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鬼祟祟来者何人”
小太子身边的扈从厉声叱责,然而等他听见下一句,整个人都冻住了。
“噼啪”
下一刻扈从被拆了骨,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鲜血漉漉开在少年的足下。
他白衣开道,神态清凛,提着一盏金煌煌的梵王灯,将指尖、下颌、锁骨、眉峰都一一照得明晰。
似仙,更似魔
“是不死仙种的白衣首徒”
宾客惊骇,议论声压得很低,多数修士都在传音。
“不,现在应该说,不死魔尊了。”有人望了一眼上座的魔界使者。
“他怎么还敢来三十三重天”有人惊讶愤怒。
六百年前,仙界与魔界爆发道争之战,皇级仙魔都参战了,最著名的当论狱山道争,上清琴后携着弟子出战,白衣首徒石扶春当场叛变,与魔后擒杀琴后,导致她陨落狱山,四界为之震惊。
道争牵系到大道之源,为此葬身的仙君仙皇不在少数,但琴后却是仙庭之后,是一界之母,她的消失令天地同悲,四野无声。
琴皇琴母痛失爱女,移情到了一个名不经传的小狐女身上,那香狐族也因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位列仙班,远超狐族道统,一时传为四界美谈。
眼下这一出宴席,是狐女的生辰宴,亦是认亲宴。
众人实在想不通,不死魔尊来这种场合做什么他难道不清楚,他是让琴皇丧失爱女的罪魁祸首吗琴族之所以能容忍魔界,是因为道争无情,每一界,每一域,每一道,不管愿不愿意,都无法置身事外,死在四界道友手上,亦是一种荣光。
但石扶春叛出上清宫,转修魔道,对仙族来说是无法饶恕的
“姓石的”
小太子认出来了。
他瞪圆了一双清眸,怒喝,“你,你还有脸回来”
小太子七百六十岁,只比石扶春少了十岁,幼年的时侯,小太子最是仰慕他,追在他的屁股后头喊“小石头哥哥”,或者小太子发怒,满宫室嚷着“又硬又臭又冷又讨厌的石头”。一个是师尊的幼子,一个是师尊的徒弟,他们年岁相差不大,相处得奇异和谐。
虽然大多数时侯石扶春都是用清凌凌的目光睨他,仿佛在说你这个小屁孩屁事怎么这么多。
他欲斥责对方,便见少年身后出了一道身影。
小太子彻底僵滞。
刚才那一句不是幻觉,是真的。
他娘亲回来了
小太子又惊又喜,正想奔过去,就听见旁边哗啦一声,小狐女撞翻了案边的香螺卮,澄金色的酒液流淌下来,沾湿了她香嫩的小手。
小狐女微微发起颤来。
她回来了
竟然真的回来了
甘香儿简直欲哭无泪,她真的是在心里想一想
真的
她希望琴绯红永远都不要回来不要打扰她的小日子
这三百年来,她按照姥姥的吩咐,收敛起了一切脾气,细心体贴侍奉着琴皇琴母,比孝敬亲生父母还要下足功夫。
与此同时,甘香儿也时常去琴族的领地,同年轻一辈打成一片,让他们心甘情愿唤一声“香儿姐姐”,连那些年纪大的族老,都不得不赞叹她心灵手巧平易近人,是个好姑娘。
哪怕是最令她害怕的上清宫,甘香儿也咬一咬牙,小心讨好弟子们,倒是让她知道了不少的秘闻。
比如说小太子并非是从琴后腹中出生的,而是取了帝后的心血,铸成的仙胎。
如此说来,一界帝后尚未同寝
这个发现让甘香儿不由得窃喜,大部分芳心遗落在仙帝的身上了。可是琴银夜又是她在琴族的庇佑,甘香儿自然也依恋他,不舍得离开他,只觉得一颗心分成了两瓣,令她左右为难。也不知道姥姥是如何驾驭得了那么多男人的,就两个已经够她头疼了。
“好香的酒。”
甘香儿耳边多了一道柔腻的女声。
她悚然一惊,狐毛都要炸起来了。
