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雄漏夜离开抚陵,带着皇甫渡的夫人晋兰兰,匆匆赶往东都。
此事干系重大,必须与皇甫俊面谈!
晋兰兰已数日未睡一个整觉,今日忽然灵光乍现,记起了这么一个可大可小的细节,亦是心头发慌,整个人越来越清醒精神。
“侄媳,此事事关重大,你一定要回忆清楚了。”皇甫雄叮嘱道。
晋兰兰越想,越觉得皇甫渡的声音仿佛就在耳旁回响。她甚至脑补出了他微微地喘着气的模样,压着嗓,带着些难以置信的语气。
“义叔,我十分清楚!此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郎君他当时,为何要没头没尾说出‘只有成’这四个字?他一定不是对我说的,莫非他是忽然听到了什么,或是在和旁人说话?”
皇甫雄紧皱着眉:“渡儿与你联络时,身处帝宫。”
“对,”这一点晋兰兰十分确定,“夫郎说,他刚见过帝君,即将启程。”
“那他当是在帝宫听到了这句话,然后便人间蒸发!侄媳,若我所料不错,这恐怕就是渡儿出事的原因!”
晋兰兰难以置信地轻轻摇头:“为什么,为什么?分明只是一句极普通的话而已……”
“反常必有妖,哼,渡儿恐怕是,不小心发现了姜雁姬什么不可告人之秘!”
越说,越觉得靠近了真相。
说话之时,车队已进入了东都。
皇甫雄带着晋兰兰,直奔皇甫俊的寝宫。
一进那宫殿,便有一股英雄迟暮的悲凉感笼罩了过来。闻着那若有似无的,只有老人的病床周围才会出现的腐朽味道,皇甫雄只觉一柄大锤击了胸口,嘴里顿时满是苦涩。
旁人说王族无兄弟,但皇甫雄和皇甫俊偏偏就是例外。
皇甫雄野心不大,一生最大的志愿就是做兄长下最好的刀,指哪打哪,不用动脑筋,只需卯着劲儿往前冲。打了胜仗回来,得兄弟几句夸奖,对坐痛饮一番,再叫几个说书人过来,边饮醉,边听故事,人生最大的快乐莫过于此,再无所求。
如今,见兄长去了帝都一趟,便落到了这般田地,皇甫雄的心当真像是被钝刀子切割一般,痛不欲生,恨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替皇甫渡去死,自己替皇甫俊去痛。
扑到巨榻边上一看,见皇甫俊陷在一堆锦被之,异常地瘦,眼窝子深深凹陷,平日穿在身上显得整个人年轻英俊意气风发的紫色,竟生生穿出了一股子行将就木的味道。
“大哥!”皇甫雄痛呼出声,“振作啊大哥!”
皇甫俊缓缓转动眼珠,盯住了自家兄弟:“小弟,回来了。”
皇甫雄抬起蒲团大的,重重抹了两把眼泪:“大哥!小弟不负所托,找到了一条线索!”
“哦?”皇甫俊立刻坐了起来,“快说!”
锦被从他身上滑落,一对肩骨高高地耸了起来,更显形销骨立。
“大哥先把药喝了。”皇甫雄却是伸抬过了床榻旁的碗来。
只见这碗盛着黑乎乎的药汤,早已凉透了。
皇甫雄并不着急说话,燃起了明焰,将这碗汤汁煮得轻轻沸腾。
皇甫俊一把夺了过来,扬头饮尽。
苍白的嘴唇上烫起了燎泡,他恍若未觉,一双深陷的眼睛死死盯紧了皇甫雄:“快说!”
皇甫雄心疼地抿了抿唇,道:“大哥不要急,我让侄媳进来与你说。侄媳心亦是苦痛非凡,她还怀着身孕,您可千万要镇静些,莫要吓到她,那可是渡儿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肉啊!”
皇甫俊深深吸了几口气,眼睛里微微焕发出一点光彩:“对,对,渡儿有后,不能吓到侄媳妇……”
皇甫雄心更疼——大哥这辈子,何曾有过这般失态的时候?看看,把儿媳都说错成了侄媳,这是受了多重的打击啊!
“儿媳。”皇甫雄提醒了一句。
皇甫俊点了点头:“我知,是你儿媳。”
皇甫雄:“……”算了随便吧。
他挥了挥,便有宫女带着洗漱一新的晋兰兰走了进来。
“义父……”
皇甫俊盯着她的肚子看了片刻,叹息道:“日后,便叫我父王吧。”
晋兰兰微微一惊,柔顺地应道:“是。父王。”
“好,好。”皇甫俊脸上露出了老人笑容,“你别着急,别难过,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父王,父王,定会为你们作主!”
