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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你喜欢咱师父吗(1 / 1)

医院走廊安安静静,只有偶尔几个人低声交谈着走过……走廊上的灯有一盏似乎是接触不良了,忽明忽暗的,倒是不太恐怖,就是让人昏昏欲睡。

卫枝蹲在急诊室外等待时,脑袋一点一点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门打开了,护士贪了个头:“家属可以进了啊。”

小姑娘揉揉眼站起来,站在门外探了个头,看见里面男人坐在床边,正举着那边重新用绷带包好的手,指尖一勾勾的,像是在研究自己残废了没。

绷带没再渗血了,雪白雪白的掺杂了一点点药粉的黄色,是很安全的颜色。

站在门外的人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才钻进去,医生收拾工具的空挡,男人听见她鬼鬼祟祟的步伐转过头,转过头来,正好和她怂怂的眼神儿对视上。

她一顿,跟踮着脚偷鱼的猫被抓包似的,直起腰,“唔”了声:“好了?还疼吗?”

医院里暖气足,这会儿他脱了雪服,里面就一件套在速干衣外面的黑色短袖t恤,t恤一点儿污脏都没沾染上,衬着他这会儿因为失血而有些青白的皮肤,格外惹人眼涨——

“就没疼过。”

他目光扫过来。

短暂对视,她的目光从他的眼上滑走,落在他突出的喉结上,喉结伴随着他的呼吸小幅度滚动……

再往下落,重新落回他随意放在腿上的手上,他的手很好看,指骨分明,此时此刻被绷带缠绕的手掌不能随意曲起,只是手指优雅地弯折,搭在那儿。

好看的男人是怎么回事呢——

就是你看到他的一双手,体内的ghs意识随便就觉醒了,脑补得可能有一丢丢的多,于是腿就软了。

今晚关于《异世修真的十八种姿势》里男二侍卫阿墨的戏份,她可能可以多画十张……

她强迫自己挪开眼睛。

正巧这时候,医生开始叮嘱:“这几天不要吃海鲜,辛辣,和其他一切发物,禁止饮酒,看你

是来新疆滑雪的吧,这几天就别滑了啊最好歇歇——”

卫枝脸转过去听得很认真——虽然其实没什么好认真的,从小到大生病了看医生了开药了动手术了完了基本都是这套……

但她还是听得很认真。

直到她听见男人说:“怎么就歇歇了,我又不用手滑。”

医生:“?”

卫枝:“……”

在医生困惑的目光注视下,原本站在床边仰着头小学生似的认真望着医生的小姑娘也缓缓转过头来,那双杏状圆眼这会儿缓缓睁大望着他,眼睛里写着荒谬:你为什么要和医生顶嘴?你是不是还有病没看好比如脑子?

这份人身攻击来得无声且立体而且还很真诚。

在小徒弟和医生双双的沉默攻击下,男人往后一靠,难得显得有点幼稚:“我就随口一说。”

卫枝眨眨眼。

医生在年轻的男女中间看了一个来回,也是习以为常,作为离雪场最近的医院,到了雪季时常就有这些玩极限运动的以各种姿势被抬进来或者自己走进来……

根据经验总结,这些人新手期往往反而比较安分,成了老油条作死花样就逐渐地多——

见过跌断手打着绷带石膏第二天出院第三天又回来报道的,要是跟他们计较这些,早晚得被气死。

他也懒得和他废话,转向在场除了他本人之外,疑似唯一一个长了耳朵的:“家属要管好。”

她?

她管得住?

奥特曼也管不住小怪兽别来地球啊?

卫枝动了动唇,象征性的抵抗了下,小声道:“我不是家属啊……”

医生收好了东西,反正现在也闲着没事,看小姑娘站在那脸红的连耳朵尖都是红通通的,笑得眯起眼:“那你是什么,正义路人?”

正义路人可不会一路小跑去缴费,里面的人缝针时全程蹲在门外守着……

谁还没年轻过,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啊。

卫枝被噎住了,转头看单崇,后者坐在那懒散散的显然懒得搭理她,谁让她要反驳医生的

她见他没反应搁那装瞎,伸手拉扯了下他的衣服,意思是:你说话啊。

单崇单条腿蜷缩着坐在床上,将她的窘迫看入眼底,掀了掀眼皮子波澜不惊:“刚刚叫爸爸不是叫的挺欢的么?”

卫枝震惊:“当爸爸你很开心吗?”