那水月观音蝉翼扇缓慢轻摇,香渗渗得令人发晕。随着主人的饮酒动作,那纱扇轻轻地抵在心口,光影盈盈透进去后,发系宝冠、颈绕璎珞的观音就睡在女子的洁白胸脯之上,香艳风流纵横其中,眉目慈悲又多情。
“这是琴族的琴心酒,只有女儿出世,才会舍得邀客一饮。”
绯红酒液沾唇,望向琴皇琴母,笑吟吟地说,“没想到女儿陨落之后,母亲又生了一个女儿当真是普天同庆,可喜可贺”
“什么陨落”琴母欣喜走上来,挽住她的手臂,“我就知道红儿你没有死快让娘亲看看”
“不必看,是没死。”
绯红捏着一柄观音扇,动作轻柔抵住琴母的手。
母女竟隔了开来。
琴母一愣。
这,这明明是她血肉相连的骨肉,怎么陌生得这般厉害
绯红轻摇扇柄,一颗颗光洁莹润的香珠也碰撞起来,声声清响。
她含笑道,“不过是有一头小畜生,还没化形,嘴儿都倒是挺馋的,还胆大包天,躲在狱山捡漏,喏,吃了我半颗道珠,导致我不敌魔后与逆徒,被镇压在了狱山深处,穿了琵琶骨,生生锁了三百年,不见天日,只待道珠蕴养完,再剖心取之。玉尺魔侯,你说是吧”
玉尺魔侯持的是魔界使节的身份,也是魔界的代表,闻言坐立难安。他是魔后的人,也清楚魔后的计划,跟琴后说得分毫不差。
说是,那就是魔界狼子野心。取人道珠,用来助长自己的修行,是一种极其阴损的手段,所以魔后才会在背地里进行,不然让仙族知道了,得在魔后宫杀上个三天三夜。可说不是,这琴后会不会拿他第一个开刀
魔后与陛下神秘莫测,最近更是不见踪影,他们做下属难以揣测圣心,实在为难。
本来这赴宴的差事,该交给不死魔尊石扶春,他才是现任的魔界行走,以一己之力,震慑诸天王侯,可是不死魔尊很叛逆啊,动不动就失踪,比魔后魔帝还要变化多端,若是惹得人烦了,一个大开杀戒,连自家人都得遭殃
这些年葬身在不死魔尊手上的魔族多不胜数,甚至还搭上了三位魔皇六位魔侯,他们深深怀疑这是仙族安插进来的卧底
最后魔帝都无奈了,出面发话,让他们少去惹魔尊不快,能解决的事情自己解决
玉尺魔侯心累不已。
这年头修个魔也不容易,上头有个不管事的魔帝,有个爱搞事的魔后,还有一个冲动暴躁连自己人都杀的魔尊
玉尺魔侯夹缝生存,早就练就了一手登峰造极的推锅手段,他吃了一惊,怒声谴责,“竟有此事普天之下,竟还有人敢侵吞琴后的道珠”
死道友不死贫道
反正是那头小狐狸惹事生非,再怎么说,琴后也该先收拾她
至于到最后会不会收拾魔界玉尺魔侯望了一眼琴瑟宫的远处丹扉,内心绝望,可恨,他坐得太里边了,想跑路的太不方便了玉尺魔侯打定主意要提起精神,他们一打起来他就偷摸着跑
琴母连忙说,“这件事我们已经清楚了,是香儿不懂事,她已经知错了,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交代”
绯红摆弄风月,低眉浅笑,仪态也如扇面上的菩萨一样清丽端庄。
“嘭嘭嘭”
四方宫殿缠系的琉璃灯一盏盏崩裂,烛火争先恐后地逃离。
“啪啪啪”
盛着酒酿的香螺卮一杯杯碎开,金液化成飞灰。
鸦雀无声。
而绯红仍旧柔情万千地笑着,轻摇团扇。
“不知是何等的交代呢请我琴绯红喝一个小畜生的妹妹酒吗”
众人眼皮狠狠一跳。
来了
“啊啊啊”
甘香儿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哆嗦,尖叫出声,慌忙躲在了琴银夜的身后。这霸道无双的手段,让她想到了最为惨烈的那一天,这女人也是面带笑容,切了她的七条尾巴甘香儿红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抖个不停。
绯红则是挑了一张看得最为顺眼的玉案,斜斜倚坐着。
系统怀疑她是故意的。
因为在她的腰臀之后,正好是三百年未见的男配老冤家,二十四诸天最为标俊清彻的佛子。
