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无命与姜十已打出了百丈距离。
他故意不用灵蕴,只凭着自身的力量和爆发,一剑一剑重重斩在姜十的弓上。
姜十修的是箭术,并不擅长贴身搏斗。
他一直想拉开距离,无奈对方却如附骨之疽,身影鬼魅一般,怎么也甩不脱。
“你究竟是何人!可知道偷袭天都禁军,是什么后果!”姜十怒喝。
弓背和弓弦上火灵闪烁。
这是一张好弓。
幽无命压低了嗓门,仿佛极不经意地说道:“这把弓,倒很适合将军。”
镇西将军皇甫雄,正是火属性强者。
姜十倒抽一口凉气。方才他便隐隐听到下方在喊‘东州王亲卫偷袭’之类的话,但他并未全信。
此刻听到这话,心只觉一阵拔凉——对方并未明言‘将军’是何人,但,这样一支装备精良的重军,且有火属性的‘将军’,世间便只有一个皇甫雄。
“你们东州是要反么!”姜十怒极。
幽无命冷笑着回道:“谁说我是东州人。”
重剑挥得更加利落,雷力内蕴,震得姜十屡次险些把弓脱扔出。
终于,一记重劈,令姜十连退数步,翻下了城墙。
姜十其实是故意的。
只见他将弓角刺入墙壁,一阵刺耳的‘刺啦’声带着火花,划过高墙,留下一道深刻印痕。
他单握弓,另一反抽出箭矢,搭在弓弦上。
若对方敢跳墙来追,便要连吃他一排连发箭!
幽无命扶着墙壁‘沉思’片刻,选择从石梯追击。
姜十落地,稳了稳呼吸,见对方掠向城梯,便急忙摸出了玉简匆匆联络上峰,称被东州近卫军偷袭,等到拿下活口,再细细讯问——方才姜十已确认,对方只是练体的高,修为并不高。
姜十认为只要拉开了距离,对方必定躲不过灵耀境的箭!
幽无命踏下石梯,见对方有玉简碎去,不禁眯了眯眼,面罩下的唇角缓缓扬起。
校场那边,战斗正是激烈。
幽州将士跃下战骑之后,便结成了一个简单的步兵阵,与天都军厮杀在一起。在桑远远润物细无声的支援下,这股看似摇摇欲坠的小力量,始终坚韧地战斗着。
便在幽无命分神的霎那,一支穿云箭带着熊熊焰火,迎面扑至!
此人的箭,他曾硬受过一记。
那日夜潜帝宫,了姜雁姬一记毒掌,本要离去,人偶却意外发现桑远远落入了邪阵。为了掉头救她,他不慎又挨了姜十一箭。
如今想来,那一箭倒是吃得颇为值得。
换回个热乎乎香软软的果媳妇。
黑眸,有笑意一晃而过。他抬起,抓住了眼前这支能够穿金断石的利箭。
箭尾在嘤嗡震撼,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他掌挣扎。
箭尖距离他的眸仁,不过一寸。
第二箭又至!
幽无命倒滑一步,一反,将捏在掌的利箭直直掷了出去。
箭尖相撞,双双坠落。
他的身形紧贴着掷出的飞箭,划过几十丈距离,直取姜十。
姜十连珠箭迭发,却被幽无命轻易闪过。
等到姜十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鬼魅一般的男人已贴到了近前,一只骨节分明的大陡然抓住了火弓。
对方没有出剑,但姜十此刻的感觉,却比那剑尖擦着咽喉划过时,还要惊心千百倍。
巨弓之上,灵火倒涌而回,带着丝丝麻意,灌入了姜十的躯体,根本没有半点抵抗的余地!
姜十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个错误——对方等的,正是他用玉简联络天都!
所以……
对方真的不是东州人!