“开心,怎么不开心?”单崇舒展一条腿,眉眼放松,转头看医生,“医生,你看我闺女能干不,别人家的刚会打酱油,我家的能帮爸爸在医院跑腿缴费了。”

医生短暂笑了声,双眼写着:你们年轻人玩的还挺花里胡哨的哈。

卫枝看了医生一眼就没胆子再看第二眼,臊都臊死了,抬脚踢了下男人垂在床边的脚:“你别说话了!”

“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不是你先‘家属‘‘家属’地叫着占便宜吗!我就适当回击!”

单崇:“我没有啊。”

他抿了抿唇,用有点迷茫的眼神瞥了她一眼:“护士先叫的。”

委屈(装的)jpg。

卫枝:“……”

……

从医院出来都快晚上十点多了,新疆这边落日再晚,这会儿天色也已经黑完。

单崇和卫枝去停车场拿车,发现车边蹲着两条野狗——

大冬天的,外面还下着雪,野狗们冻得瑟瑟发抖,其中一个蹲在车后面抽烟,另一个蹲在车前面,听见脚步声抬起头,可怜兮兮喊了声:“崇哥。”

不是老烟又是谁。

此时此刻他面色不好,唇角又带着淤青,想来是刚才去找姜南风“道歉”时,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留下的痕迹……

看着挺可怜的。

可是也很活该。

跟在男人身后,卫枝抬起手扫掉肩膀上的雪,响亮地“哼”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要么怎么总说雄性生物不当爹永远也长不大,在她看来,老烟就是没事找事干的冲动典型。

她掏出钥匙解锁了车门,黑着脸率先爬上了驾驶座。

连单崇都不理了。

男人看她手脚

并用爬上驾驶座,还很有脾气地甩上了车门,把车门摔的震天响,没发火,反而是短暂地嗤笑了一声,然后把目光转向蹲在车前的另一个徒弟——

此时那双漆黑的瞳眸里笑意逐渐淡去,直至消失不见,他没有当着面发火或者责备,但这样一言不发的样子反而更让人惧怕。

他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满脸愧疚的老烟,在外面老烟那也是走到哪都有人问候的大佬,在师父面前这种嚣张跋扈就完全收敛了起来——

也并不是非要和他学公园不可才这样。

和其他很多单崇的徒弟一样,他们聚集在他身边只是因为服气这么一个人。

单板滑雪作为比街头滑板更冷门的运动时,他就在。

时至今日,因为冬奥会即将来临,冬天各大雪场,夏天各大城市融创冰箱门庭若市,单板滑雪时下成为最热门、最多人愿意尝试的运动时……他正好退役,下到基层。

从来不拿自己的退役职业运动员身份说事,短视频平台的简介页面也干干净净,就出于礼貌写了几个大品牌赞助商的标志,偶尔上传几个视频……

很多人慕名而来,因为各种目的求他上课,他都拒绝了。

如今单板滑雪大热,雪圈出现多少自己滑的歪歪栽栽、哈腰撅腚还要收费教人上课、专骗新手小白的奇葩,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萌新的钱最好骗——

但他成天抠抠搜搜看似穷成狗,却始终不愿意上新手的课,赚那笔最容易赚的钱。

有人诟病他架子高,有人酸他清高,放不下曾经作为国家队运动员的孤傲。

无论外面的人怎么评价过去身为运动员身份的单崇,但是近距离相处之后,作为徒弟、朋友,他们是真心对单崇这个人有敬畏与友爱之心的。

老烟冲动之下害他受伤,周围人基本都知道了,背刺的私信都快被塞爆,但是也没人在群里多说或者指责什么,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而且不需要别人说,老烟自己就很自责。

从局子里录

了笔录被放出来,就麻溜来了医院门口蹲点等着,等得快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他一句怨言都没得,总算盼来了单崇。

“崇哥,”老烟开口,嗓音疲惫而沙哑,“抱歉,我没想这样的,刚才是我不对。”

是你不对,你还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又去跟戴铎干了一架?

单崇打了绷带、缝了针的手垂在身体一侧,垂眼看着他,正认真想这件事该从哪说起比较合适,这时候,驾驶座的门又被人打开了。

小姑娘气势汹汹地探了个头出来:“我饿了!你们还上不上车!不上我走了啊你们站在这慢慢聊!”

拿了车钥匙就成了车的主人,掌握生杀大权。

单崇顺着声音看去,看卫枝半个身子探出来趴在车门边缘,白色小小的一团,下巴刚好搭在门框上边缘,正生龙活虎地瞪着他们。

想说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眼中波澜平静,“别吼,伤口都让你吼疼了。”

卫枝:“……”

他把视线挪回了老烟身上:“吃饭了没?”