这三百年来,虽然系统还没进小黑屋,但它时不时就能听见宿主念叨一句,要是能看到暴躁佛子完整版“蝉蜕”好了,不然听一听蝉鸣也是好的。
总而言之,系统已经不能直视“蝉蜕”、“蝉鸣”这一类字眼了。
优昙“”
施主,过分了。
你坐哪里不好,非要坐小僧吃饭的桌子,虽然小僧知道你很能干,这顿白食肯定没得吃了,但你这样挡住小僧的视野,会影响小僧随时跑路的。还有,施主,麻烦你把衣服穿好了,那后领都快滑到琵琶骨了,要知道小僧乃是出家人,只观摩过自己跟佛祖的裸体
优昙目光一凝。
那琵琶骨血痂斑斑,尚未长好,看起来极为骇人。
“咳”
优昙旁边的首座师父咳嗽一声。
小子你看什么女子的后背看得这么入迷是不是想抄一万遍佛规了首座师父正让小弟子收敛点,就看得这女子的眸光往后一掠,雾般朦胧的蝉翼扇遮着朱唇,隐隐约约,流淌着一种欲说还休的情意。
菩萨面,香桃骨。
首座突然觉得,修什么佛,盐香风色哪里比得上软红香土
优昙见他的首座师父抖了抖袖口,又抖了抖脚,就差脱了鞋板子要磕上一磕。
优昙“”
干嘛呢
首座出门来得匆忙,忘记戴佛珠了,于是他抬起手,默默地摸了一把优昙光溜溜的脑壳,勉为其难想象一下佛珠的手感。
我佛慈悲
佛法无边
我释蝉月都混成首座了,只差一步就能接手梵宫了,是不会被女色所迷惑的
优昙“”
首座沧桑开口,“优昙,头有点油,等下回去记得洗一下。”
优昙“”
首座你这是在侮辱我一天洗一次的洁净光头还是侮辱我高超的洗头方式
嘿老子这暴脾气忍不了
优昙还没破口大骂,被首座摁了下去。
首座传音道,别出声,你那小冤家要放大招了。
优昙变脸极快,淡然高雅道,首座,我与琴道友是高山流水,知音难寻,您想什么呢
首座哦了一声,同样淡然高雅道,可以当众脱衣的知音妙哉。
优昙
都说了那是战斗习惯,打架之前换一身重金购买的法衣怎么了
和尚就不能有钱炫耀吗
师徒你来我往地过招,场上的局势却是愈发凝重。
“琴娘娘不是要给我一个交代吗交代呢”
绯红这称呼一出,四方各异。
琴母是瑟族女子,柔弱恭顺,修了万年仍是一个仙君品级,虽然夫君是皇,但担不起后的尊位,于是三十三重天都称她一声琴娘娘。
这尊称谁喊都不奇怪,哪怕琴皇,也会讨巧喊一两声都来逗趣妻子,但亲女儿喊琴娘娘,让诸仙都忍不住想起了甘香儿缠在琴母身边,一口一个琴娘娘的亲热场景。
现在小狐女都要改口叫娘亲了,反而亲生的不叫娘亲,叫琴娘娘,两相对比,实在怪异至极
“你,你这孩子喊我什么我,我是娘亲啊你不认娘亲了吗”
琴母当即柔弱红了眼圈。
她实在被这疏离的称呼吓着了
她生育了三子一女,俱是清灵明澈的仙胎,对她也恭谨孝顺,鲜有顶撞之意。
琴皇呵斥道,“红儿,你不快向娘亲道歉你陨落多年,都是香儿陪在你母身边,逗她开颜,纵然她有大错,看在这六百年的情分上”
绯红温声软语,“又是情分呀琴皇,你这论调,好没意思。”
“三百年前在狱山,我突破重围,破笼而出,伤痕累累之际,玉楼仙皇、银夜仙皇、寒山仙皇却是殷勤陪着罪魁祸首回香阴山祝寿我不过是取回自己的道珠,被他们连番呵斥心狠手辣你瞧瞧,我与他们的万年情分,都比不过三百年情分,如今六百年情分又算个什么东西呢”
系统这就是所谓的,通篇没有一个脏字,通篇都在骂人
“琴绯红”
琴银夜忍无可忍,“你道珠也剜了,七尾也断了,为了赎罪,香儿都把一臂赔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得饶人处且饶人”
绯红笑道,“那断臂呢拿来欣赏一下”
琴银夜一噎。
甘香儿胳膊发抖,紧紧拽住男人的衣袖。
琴银夜捏了捏她手心,沉声道,“那断臂自然是接了回去,可那一瞬间的痛楚,她是受了的”