可惜的是,此刻醒悟已经太迟了。方才逢遭剧变,根本没有静心思考的空间,只依着惯例,寻个空档先将情况上报,好让天都及时作出反应。而对方抓的,也正是这个空子。
姜十灵台一片清明,仿佛被惊雷灌顶。
再下一刻,冰凉沉重的剑刃,划过他焦黑麻木的咽喉。
姜十圆睁着一双仍然有雷焰闪烁的眼睛,缓缓倒向后方,摔落地面时,身首分离。
幽无命瞥了眼的火弓,轻飘飘一掠,掠到校场旁的高台上,屈着一条腿,懒懒散散地坐在高台边缘,左握住弓背,右食指随性地勾起弓弦,眯眼瞄了瞄,‘砰’地一弹。
便见一缕火光直直射向场,最骁勇的那名天都副将顷刻成了个火人。
“啧,”幽无命自语,“我可真是个天才。”
他慢悠悠爬了起来,姿态极为闲懒,下却是利落得很,‘嗖嗖嗖’明焰迭发,就如姜十射杀冥魔一般,将那些棘的天都高一个个射成了火柱。
战场一片混乱,谁也不知道这些火焰是从哪儿来的。
天都军拼杀了许久,见眼前这区区五百人的队伍,竟是没有多少减员,心头不由得涌起了不妙的预感。
有人开始逃。
天都的军队养尊处优,地位高,风险低,修炼资源一流。他们极少离开京都,平时只需要负责天都防御事宜,升职空间巨大,算是一等一的好差事。日子久了,队伍自然会被塞进许多官宦和富贵子弟,这也是人之常情。
这些子弟天赋高,资源好,修为提升得快,在军地位也高,但实战经验其实极少,心态更是说崩就崩,与幽州这种血海里滚出来的军人,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他们开始四散逃跑。
混乱的战场上,幽无命还得眯着眼睛瞄上一会儿分一分敌我,他们这般逃出人群,倒是成了一个个零散的活靶子,被幽无命悠悠闲闲射成了一堆堆飞灰,只留下了满地被不灭火略微煅了煅的玄甲。
桑远远在箭塔上,亦是使出了全力。
战斗白热化之后,她也不再留了,一株株太阳花在受伤将士的脚下冒出头来,将浓郁的灵雾精准地渡入他们的身躯。
整场战斗大约持续了半个时辰。
姜十带来的五千人,全军覆没。
幽州五百将士却是活下来四百余人。望着遍地敌军尸首,每个人都感觉到一阵阵恍惚。
以一敌十这种事,向来只存在于传说之。当真是不可思议。
一个将士最先反应过来:“若是没有夫人及时的治疗,我已死了八回了!”
立刻便有人点头道:“不错,我险些被人刺了眼睛,幸好夫人绊了他一跤。”
“对对对,好几次压力颇大,幸得夫人支援!”
众人连声附合,激动无比。
都没注意到幽无命像一道影子一样,静悄悄就摸到了旁边。
“我说,”他阴恻恻地道,“拿箭射死这些人的,是我。”
“主君!”
众人吓了一跳,脸上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一战,收获颇丰。
战斗的双方都是灵明境的强者,玄甲也禁不住糟蹋,打坏了许多,众人挑挑捡捡,收拾出了完好玄甲近两千套,灵蕴兵器无数,都绑在了云间兽的身上,压得它们‘欧欧’直叫唤。
然后又将战死的兄弟都带上,开拔回营。
以不到一百的伤亡,歼灭了一支五千人的部队,已是战争史上的奇迹了。失去战友的悲痛都被这场大胜冲淡了许多,每个人都渴望着再来一场这般酣畅淋漓的战斗,虽死无憾。
短命一骑当先,跑到了将士们看不见的地方。
“你都算好了,”桑远远倚着幽无命胸膛,偏过头,有气无力地对他说道,“所以带了五百人。”
幽无命挑起她的下巴看了看,问道:“感觉如何?”
桑远远默默估算片刻:“有些被一击致命,实在没有办法。除去那些意外战死的将士之外,这种程度的战斗下,我的极限大约便是保住四百五十人半个时辰内不减员。”
“小桑果,”幽无命坏笑,“你当真是不够持久!”