就这平平常常四个字。

老烟喉结猛烈翻滚了下。

气氛一下就变了。

卫枝看着老烟那个失魂落魄的背影,嗅到了空气里不一般的味道……踊跃吃瓜的她又“啪”地跳下车,绕回了车前,站在单崇旁边先确认好强而有力的靠山,然后半个身子躲在他身后,伸头去看老烟:“你不会哭了吧?”

老烟不吭声。

卫枝伸长了脖子,正想呼唤不远处已经上了车躲懒的大师兄来一起分析研究,这时候,卫衣帽子被人从后面拽了下。

男人黑得深不见底的瞳眸里闪烁着不易察觉的纵容,无奈道:“卫枝。”

他直呼她的全名,语气里多少还是有一丝丝的警告。

意思是让她别欺负她师兄。

卫枝拽着自己的帽子,另一只手掰开他的手指从他手里挣脱,转身——

松开了帽子却没有立刻松开他的手,只是用柔软的指腹捏了捏男人在室外待久了有点儿发冷的指节

……

从刚才她就想这么干了。

在急诊室,看见他的指尖微微曲折,轻轻搭在腿上的时候。

“我真的饿了,有什么话不能上车说吗?”卫枝捏着他的手指,自认为非常自然且上瘾地不肯撒手,说,“你不饿?你知道你刚才流了多少血吗,这会儿手都是凉的,尸体都没你这么凉……你自己摸摸看。”

她絮絮叨叨间,方才那一瞬间,属于男子汉之间水淋淋、雾蒙蒙、带着眼泪气息的诡异气氛瞬间没有了。

单崇眉眼放松了些,不怎么留恋地把手从她又软又暖的白嫩爪子里抽走。

寒风吹来,吹得他刚刚被她摩挲得发热的指节体感比方才更加冰冷……男人没搭理她,只是望着老烟道:“有什么事上车再说。”

……

四人上车,大半夜的好不容易找到家还开门的烧烤店。

走进去坐下,卫枝点了烤鱼和一堆肉烤串,还要了三个馕,一盆炒饭,单崇原本在和背刺闲聊,转头一看她在菜单上勾来勾去,沉默了下,问:“你是从上辈子一直饿到现在?”

卫枝不理他,把菜单递给背刺。

背刺要了点啤酒,又递给老烟,后者显然没什么胃口,摆摆手把菜单直接给了店家老板。

店内的灯光明亮,男子汉之间的气氛少了点黑暗雪夜的腻腻歪歪,老烟坐在那沉默,小幅度地挫着被冻僵的手,单崇瞥了他一眼,单手在桌边开了啤酒瓶盖,倒了一杯推给他。

“跟姜南风道歉没?”他问。

老烟抬起头,唇瓣蠕动了下:“没来得及。”

单崇倒了第二杯推给背刺,“哦,”他说,“所以我让背刺带着你去敲他们房间的门跟姜南风道歉,结果你是去了,只不过敲开门的目的是跟戴铎打一架?”

背刺听了,本来应该很严肃的话题,就是忍不住笑……他笑够了,还拿手机出来给卫枝看,警察带老烟和戴铎上警车,他搁旁边照了像,这会儿跟她分享分享。

卫枝看了看,老烟嘴巴上挂彩,人

家戴铎一张脸还是清秀美丽,不由得叹息连打架都打不过一个长得像女人的人,这家伙到底顶什么用——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没跟老烟商量,打电话给姜南风,对面响了两声接了,开口就是:“你这半个小时挺久哈,十点了,我要老老实实等你回来喂我饭我可能就饿死了。”

卫枝:“我给你带来精神的粮食。”

姜南风:“干什么?”

卫枝把电话递给老烟,脸上的表情大概就是“现在你再不道歉下一秒酒瓶就会敲到你头上”的霸气,后者看看单崇,可惜男人就坐在那,一副并不想管的样子。

……老幺就是老幺,只要不是骑到头上去,做什么事师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喉结滚动,大男生举杯将面前那杯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再开口时,嗓音前所未有的低哑,他喊了声“姜南风”,卫枝就见识到了渣男的力量——

这全名全姓叫的,不同于平日里甜嗖嗖的“姐姐”过度甜蜜,颓废又愧疚,带着一丝丝水汽,《蓝色生死恋》的配音可能都得甘拜下风的水平。

老烟眉头轻蹙,那张稚气未脱还有点儿嫩的英俊娃娃脸写着年轻人专有的烦恼情绪,他捏着卫枝的电话,对那头的人说:“今天的事,对不起,我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闹事,还牵扯到你——”

……

“我从来没想过你是那种人。”

……

“是我思想有问题。”

……

“下午的时候,我打电话给你,想跟你道歉上课又爽约的事情,承认是我因为微信好友的事在赌气,但是是戴铎接的电话,我问你在哪,他说什么在床上。”

……

“他胡说八道。”

……

“我太着急了,就很蠢,才那样的。”

……

“对不起。”

在电话那边安静如鸡时,老烟已经用那沙哑至极的嗓音慢吞吞把所有该说的都说完了,来龙去脉加道歉一个不拉——

你见过长

相可爱的男生撒娇吗?