晋兰兰轻轻点了点头,道:“我忽然记起,夫郎出事前,曾说过‘只有成’这四个字——应当不是对我说,而是对旁人说的,所以我并未放在心上,下意识地忽略了。如今回忆起来,夫郎当时似乎有些诧异,而后便匆匆碎了玉简。”
“只有成?”皇甫俊咂摸片刻,道,“匆匆碎了玉简?莫不是打算联络别人?”
其实平日皇甫渡与晋兰兰通话时,也常常主动碎去玉简——他并不是那种腻腻歪歪的人。
只不过再平常的举动,放到这出事的关口,都会令人不自觉地浮想联翩。
皇甫雄恍然大悟:“恐怕渡儿正是想要联络大哥!渡儿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连道别的话都没来得及对侄媳讲,一定是急着联络大哥!可惜被人发现,他再没这个会了……”
一出活色生香的大戏,顷刻间就被脑补了出来。
皇甫俊重重吸了一口气:“渡儿啊渡儿,你究竟,想要对为父说什么!究竟是什么,给你招来了杀身之祸!”
思忖片刻,皇甫俊让人将晋兰兰带下去,好生安置养胎。
皇甫雄坐到了床榻边缘,握住皇甫俊的:“大哥,那记灵珠里,到底说了什么,让您伤成了这样!”
皇甫俊长呼了一口气,从枕下摸出了那枚记灵珠。
姜雁姬那浓烈的声音立刻飘了出来。
——‘可怜的儿,娘亲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舍弃你了啊……’
皇甫雄的眉头越锁越紧,胸膛都快气炸了:“大哥!这不是已经证据确凿了吗!您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皇甫俊虚弱地抬了抬:“我总要知道原因。如今看来,与那‘只有成’,必定脱不开干系。什么样的事,让渡儿连给我传个讯的会都没有……姜雁姬啊姜雁姬,我虽知她是个狼心狗肺的女人,却没想到,她的野心竟是大到……想把我也给吃了么!”
皇甫雄默默陪着兄长,坐了许久。
凌晨时,忽有消息传来。
姜雁姬身边最得力的一位药师,忽然遇刺身亡,临死之前,他蘸着自己的血,在衣裳上写出了两个字——成。
没头没尾的消息。
成!又是成!
皇甫俊双眼一亮,令人仔细去查,这药师近段日子出入帝宫的频率。
这一查,很快便查出了蛛丝马迹。
药师前阵子披星戴月,几乎住在了帝宫,直到某一日,忽然开始闲散歇息。而这个神奇的日子,恰好是姜雁姬联络皇甫俊,说要给他送万年灵髓,助他破境的日子。
“原来如此!”皇甫俊眯起了眼睛。
这是自己想到的、查到的事情,他心再无一丝疑虑。
皇甫雄仍有些茫然:“大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与渡儿之死,又有何联系?”
皇甫俊冷笑道:“成。这药师忙碌数日,必定是在替姜雁姬测算使用万年灵髓之后,破境成功的几率有几成!那日出了结果,只有成,于是姜雁姬便把这‘天大的缘’拱让给了我!哈,若我所料不错,破境失败,恐怕非死即废!”
皇甫雄慢慢倒抽了一口凉气。
皇甫俊眸光更冷:“想必,渡儿正是不小心听到了这个秘密,才被灭了口!”
“不错!”皇甫雄道,“前因后果,倒是通通对得上!若是如此……不怪姜雁姬要杀人灭口!渡儿,终究是向着大哥,而不是向着她的!”
很快,天都暗探又传回了一个消息!
原来幽无命早在数日前,便领兵攻下了冀州国都,说是要报那冀乐池偷袭幽渡口之仇。姜雁姬没作声,只往天都北部添了兵,防着幽无命当真发疯一路打往南面。
“所以她是想要顺便借大哥之,替她解决了幽无命这个祸害!”皇甫雄这下彻底明悟。
桩桩件件,全对得上。
这一切,根本没有可能是刻意安排的。那,便只能是事实了!
皇甫俊沉默片刻,道:“我这便与姜雁姬……聊聊。小弟,你莫要出声。”
玉简闪烁,皇甫俊联络上了姜雁姬。
“雁娘。”皇甫俊的声音虚弱而深情,“听闻你的药师出了事,你自己多注意些。”
姜雁姬的声音也十分温柔:“俊郎,我无事,你放心。你那边如何?准备什么时候用了灵髓?”
皇甫俊的指甲掐进了掌心,声音依旧平静:“我等渡儿归来,让他替我护法。”
——皇甫俊封锁着消息,姜雁姬并不知道他已经在姜谨真的车厢找到了皇甫渡的脑袋,也不知道那匣万年灵髓已经被人换走了。
姜雁姬的声音立刻就有些不悦:“渡儿怎么回事,还在外面疯着么?你也太惯着他了,二十四五的人,还闹什么离家出走!”