“刺啦”
血光飞溅。
琴银夜怒而惊叫,断臂处血流不止。
“琴绯红,你干什么”
众人都还没看清,那把观音扇又重新回到绯红的手中,被她轻摇出风情,“银夜仙皇这般生气作甚无非是一瞬间的痛楚,断了臂再接回去好了”
眼看着好端端的一场认亲宴,变做一场兄妹相残的闹剧,还有四界在看着,好脸面的琴皇头痛不已,“红儿够了你害了你兄长白头还不够”他生生咽下这桩丑闻,语气满是严厉,“到此为止,坐下,不要再胡闹了”
琴皇言出法随,一道诏令浮现在绯红周身。琴皇强制让她坐下,直到参加完这一场生辰宴。
“琴皇,你老了,诏令也旧了。”
绯红轻抚扇面,那水月光影微微晃动,直到她抚上观音丰腴饱满的唇。
她说,“听新皇敕令,入座,噤声。”
扇中观音启唇,清音飘渺,“入座,噤声。”
法则一出,琴皇被困在光影里,他被强令坐下,张了张嘴,竟然发不出半句声音。琴母拍着蚕笼,惊慌道,“你,你做什么,还不快放出你父亲”
小太子感觉自己茫然一片。
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娘亲不是回来了吗按道理来说他们一家团聚,是高兴的事情啊,怎么娘亲上来就要砍了二舅舅的手臂,还封印了外公
“娘亲,您怎么了”小太子焦急道,“是不是心魔入体了”
他拽着一截霁青色衣袂。
“父亲,你快看娘亲”
万古仙帝风骨清峭,宛若一部莹山清规,他淡淡道,“别扯,两只眼睛都看着呢,怎么了,你上去也是给你娘亲送一盘开胃小菜,歇着罢。”
小太子“”
为什么父亲总能在一些特殊场合噎死人
琴皇很宠爱孙子,小太子也不能置之不理,他当即跑上去,“娘亲,你有什么冤屈”
大小观音瞥他一眼。
“小废物,给老娘闭嘴。”
一道法令就定住了小太子。
万古仙帝扬了扬唇,“连开胃小菜都不是。”
他评价,“丢仙。”
跟仙帝站得近的群仙默默地挪远一些。
仙帝的嘴真是一如既往的毒,连儿子都能形容成一盘小菜,那他们,岂不是小菜的边角料
群仙突然心口中了一箭。
“好了,该闭嘴的都闭嘴了,我们再来谈一谈交代。”
绯红着重咬字“交代”。
四下无人敢接话。
绯红看向甘香儿。
此时她的站位有些微妙,身体倾向琴银夜,手指却悄悄拉住了琴母的衣角。
琴母很柔弱,一向都是她的丈夫跟子女保护她,她有时也会感到一阵失落,觉得自己很没用,而甘香儿会依赖她,崇拜她,给了琴母很不一样的感觉,这六百年来她都习惯把这头小狐狸纳入自己的羽翼下了,自然是不会眼睁睁看她死在女儿手上。
琴母抿了抿唇,“娘亲知道你委屈,但香儿她能偿还的都偿还了。”
“是吗”
绯红似笑非笑,“未必吧。”
她弯了弯眼,“我想银夜仙皇没跟你们说,我与他们大战那一会儿,这小畜生为了抵挡我,抛出了不少的好宝贝,您猜猜有什么”
“鉴天镜就不说了,乌金龙亶石、珠珑璁、青灵台,行,这是您儿子送我的,也不做数。那绛鹤衣和菩萨低眉雀金扇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三百年过去了,仙界还兴起一种,人死了连嫁妆都要转手的习俗”
“我离开仙界实在太久了,您跟我说说有什么风俗,免得我犯了禁忌,惹了众怒。”
琴母目瞪口呆。
这、这没跟她说啊。
“还有瑶台银阙怒红莲、不动明王当斩剑、劫初铃、初禅梵天,哦,我忘了,还有一道无字诏。”绯红眼波横流,“您是从哪里寻来这些宝物我竟不知四界之内,还有一模一样的法器呢”
甘香儿还是心有侥幸,为了不给琴家父母太大的恶感,把这一步遮掩过去了,现在主人当众揭开,她根本隐瞒不过去了她噗通一下跪倒,抱住琴母的腿,“干娘,我,我实在不是有意的,是那些仙器认主,我怎么赶也赶不走”
