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柏含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他下意识想要看时间,可是孙耀家里的墙壁上并没有挂钟。
孙耀站在门口没有动,神色在略显阴暗的灯光下显得不太清晰。
韩柏含张了张嘴,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说:“我有个同学从美国回来,他是脑外科方面的专家,我跟他说了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帮小燕看看。”
孙耀沉默地看着他。
韩柏含并没有完全撒谎,他确实有个在国外医院工作的同学回来,也确实是脑外科的专家,他们之前见面的时候,他想到过让孙耀把孙珣燕带来给这个同学看一看,可是还并没有跟对方提出来。
这个时候,孙耀的目光缓缓转到了房间里的小床上。
韩柏含问道:“这么晚了,为什么还让小燕在外面坐着?”
孙耀语气有一些很微妙的变化,“她睡了一天了,让她出来坐坐,我顺便给她换一条新床单。”
韩柏含朝小屋里看去,看见里面的床上果然有一床正铺了一半的新床单,他迟疑了一下,说:“既然你还在忙,那我就不打扰了。”
孙耀问他:“你要走了吗?”
韩柏含心里感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他点了点头,“我回去了。”
孙耀说:“那我送你出去吧。”
韩柏含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整个房间,没有舒莬,也没有蛋糕盒,而孙耀已经打开了房门,站在门口等待着他,像是并不希望他在这个房子里久留。
他朝房门口走去,到孙耀身边时,孙耀抬手按在他背后,稍微用力,他随着孙耀手上的力道走了出去。
这场戏拍到这里,何征大声喊了“cut!”
杨悠明顺着手还贴在夏星程后背的姿势,抬手搂住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他,然后很快就松开了手。
夏星程深吸一口气,他擦一擦额头上的汗水,那不只是在摄影棚里闷出来的汗水,还有这一场戏给他心里压迫流下来的汗水。
花花拿着一瓶冰可乐过来递给夏星程,又抽一张干净的纸巾给他擦脸颊没擦干净的汗水。
夏星程打开瓶盖,刚刚喝了一口可乐,便注意到杨悠明正在看着他,便又默默地把可乐瓶盖拧上,递还给花花,说:“换一杯温开水来。”
花花莫名其妙接过来,问他:“不是昨天说太热了要喝可乐吗?”
夏星程小声说道:“有老年人说碳酸饮料喝多了会骨质疏松。”
花花没明白,“哪个老年人啊?”问完了她一下子反应过来,问道:“明哥啊?”
夏星程瞪她一眼,“明哥哪里老?明哥一点都不老好吧。”
花花更茫然了,“那你说的是谁?”
夏星程揉了揉眉心,“你管我说的是谁,我随口说说而已,你盘根问底的干什么?还有,不许说明哥老!”
花花委屈地撇撇嘴。
那天晚上,夏星程做了个奇怪的梦。
他梦到他和杨悠明两个人在一间环境很熟悉的小屋子里,他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杨悠明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
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总觉得小房子的环境非常熟悉,却又想不起是在哪里。他脑袋里面很混乱,可是整个人睡意昏沉,他想让自己不要睡,偏偏又很快陷入了睡眠,在熟睡中,他猛然想起,这个小屋是孙耀和他女儿租住的小屋。
因为这个想法,让夏星程一下子从熟睡中惊醒,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在那间小屋里,可他发现他并不是夏星程,而是韩柏含,而孙耀就坐在房间阴暗的角落,面目不清地看着他。
然后夏星程再次被惊醒,这一回是真的惊醒了,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在酒店的房间,躺在他身边呼吸深沉正在熟睡的是杨悠明。
夏星程静静躺了两分钟,那种紧张焦虑的心情才逐渐沉浸下去,他意识到他是夏星程而不是韩柏含,真的是太好了。
窗户前的窗帘紧闭着,几乎遮挡了外面所有的光线,除了靠近门边一处应急灯的绿光,整个房间完全陷入一片漆黑。
夏星程能听到杨悠明的呼吸声,却看不清他的脸,心里有些不安地朝他靠近一些,过一会儿,又靠近一些,直到碰到了杨悠明温热的身体。
杨悠明睡眠浅,低沉的呼吸声瞬间便消失了。
夏星程知道他大概是醒了,便转过身去面对着他,一只手抱住他的腰。
过了两秒,杨悠明伸手搂住了夏星程,声音是没有完全睡醒的低沉,问道:“怎么了?睡不着?”
夏星程整个人已经完全清醒了,他有些害怕地把脸贴在杨悠明颈前磨蹭,说:“我做了个噩梦。”
杨悠明一时间没有回答,夏星程几乎都怀疑他又要睡着了,结果杨悠明在黑暗中亲了亲夏星程的额头,问他:“梦到了什么?”
夏星程没有急着告诉杨悠明他的梦,只是问道:“我做噩梦把自己吓醒了,再把你吵醒给你讲我的梦,我是不是很讨厌?”