说话都带着浓浓的鼻音,哑着嗓子可怜兮兮。却还是一个字都不洗白自己,真心实意地道歉那种。

卫枝见识到了,坐在桌子对面,她缓缓地瞪圆了本来就很圆的眼睛——

不得不说,老烟那张脸很有欺骗性,现在看上去像是暴风雨中破纸箱里呜咽的被遗弃的小狗,湿漉漉的,可怜巴巴。

………………………………………………………………草,以后再也不骂直男们天生不具备鉴婊雷达了,原来她也没有。

哪怕明明白白知道他在婊,她没有办法揭穿他。

卫枝的震惊中,电话里姜南风率先从沉默中反应过来,慢了半拍用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语气问:“你感冒了?”

“没事,”老烟说,“今晚在医院外面等崇哥时,外面吹了点冷风,可能有点着凉。”

“哦,你是该跟他道歉。”

“嗯,”老烟乖乖地说,“有道歉。”

“那吃药了吗?”

“还没。”

“回家泡点板蓝根。”

“好。”

卫枝:“……”

卫枝有被这聊天节奏洋气到,人生第一次有点心疼自己的话费,认为它走的不安详也不值得。

在她开口打断他们磨叽之前,姜南风这才画风一转继续问:“戴铎很受欢迎吗?被传和他有一腿会不会被泼硫酸?”

“没长眼睛喜欢他的女的很多,但是大多数在跟他接触后,就不喜欢他了。”老烟说,“把他这个讨厌的人和你牵扯在一起,我真的是昏了头。”

姜南风:“哦,那就没关系……戴铎长得不算差,被传和他有一腿我没什么意见,只要不被他粉丝攻击就行。”

老烟:“他没粉丝,我才有。”

老烟停顿了下:“姐姐,那你还上我课吗?”

姜南风:“我考虑考虑。”

姜南风主动挂了电话,老烟把手机还给卫枝,并很有礼貌地跟她说“谢谢”——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peacelove,充满了人间充满善意与爱的

和谐气息。

卫枝第一次见这种场面,未免有点惊慌失措,正看向背刺,想要问他老烟平时也这样吗老烟某短视频平台上的十来万粉丝知道他们天天喊着“酷”“厉害”的大佬带着鼻腔音说话的时候有能把人天灵盖都掀起来的本事吗?

她无力地动了动唇,这时候余光看见单崇拿过新的酒杯倒了一杯满的酒。

转过头,她望着单崇。

单崇倒完一杯酒,一抬头就看见小姑娘的视线跟x射线似的在自己和面前那杯啤酒之间来回转换。

沉默两秒,他若无其事状,将倒满酒的杯子推给老烟。

然后叫来老板,要了听可乐。

可乐和烤鱼一起上来的,单崇单手拉开可乐易拉罐拉环,“啪”地一声,倒入一个空杯子,饮料气泡炸开里他的声音响起来:“你今晚要管的闲事还挺多。”

听上去倒是没有批评的意思。

单崇这人的说话规则很好摸清:如果不是批评,那就是他还算赞同。

卫枝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放到他的碗里,问老板要了个勺,亲自塞进他的左手,握住。

在男人不急不慢地用勺子也能保持奇怪的优雅将那块白嫩嫩的、一点儿刺都没有的鱼送进口中,听见她在旁边嘟囔:“你们的事,才不是闲事。”

单崇放下勺子,望着她。

卫枝揉了揉耳尖,一捏,放开。

拿起手边的茶杯佯装喝茶,从茶杯边缘上方扫了他一眼,贝齿磕着茶杯边缘:“怎么了?”

“没事,”单崇随口道,“今晚属实辛苦我的家属了。”

“咕噜”一声,卫枝一口刚喝进嘴里的茶吐回了杯子里。

在背刺莫名其妙地追问“什么家属你妈来新疆了啊”,她默默地放下杯子,推开。

给她十个胆子她也讲不出那声“不客气”。

……

吃了东西,回到酒店,大概是半夜十一点多,因为之前住的房间已经被老烟和戴铎捣鼓的乱七八糟,酒店给他们换了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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