“干娘,干娘,你信我呜呜。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要据为己有的意思,我就是替姐姐收着,等她回来了我再还给她呜呜”
绯红以扇遮唇。
“那可真是巧了,佛子的佛牌好端端放在诸天之上,被一只狐狸盗了去,你说那只狐狸是不是也想着替人家收着,好他日再还回去哎呀,狐狸真是好心办坏事我可怜的佛子,被那狐狸生生耽误了百年的修行,腰都清减了许多。”
“对了,那狐狸还用佛牌,让佛子挡下了我的一击,这才幸免于难,苟活三百年原来做善事当真会有好报的呢”
优昙“”
说话就好好说话,扯老子的腰干什么,说得好像亲手摸过一样
你有本事闭着眼说说我优昙的腰有多少条青筋
而首座递过来一个酸溜溜的眼神,那明显是你小子不干净了你完了回去佛经抄定了
不仅如此,那像犬儿一样守在琴后身后的白衣魔尊撩了下眼皮好你个和尚你完了扒皮安排上
“”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琴母万万没想到的,她惶惶然,六神无主。
甘香儿抓住她的手,哭得凄惨,“干娘干娘”
琴母很痛心,“香儿,你怎么能动那些东西呢”
“干娘我知错了呜呜再也不敢了呜呜干娘,你打我骂我我真的会改的”
琴母心肠软,被甘香儿哭一哭,又有些不忍了。她小声地说,“红儿,那些法器,不是还给你了吗你看,她也不敢了”琴母一贯处理的方式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在她看来,仙族寿命长,又是清贵,何须计较太多
“好像是不敢了。”
绯红懒懒抬着观音扇,拨动着案上香猊吐出的雾霭,面容情态也被模糊了,罩着一层轻纱。
她散漫道,“那让她发个誓吧,除此之外,再没有盗走我的任何东西,否则”
“灭一族,以泄我心头之恨”
掷地有声。
原本在下首的狐族族长霍然站起来。
“仙后那香狐一族在三千年前,因为心性贪婪,盗走我族七千年结一次的香果,罪大恶极,已被我族流放我狐族虽不是仙家正统,但也耻与为伍,还望仙后不要将狐族与香狐族混为一谈我狐族修我狐族的魅惑大道,她香狐族修她们的盗窃大道,不同道,也不同归”
甘香儿被说得脸颊火辣辣的。
她香狐族怎么就修盗窃大道了明明是她体内的道珠吸引了那些宝器前来,她觉得放着也怪冷清的,自己陪着它们说说话也不行吗
“允了”
绯红颔首。
狐族族长松了一口气,“谢仙后大义狐族自当为仙后万死不辞”
绯红翘起唇,意味深长,“聪明的,就是讨喜。”
她甚至掠了一眼仙帝,那个从头到尾都在当仙界第一壁花的男人。
“那么,发誓吧。”
绯红开口。
甘香儿看了看琴母,又看了看琴银夜。
“好孩子,快快发誓。”
琴母感到安慰,她周旋了那么久,终于能让两个孩子和平相处了。
琴银夜也点了点头。
甘香儿咬着唇,她混了仙界六百年,也知道誓言是不能乱发的,好在姥姥教了她一招,甘香儿深吸一口气,“我,甘香儿,绝没有偷盗姐姐的道琴否则就叫我族死绝,再无轮回之日”
甘香儿心里只认自家姐姐甘腰儿,所以这誓言被她成功地偷梁换柱。
她正得意间,绯红胸脯热烈起伏。
“好好一个你族死绝再无轮回之日简直是棒到不能再棒的誓言”
“我最喜欢成人之美了”
她癫狂大笑,观音像也染上邪秽。
“传我之令,香狐族私盗我道琴香林八节,死性不改,屠族,除名,灭道,永无轮回之日即刻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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