦大婚之后,就领着新婚丈夫,以青峦王的名义,奔赴封地。曾经在大司马府邸观礼的人们不断唏嘘,又是一对有情人不得成就眷属,如今女方娶亲,男方又该当如何呢他们正等着大司马府的表态,禁城来人了
天子贽礼,当用香酒。
让周家人震惊的是,这一捧月光般的香酒没有送到周小郎君的房门,而是赠到了周家大郎的手上
周父大惊,连忙说,“错了送错了”
送酒女官笑道,“错不了,至尊金口玉言,要我送到周家哥哥的手上”
众人皆愣。
接了贽礼后,周黎书开始失眠。
他想见她,又害怕见她,多年夙愿一朝成真,他竟惧如虎狼。
这是真的吗他又要如何面对小郎若是他不知好歹地拒婚至尊会收拾周家吗
周黎书的心如莲子,很苦,只余一丝清甜,偏他自虐似的,非要蘸着这点大苦小甜来吃,很快便瘦了下去。当绯红再度摸上周家哥哥的腰,已是大婚的前一天晚上。
他都惊呆了。
堂堂至尊,竟翻墙探看
“怎么瘦成这样不好好吃饭”
周黎书很敏感,气喘吁吁推她,“至尊,别,别摸。”
绯红就笑,“好,我不摸,我要哥哥穿嫁衣给我看。”
周家哥哥被她缠得委实没办法了,便褪掉衣衫,提前穿给她看。黧黑深衣,赤红领缘,庄重又体统,他秀洁眉目含着情意,轻轻抬头看她,流来一捧清艳月光。
“你真的要娶我吗”
周黎书无措摆弄着袖口。
“当然。”
绯红伸出一尾小鲤,与他唇齿戏弄。
“啪。”
绯红掌刃落下,利落劈晕了他,手臂挽住男子软软滑落的身躯。
女帝眉梢眼角犹带似水情爱,却说。
“换人。”
作者有话要说红总搞完男人再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