“你这是在怪我没教好渡儿?”皇甫俊目眦欲裂。
指甲嵌入掌心,流血顺着掌纹流下。
他险些就破了功。
皇甫雄抓住了他的,用口型道:“大哥,莫冲动!”
别看皇甫雄动不动喊打喊杀,其实他是个粗有细的汉子,心明白得很——要搞姜雁姬,要么突然杀她个措不及,要么就是背地里狠狠阴她、坑她。绝对不能先向她宣战,给她准备时间,然后再拼个两败俱伤。
皇甫俊自然知道其厉害。公然与姜雁姬撕破脸的话,爽快是爽快了,但是后续的损失和麻烦将数也数不清。如今最有利于东州的方案,便是假装被蒙在鼓里,将计就计,狠狠坑死姜雁姬!
姜雁姬今日也烦着。那个药师死便死了,偏生要用血写什么‘成’,莫非以为是她杀人灭口不成?若是让皇甫俊起了疑心……
她耐着性子道:“俊郎,你又多心了,我怎会不知你一个人带着渡儿有多辛苦。我只是心疼你的伤,想着尽快破了境,也有助于你伤势恢复。何必非要等渡儿呢,让皇甫雄看着不就行了!孩子年轻贪玩,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肯回去!”
在姜雁姬看来,皇甫渡的‘失踪’,肯定是皇甫俊故意用来拖延使用万年灵髓的借口。毕竟她是亲眼看着皇甫渡坐上轿辇的,一路平平顺顺,怎可能到了东州便失踪了呢?
她心认定了这一点,所以每当皇甫俊提起皇甫渡的‘失踪’,她便有些难以按捺心头的火气。毕竟是做了十年帝君的人,敢这般公然敷衍搪塞她的,世间也就一个皇甫俊了。
“俊郎,你就别等渡儿了,啊,尽快破境,我等你的好消息!”
皇甫兄弟对视一眼,目的仇恨和怒火几乎要溢了出来——是啊,等什么呢,再等,渡儿也不可能回来了啊!杀了儿子,她竟没有半分心虚难过的么!这便巴巴地算计孩子他爹了!世间怎会有这般蛇蝎毒妇!
“这么着急让我破境么,”皇甫俊轻佻地道,“雁娘,你是觉得,如今的我,满足不了你?”
姜雁姬敷衍道:“俊郎你真坏!就这么说定了,你尽快把灵髓用了,别枉费我的苦心。等你破了境,我一定好好犒劳你,我们,可以试试后面呢……或者你想要别的?”
皇甫雄在一旁听得满身鸡皮疙瘩。
帝君啊,云境十八州之主,帝君啊!真是太肉麻了。
不过,自从数百年前皇甫氏与姜氏联,将云氏拉下宝座以来,这十八州真正的姓氏,其实一直就是皇甫。
皇甫俊淡笑道:“好。对了雁娘,你那药师死前用血写的‘成’二字,该不会与破境有关吧?”
姜雁姬明显滞了一下。
半晌,她充满了演技的声音响起:“不瞒俊郎,其实当真是有关系的,但并不是成功几率只有成,而是,有成几率失败。俊郎,我没说,是怕影响了你的心境,你知道,许多事情,越多想,越糟糕。你那么强,区区成失败几率,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相信自己,好不好?”
“好。”皇甫俊笑道,“我信你。”
姜雁姬很不自然地轻笑了一声:“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去吧。”
皇甫俊缓缓捏碎了玉简。
“大哥,还有什么疑点么?”皇甫雄攥住了拳头。
皇甫俊摇了摇头,脸上浮起了缥缈的笑容。
“没有了啊,一切,都水落石出了啊……她心虚了,哈哈,她心虚了。她的心虚,已经足够证明一切了啊。果然,就是这‘成’二字,令她狠下杀!我的渡儿,是为父,对不住你啊!”
“大哥,节哀!”
“我不哀。”皇甫俊摇头道,“姜氏,完了。该哀的是他们,以及他们的子子辈辈。”
他咬着牙,白皙无比的脸上迸着青筋,好似地狱里爬出来准备复仇的恶鬼。
其实,他早就知道姜雁姬是什么人了,不是吗?
当初她害死明氏父子的时候,又何曾心慈软了?可笑的是,当初的皇甫俊,只以为自己魅力非凡,将姜雁姬这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为了他而不顾一切……
如今,总算是彻彻底底看清了。
那个女人的心,根本就是黑的,烂的!
他一定……要把它亲挖出来捏爆!
