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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1 / 1)

阅书阁袁香儿手忙脚乱地掐断了和南河之间的联系,自我暗示了八百遍,终于勉强相信自己刚刚并没有忙中出错,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传递到南河脑海中。

她埋头收拾东西,把压在阵眼处的那些银色长发小心收拢起来放进了随身的荷包里。一直没好意思抬头看南河的表情,在她的视线里只有一条银白色的大尾巴,尾巴尖微微抬起,细细的绒毛在空中来回扫动,扫得她心里酥酥痒痒的。

夜深人静之时,

袁香儿独自睡在客房的床榻上,兴奋得有些睡不着。她可以感知到南河所在的位置,南河就蹲在她头顶上方的屋顶。

小南今天怎么还不下来?到底在磨叽些什么。

袁香儿在床上滚了两圈,把那一缕银色的长发翻出来,举在眼前看了一会。

好漂亮。一丝一缕都流转着星辉月华,捏在指腹中,凉丝丝滑腻腻的。袁香儿将它们理顺,系住了一端,编成一小条细细的麻花辫。编好细细一看,大概是因为在床上滚了半天,银丝中好像混入了一两根自己黑色的头发。

算了,就这样吧,袁香儿捻着那一小条编好的发辫,在手指间反复把玩,忍不住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

什么时候将它炼成法器好了。南河说过炼制成圆形的法器,可以有白玉盘的效果。

炼一个可以随身携带的东西吧?手镯好像不错,戒指也可以,嘿嘿。

可惜炼器之术还不太会。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袁香儿在胡思乱想中陷入了梦乡。

庄院的夜晚漆黑而寂静,今夜是晴天,苍穹倒扣着大地,天幕上繁星璀璨。

南河蹲在屋顶的瓦片上,抬着头看夜空中的天狼星。寒冷的晚风,吹乱他柔软的毛发。

第一次听见结契这个词语的时候,是在一个冰冷而窄小的铁笼内。

狰狞恶心的面孔,蹲在铁笼的前面,张开发黄的牙齿对他说,“不要反抗,乖乖的和我结契。否则把你这身皮子活活剥下来,卖给洞玄教的道长做法器。”

一只生锈的铁箭,从铁笼的缝隙里伸进来,带着玩弄的意味,缓慢地刺向他的身体。他在铁笼中拼命闪躲,只因空间过于窄小,终究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寒冷的利器刺穿了他的手臂。那锋利的利器毫不犹豫,没有一丝怜悯地伤害他,带着血肉从他的手臂里□□,又一次地慢慢向他逼近。直到他浑身是血,伤痕累累,那个铁笼才被打开。一只粗鲁的大手伸了进来,捏着他的脖子把他提出去,放在了一个法阵的中心。

“和我结契,做我的使徒,就饶你一命。”那个人类恶臭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虚弱的南河趴在阵法中心,看着自己红色的鲜血沿着法阵流淌开来,那时候他咬着牙在心里说,

绝不做人类的使徒,就是死也不要和人类这种东西结契。

想不到一百年之后,自己竟然心甘情愿地成为了一个人类的使徒,而那个人为了他,甚至特意修改了契约的形势。

南河翻下屋檐,悄悄推开窗口,倾听了片刻,听见屋内传来绵长均匀的呼吸声,确定那人已经睡着,这才一出溜钻进了屋。

他四足着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抖了抖一身的寒气,化为一头银白色长发的男子站起身来。

男人站在床沿边,借着微弱的雪光,低头看着床上的袁香儿。

阿香今日似乎很开心,即便在睡梦中都洋溢着一脸的笑容。她的手放在枕边,手心攥着一缕头发,银色的发丝被细细编成了发辫,中间混杂着一两丝温柔的黑色。

结契的时候,自己不管不顾地说了许多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话。那个时候,阿香似乎回应了一句什么。

南河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阿香怎么可能突然……那样说。

在那个时候,当他想要仔细听个明白,那边已经干脆果断地掐断了他们彼此间的联系。使他觉得,那一定是自己过于高兴而产生的幻觉。

南河的目光变得温柔了起来,他悄悄地捻起披散在枕边的一缕乌黑长发,放在指腹间轻轻摩挲片刻。他四处张望,确定无人看见自己半夜偷偷摸摸这样羞耻的举动,这才弯下腰,带着虔诚的态度,将那冰凉的发丝就在唇边吻了吻。

发丝冰凉,他的双唇却滚烫,烫得自己心尖发麻。

他小心翼翼的动用灵力,掐断了一缕黑发,收在自己怀中。最后化为银白色的小狼,蜷起身体,依偎着那人的手臂合上眼睛。

袁香儿在迷迷糊糊中,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脊背。

……

过了黄河之后,地貌就以连绵不绝的山地丘陵为主,又是下雪的冬季,道路变得难走了许多。

但袁香儿并不以此为意,她的心情似乎特别的好,一路骑在马背上,口里悠然哼着歌。

“南河。”她在脑海里悄悄和南河建立联系。

果然,很快就听见对付轻轻回应了一声,“嗯?”