杨悠明轻笑出声,他声音含糊不清地说道:“不讨厌,不过你要讲快一点,我怕我没听完就睡着了。”
夏星程仿佛真的怕他睡着,撑着爬到了杨悠明的身上,整个人压着他紧紧把他抱住,头靠在他的头边。
杨悠明不得不躺平了,被夏星程压得闷哼一声,低声说道:“小伙子你多少斤?”
夏星程说:“最近拍戏轻了一点,应该还是有一百四吧。”
杨悠明抱着他的腰,像是哄孩子一样轻拍他的后背,说:“嗯,一点都不重。”
夏星程声音闷闷地说道:“明哥,你不能不要我。”
杨悠明拍他后背的动作停了下来,侧过头似乎想看他,但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便伸手按开了床头一盏小台灯,手肘支撑着稍微坐起来一些,问道:“到底怎么了?你梦到了什么?”
夏星程被突如其来的灯光照得闭上了眼睛,他脸贴着杨悠明的脖子,说:“我梦到我是韩柏含。”
杨悠明的手掌一下一下地轻拍他后背,“被角色影响了吗?”
夏星程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我在想我是不是不该演这部电影。”
杨悠明轻声说道:“不是你说想多跟我一起拍几部戏,以后我们可以坐在一起看吗?”
夏星程说:“那也该拍一部我们谈恋爱的戏,最后还要幸幸福福在一起的。”
杨悠明笑了,胸腔微微震动,“首先我认为不会有这种戏再来找我们了,就算有,你也不要接,知好不好?”
夏星程说道:“不好。”
杨悠明在他脸上亲了亲。
夏星程的语气有些沮丧,“之前我拍电影的时候,就不会受到角色那么明显的影响,就算是女朋友死了我都没那么难受。”
杨悠明忍不住轻笑一声,“拍戏就是拍戏,你可以分清演戏和现实的。”
夏星程想了很久,“可能不包括对你吧,有了你我就分不清。”
杨悠明声音徐缓低沉,问他:“那怎么办?孙耀又不爱韩柏含,何征不会给你改戏的。”
夏星程说:“我没想改戏,我就想你多摸摸我多抱抱我,让我快点脱离韩柏含的角色状态。”
杨悠明抱着他哄他:“快要结束了,等到这部戏拍完,我们一起去度假好不好?”
夏星程问他:“去哪儿度假?”
杨悠明对他说:“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国家,海岛也好,山里也好,找一家酒店住下来,你很快就会忘记韩柏含,继续开开心心地做回夏星程。”
夏星程默默点了点头,他脸紧贴着杨悠明的脖子,呼吸之间全部都是杨悠明的气息,突然就忍不住张开嘴想要咬他一口。
结果只是牙齿碰到杨悠明的皮肤,杨悠明就立即说道:“别咬,留了痕迹会影响拍戏的。”
夏星程收回了牙齿,改成了轻舔,他说:“我想一口一口把你咬来吃了,就再也不用担心你会离开我的了。”
杨悠明亲了亲他的额头,“等到戏拍完了给你咬好不好?”
夏星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傻笑了两声,问他:“咬哪里?”
杨悠明声音低低沉沉的,“想咬哪里都可以。”
夏星程又开始觉得困了,他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说道:“我可以就这样睡吗?”
杨悠明大概也是疲倦的,他伸手关了台灯,稍微躺平了身体,说:“你侧躺着,我从背后抱着你。”
夏星程说:“不行,我也要抱着你。”
杨悠明便说道:“那我正面抱着你。”
夏星程磨磨蹭蹭地从杨悠明身上滑下来,侧躺在床上,与他面对着面,相互拥抱着。他已经很困了,可是又很想听杨悠明跟他说话,于是闭着眼睛,思维混乱地说:“你会抱着别人这么睡吗?”
杨悠明应该也是困的,他说话的节奏都变得慢了,问了一句:“谁?”
夏星程想不到还有谁,他说:“袁浅?”
杨悠明没回答。
夏星程抱紧了杨悠明,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杨悠明说:“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不提她,我根本想不到她。”
夏星程这才又闭上眼睛,他昏昏沉沉半睡半醒,说:“我们结婚吧。”
杨悠明这回立即回答了他:“好。拍完戏我就去买戒指。”
夏星程听得心满意足,思维几乎都停滞了,最后说了一句:“我给你生孩子。”
这一回,杨悠明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他看不清夏星程的脸,可是听到他呼吸已经变得缓慢而均匀,于是微微笑着,再次吻了吻他的额头。
从第二天开始,杨悠明每次和夏星程拍对手戏之前都会喂他吃一颗糖。
他甚至也不掩饰,就当着剧组所有人的面,在开始拍摄之前,先剥一颗糖,喂进夏星程的嘴里,夏星程都不敢一直看着他,害怕多看一眼就会被所有人看出来他的情绪,他每次把糖含进嘴里,就会走开默默地坐到旁边。
有一次,宋言言对杨悠明说:“明哥,我也想吃糖。”
杨悠明冲她笑了笑,说:“只有一颗,下次我给你带。”
宋言言闻言说道:“不用啦!你喂星哥吃糖就等于喂我吃糖!”说完,开开心心地蹦跳着跑了。
杨悠明问李芸:“她什么意思?”
李芸面无表情地摇头,“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