……
皇甫俊那边苦大仇深,幽无命与桑远远却是过得跟神仙一样。
有皇甫雄的令牌在,幽无命没花什么钱就租到了一架豪华大车,车行还贴心地给他配了两位车夫,轮班驾驶。
这两位老司车夫很是上道,专抄近路,带着幽无命二人一路尝遍了美食。
东州有个巨大的咸水内陆湖,湖多产海鲜,什么蒜蓉扇贝酥炸生蚝口味花甲爆炒蛤蜊应有尽有,还能找得到刺身吃!桑远远一时都没搞懂自己到底有没有穿越,或者是不是有个擅长美食的老前辈曾经穿越过。
她吃得双眼放光,幽无命很是鄙视。
他嫌弃地仰着头:“这么腥的东西也能吃?”
桑远远不说话并向幽无命的嘴里塞了一只炭烤鱿鱼。
幽无命:“……一般,可以凑合吃。”
然后他一连吃了十八只,还不想停。
……
一路通行无阻,离开抚陵的第日清晨,便来到了东海湖畔。幽无命作势要付钱,两个车夫打死也不肯收,只说能替镇西将军效劳,是他们车行梦寐以求的福气。
于是幽无命很自然地把钱收回了袖袋。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了无人的沙滩边上。
“也不知哥哥和云许舟查得如何了,顺不顺利?”
桑远远摸出玉简来。
玉简对面,传来阵阵乱哄哄的吆喝声。
桑远远:“……”
这么热闹!
“小妹,我现在很忙,你先在湖畔等着,迟些云许舟会过来与你会合!”
桑远远无语地碎了玉简,举目望向面前的巨湖。
它确实有资格被命名为“海”。浪花拍打着沙滩,正前方和左右两旁的湖水都接着天,阵阵微风带着湿而腥的海气迎面扑来,渔船从视野尽头浮出来时,先看见的是桅杆。
“它占了大半个东州。”幽无命道,“减掉这湖,东州根本没我幽州大!”
语气是满满的炫耀。
桑远远:“嗯嗯,你最强,你最大。”
幽无命挑着眉,得意极了。
“拿了冀州,”他笑眯眯地说道,“秦州章州,便是我的了,我只是不想分人去管那段长城,才暂时不动他们。”
桑远远默默点头:“我们需要装备。”
要是像东州军一样武装到牙齿的话,幽州的战斗力起码要翻个五番!这样一来,立刻便等于多出了四五倍的兵力,很直观,很现实。
“对,”幽无命笑得更加愉快,“就等皇甫俊亲给我送装备来。”
桑远远一怔,然后缓缓咧开了唇角:“没错!”
他随把她捉进了怀里,垂下头来,亲了亲她的脑袋。
“小桑果,你挑男人的眼光真好!”
桑远远:“……”有这么自卖自夸的吗?
两个人又吃了一顿鱿鱼烧。
幽无命不知道染了什么怪癖,老爱用他那两颗略有些尖的虎牙,把那鱿鱼须咬得嘎吱嘎吱响,咬完了还要把光秃秃的鱿鱼身塞给她吃。
桑远远:“……”算了,不计较。
反正这个人总得弄出点奇奇怪怪的事情来才叫正常。
她想到了什么,忽然掰着指笑了起来:“话说,你给皇甫雄讲的几个故事,都没说结局!太缺德了!”
退婚流说到打脸势利未婚妻的前夕、逆袭流距离突破巅峰一步之遥、探墓说到开启最后一扇墓门、连那个望夫石的故事,都卡在了女子临死前,听到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真的是非常非常不道德的太监行为!
幽无命笑得像只狐狸。
她望着他的侧脸,见那弯起的眼角特别深刻,唇边浮起了笑痕,帅得叫人眼晕。这一瞬间,她极短暂地窥见了他的真实年纪——这个看起来年轻英俊,十八九岁模样,没心没肺的男人,其实已经二十五了,成熟聪明,内心沧桑。
笑容渐渐在他脸上隐去。
他望着远处的海,淡淡地开口:“没有结局,也未必是坏事。谁知道是不是悲剧呢。”
她看着他,心脏仿佛被一只酸酸的给揪了一把。
她曾见过他的悲剧结局。
他轻轻扯了下唇角:“都以为自己会是那个独一无二的胜利者。哪那么多胜利者,谁都可能变成别人的垫脚石。”
她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你呢?”
他偏头看着她。
那一瞬间,他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也不例外。’
他弯起眼睛,大声地笑了起来:“想什么呢小桑果,我?我能和那些废物相提并论么!”
她跳起来,扑进他的怀里,死死搂住他的脖颈,把脸埋在了他的肩膀上,擦掉眼角涌出的泪水。
“幽无命!遇到我,你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有这般绝世美人陪着你,就算是死,那也不叫悲剧,那叫绝美爱情!”她气吞山河地说道。
幽无命重重一怔,旋即笑得胸腔发颤,笑着笑着,他伸捉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拉开少许,然后狠狠亲住了她。
这是一个海鲜味的吻。
到了傍晚时,终于见到了云许舟。
桑远远二人各自拎着两串鱿鱼迎了上去。
云许舟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凤雏被迫嫁人了。”
桑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