这样可真是太方便了,袁香儿想。

它甚至不像语音交流那样,几经斟酌容易掩饰。心念流转之间,心中的情绪几乎无处遁行。比如此刻,谁能想到小南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嗯字中,竟然满载着羞涩和幸福呢。

如果是平时,就听他这么单单的一个字,没准还觉得他不太耐烦呢。

“南河?”

“嗯。”

“南河?”

南河转过脸看着袁香儿,琥珀色的双眸中透着一股无奈。

“嘿嘿,我就是想试一下。”袁香儿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小南,这样太方便了,以后我们可以说悄悄话,他们都听不见。哈哈。”

寒冬时节,朔风渐起,天空中纷纷扬扬下起雪来。

山脚下转出一个村落,袅袅炊烟从各家各户烟囱中升起。这片区域土地贫瘠,丘壑丛生,不利于农业生产,所以当地的居民显然生活得并不富足。远远望去,村道两侧的房屋多为破旧的茅房土墙,山道上遇到的几位樵夫猎户也都少有齐整的御寒冬衣。

“阿青姐姐好像就出生在这一带呢。”三郎掀起车帘,趴在窗口看外面的景色,顶着一双尖尖的耳朵。

在前方半山腰的位置,露出了一座破破烂烂的山神庙的屋顶。

“哦,是么?阿青以前就住在这里吗?”袁香儿想起了阿青提到过,当地人曾经给渡朔建过山神庙,于是问道,“三郎,你认识渡朔吗?”

“我从

前没见过,但有听说过这位大人的名字,听说是一位强大又温柔的大人,就连人类都给他设了庙宇,时常供奉呢。”

“真的吗?他是不是做过什么特别过分的事?为什么国师要用铁链锁着他?”

袁香儿知道有些事从不同人的角度听起来完全不一样,妖魔口中的好人,当然叶可能对人类来说是为恶人间的恐怖存在,就连南河都还抓到过一只潜伏在城镇里专吃人心的妖魔呢。

“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嘛。”三郎尖尖的耳朵从窗口消失,化为一位春华正好的少女,从马车上跳下来。

她拦住了一位砍柴下山的年轻樵夫,施礼道,“敢问这位大哥,这山上的庙宇供奉的是哪位神灵。我家大官人最是虔诚,向来是缝庙必拜的,正打算着前去祭拜一番。”

那位生在在乡村里的樵夫哪里和这样斯文秀气的姑娘说过话,顿时涨红了面皮,知无不言地说了起来,

“那不是什么山神庙,几十年前是被一个妖精占据着的。我听村里的老人说,那妖精坏得很,不仅天天吃童男童女,祸害乡里,更是变成神灵欺骗大家。幸亏路过了一位得道的仙师,在这里同妖精斗了三天三夜,将妖精打回原形,牵着在村里走了一圈,大家这才认出他的真面目。至此这间庙宇也就荒废了。姑娘你们就浪费时间上去了。”

告别的樵夫,车行转过山道,可以清晰地看见那间小小的庙宇,屋顶崩塌了一角,牌匾也不见了,墙壁上爬满蔓藤,台阶上盖着雪,一副破败荒凉的景象。

然而庙宇内似乎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在跪在地上焚香祷告。

袁香儿一时好奇,止住马车,顺着山道走了上去。这是一间很小的庙宇,通共只有一间殿堂,佛龛上神像的头部崩裂了一角,屋顶还破了一个大洞,一束天光从洞中打下来,正照在那位老者匍匐的后背上。

供桌上摆了一碟花生,一碟米糕,一碟橘子,焚了三支香,老人合掌祷告,“山神大人,好久没来看您了,希望您一切都好,顺顺利利的。”

老者祷告完毕,颤颤巍巍站起身收拾碗碟,才看见庙宇的门口站着几位年轻人,其中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倚着门框,正昂头看着崩坏了面目的神灵。

“请教老丈,我听闻这只是一个为祸乡里的妖魔,为何您还来祭拜他呢?”袁香儿交叉双手持晚辈礼,低眉询问。

“妖魔又如何,这位大人不知道帮过我们多少次。从前不论是干旱,虫灾,兽潮。只要来山神庙拜拜,一切都很快就会好转。大家只是心里惧怕妖魔,所以一听说大人是妖怪,就忘了他曾经对我们的帮助。那些没心没肝的家伙,竟然还拿石头砸他。”老者口中恨恨地说着,慢慢将桌上的碗碟收入带来的提蓝中,“如今的年轻人,更是连大人的模样都没见过,以讹传讹,说什么大害乡里,吃童男童女,都是些混账话。”

“您又怎么能知道这些不是真的呢?”