桑远远:“……”
他忽然便垂头吻住了她。
极为细密缠绵的那一种,令她心尖颤抖,身体微微战栗。
“回去继续我们的洞房。”他声音沙哑,眸光幽暗。
五百骑回到白州营地时,东方已隐隐有一点发白,篝火宴竟还没有散。
接应的将士匆匆迎上来,帮着这一行人换下了染血的铠甲,收起了战利品,运走了阵亡将士的尸首。
幽无命把火弓用青布包裹了,连同一份《萧仲复仇记》的大结局一道,让人快马加鞭,送往秦州。
“皇甫雄当真会认了这个冤大头?”桑远远好奇地眨着眼睛。
她发现幽无命行事当真像是在悬崖上走钢索一样,许多时候,分明只要对方多问一句、多想一步,己方的计划便会全盘暴露,偏偏他就是把人心拿捏得精准至极,对方偏生就是不会多问那一句、多想那一步。
幽无命笑道:“这样的弓,虽然稀奇,但却不是独一无二。皇甫雄得了《萧仲复仇记》,满心只会把我当好人、当知己。姜雁姬若是以兴师问罪的态度去逼问火弓出处,皇甫雄护短,必定大怒,更要与她针锋相对,绝对不会提到与我有关的半个字。”
桑远远叹息:“幽无命,真幸运你不是桑州的敌人。”
二人回到了简易洞房。
幽无命二话不说,便把她往床榻上面推。一又狭长幽暗的眼睛里冒着绿光,像是饿狠的狼。出发之前那一番彻头彻尾的放肆,让他真正食髓知味,满脑子里都燃着火。
“等等……”闻到淡淡的芙蓉清香,桑远远不由得腿一软,仍然心有余悸,她急道,“梦无忧那抢来的碎镜,先看看!”
幽无命似笑非笑,停下了动作。
他指了指斗室角落的木桌:“你离远些。”
桑远远老实地坐到了角落里,模样倒是有些不以为然:“我现在倒觉得,这碎镜没本事把我扔到异时空去。把我送走的,当是那个导致天衍镜碎成了一百零八块的‘逆乾坤’大术。”
幽无命没理她,径自盘膝上了榻。
碎镜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他人瘦,却很大,指也长。这枚碎镜握在梦无忧里的时候看着还挺大,但到了幽无命,却是可可怜怜,像一枚小小的扇形贝。
它仍散发着淡淡的彩光。
幽无命那全力一击,将这来自‘天道’的力量都削弱到了极致,看着有气无力的,好似随时要熄灭。
幽无命眯了眯眼,掌心忽然焚起了青白的雷焰。
炼化!
桑远远睁大了眼睛。
她的本意只是看看这枚比较特殊的碎镜里面会不会发现更多关于‘未来’的秘密,不曾想,幽无命根本不是那种按部就班的保守性格,一上,便要炼了此物。
碎镜上的彩光芒开始抵死反抗。
桑远远忍不住搬着座下的木櫈子,向着幽无命的方向靠近了些。
这彩光会反抗,倒是又出乎了她的预料。
这么看来,‘天道’还挺人性化的。
她心已隐隐有着预感,敌人,并非什么天道自然,而是掌握了更玄幻力量的一个或者一群人。
真正的天道,应该是万事万物运行的规律,是能够解释一切现象的终极法则。
而不是莫名其妙认个亲儿子亲闺女就无脑袒护的智障玩意。
桑远远有些担心。
虽然幽无命已成功用不灭火炼化过体内的惊雷,但那袭在他身上的落雷,分明只是那股彩力量的衍生之物,而面前这彩光,则是幕后这玩意的本源力量。
幽无命唇角渐渐浮起了狞笑。
血泪顺着他的眼角沁出。
桑远远不动声色,在红色的帐顶上挂了一排小脸花,像风扇一样,将均匀细密的灵雾一层层向他罩去。
碎镜上的彩光芒在幽无命的掌心挣扎扭动,却始终逃不出青白雷焰的禁锢。
继流出血泪之后,幽无命的唇角也开始沁出一股血泉。他的目光又空又狠,时不时便会从桑远远脸上短暂地掠过。
桑远远藏好了担心,只平静地凝视着他。
看起来,炼化过程还要好一阵子。
有人轻轻叩门。
桑远远起身,拉开一道细细的门缝。
是桑州王。
“爹?”桑远远回眸看了看幽无命,然后轻轻脚拉开门,挤到门外。
桑成荫把一枚玉简递向她:“桑不近有事要与你说。”
不知是不是错觉,桑远远在桑成荫这张严肃的老脸上,看出了一种‘打断那臭小子洞房花烛’的幸灾乐祸感。
她接过玉简。
青光泛起,玉简传出桑不近的声音:“小妹,云许舟用炸火把冰雾谷对面的冰川给炸了,谷底被填平,晋兰兰的人全被挡在外面,再不会找到任何痕迹。”
桑远远:“……摄政王真是雷霆段!”