老者不满地看了袁香儿一眼,哼了一声,

“数十年前,村里有一个男孩的母亲去世了。他的家人忙着办丧事,无暇顾及悲伤又惊惧的孩子……”

那个男孩跑进了山里,躲在山神庙中,想起母亲的慈爱,顿时哭得肝肠寸断,晕厥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黑透了,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山林深处隐隐传来各种野兽的声音。男孩这才感到了害怕,就在他抱着身体缩在供桌下瑟瑟发抖的时候。一位年轻的男子掀开了供桌的桌幔。这个人打扮得十分奇怪,一头及地的长直发也不梳起,就那样放任披散着,他赤着双脚,细长的眉眼微微带着笑,向男孩伸出手,“小孩,出来,我送你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孩也就忘记了害怕,乖乖地在他的笑容中牵住了他的手,被那个男人抱了起来。那天的雨下得异常的大,山道湿滑,但那个男人似乎毫不介意,轻松自如地走在雨中。奇怪的是他们的身上一点都没有淋湿,惊惧了一天的小男孩靠在那个温暖宽大的胸膛前,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安安稳稳地躺在了自己家的床榻上。而慌忙找了一天的家人,无一人知道他是怎么突然回到家中的。

“没错,那个男孩就是老夫我。”老者顿着手中的拐棍,“若是山神大人吃童男童女,我又怎么可能还活到如今这般年纪。”

他说完这个故事,愤愤不平地冒着雪走下山去。

袁香儿站在破败的神庙门前,看着崩坏了的神像。细细的雪花从屋顶的破洞飘落。那石像残留的半张面目,依旧可以看出细长的眉毛,狭长的眼睛,依稀是渡朔的模样。

龟裂的石缝裂在脸上,使那张本来微笑着的容颜看上去像是在哭泣一般。

因为下着雪,一行人干脆在这间小小的破庙打尖歇脚。

南河在山林里转了一圈,带回了足够所有人饱餐一顿的野味。

自有周家的仆人们宰杀猎物,埋锅做饭。

“仔细点,烤得嫩嫩的,没准一会猫大爷高兴了,还会有赏。”

相处了这些日子,仆人们也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这几位大仙看起恐怖,实际上不难伺候,只要伙食做得好吃,时常都有赏赐。可惜的是,这赏赐的内容不太稳定,有时候随手抛出来的是一颗令人欣喜的金珠子,有时候却只是一条小鱼干。

他们也逐渐摸到了规律,大部分时候,如果伙食准备得太好,猫大爷过于开心,打赏反而变成了他自己喜欢的小鱼干。所以,要怎么把握好中间这个恰到好处的度,一直让几位立志在沿途发家致富的仆役十分为难。

仇岳明坐在篝火边,看向神庙的角落,在那里,袁香儿歪着身体,舒舒服服地靠在一只巨大的银色狼妖的身上,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一只金黄色的小狐狸,而面孔正朝着蹲在她面前的一只小山猫,仿佛正在同那只小猫说话交流一般。

“原来妖魔也并不像我们想象中那么凶恶恐怖,也是可以这般好好相处的。”仇岳明说道。

“啊,您,您是和我说话吗?”坐在他附近的周德运受宠诺惊,他一直很怕这位将军,而这一路这位顶着他娘子面貌的将军也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看。

“我在军中,一直接受的思想是妖魔即是我们人类的死敌,他们罪大恶极,见之必诛。如今看来,妖中也有善类,人中亦存暴徒。我对从前的行为有些动摇,不知道一味斩妖除魔是否还是正义。”

周德运缩着脖子往篝火里添柴,“正义不正义我是说不好,不过在下觉得,妖魔存在于这个世间,本来就先于我们人类。存在又不是他们的原罪,我们人类剿灭妖魔就剿灭妖魔,倒不必给自己扣什么正义的帽子。”

仇岳明抬起眼睛看他,“想不到周兄还有这般见地,倒是小觑了你。”

周德运笑着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我不过是因为打小生活安逸,妖魔之类对我来说就像是书中故事,没有什么切肤之痛。身在局外,才能这般说话罢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优质免费的小说阅读就在阅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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