“幽无命送去的药,云许舟已让云许洋服了,说是两日之内,已吐出了一升血蛊,估摸着,半月之内,便能将体内血蛊彻底肃清。”桑不近乐呵呵地说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桑远远道,“如此,哥哥也不必为将来的孩子担心了。”
桑不近大羞:“谁担心这个!”
一旁的桑成荫瞪圆了虎目:“什么孩子?!桑不近你个兔崽子,背着老子偷偷干了什么!”
“啊啊啊啊!”桑不近急眼了,“爹在旁边,你怎么不告诉我!”
桑远远:“……行了行了,你们父子一会儿自己吵去,哥你先听我说,你现在立刻联络云许舟,灵蛊能治之事,千万千万,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包括云氏的所有人,只她自己知道即可。”
桑不近明显怔了一怔:“小妹,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也不是,”桑远远道,“只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哥,皇甫氏的表现,实在是有些不像制造这灵蛊的幕后黑。具体哪里有问题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消息先封锁着,也没必要外传,一切等平定魔祸之后再商量也不迟。”
“好,我这便与她说。”
碎了玉简,桑远远回过头,见桑成荫的眼睛里隐隐有波光一闪。
“爹,你哭什么?”
“谁、谁哭了!”桑成荫吹起了胡须。
她凑上前去,挽住对方的胳膊:“爹是不是觉得闺女长大了,会自己动脑筋了,不需要再担心发愁了?”
“是觉得自己老了。”桑州王闷闷瓮瓮地说道。
“爹宝刀未老!”桑远远道,“等幽无命到了您这个年纪,肯定没有今日的您威风!”
“是嘛!”
“是啊!”
桑成荫心满意足地去了。
桑远远返回简陋的新房,就见幽无命蹲在床榻上,里抓着一只小脸花,正在撕人家的脸盘子玩。
桑远远:“……”
见到桑远远进来,幽无命很愉快地冲她招了招。
她走到床榻边坐下,视线一转,没见到那碎镜。
“炼化如何?”
幽无命漫不经心地把一只抬到她的面前。
便见掌心和五指之上,缓缓燃起了雷焰。颜色却不再是青白色,而是纯黑。
桑远远:“?”
他不是炼化了彩的‘神力’吗?怎么黑了?!
“毒了?!”她紧张地抓住他的胳膊。
幽无命一晃,收掉了焰。
“不喜欢那个颜色。”他云淡风轻地说道。
“还能变色?!”桑远远震惊得真情实感。
“唔,”幽无命沉吟道,“那股力量,超越了五行。”
他把修长的指放到眼皮底下看了一会儿。
“是我的了。”
桑远远略微一脑补,想象他一出,便是一片黑焰荡过。
简直是帅到犯规。
再看看自己那些花……
桑远远不禁垂下了脑袋。
“桑果!”他抬起,揉了揉她的脸蛋,“我看到了一点东西。”
“嗯?”
只见幽无命低下头,很随意地掀了掀身旁的被褥和枕头。
“……哪去了。”
身体一挪,发现那碎镜被他压在了屁股下面。
幽无命:“……”
他把碎镜抓到里,递向她。
桑远远微笑着坐远了一些:“我自觉,离它远点儿。”
幽无命:“……”
他凑向她,嘀嘀咕咕地道:“不就被我坐了一下么。你又不是没摸过我,那时候不是还爱得要死么,怎么又嫌弃上了。”
桑远远:“!!”
失控的时候,她确实乱抓乱挠乱搂过。
他这般好身材,谁能不爱。
问题是……
幽无命见她满脸通红,不由得心情大好,探出长臂径直把她揽到了身前,示意她看那碎镜。
这一块碎镜与秦玉池那块区别很大,镜面背后是菱形的镜托,材质与镜面一样。
她伸出,幽无命便把碎镜放到了她的掌心。
那俊美的眉眼得意地微微眯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淡声道:“随便玩。”
想来他炼化那‘神力’时,已把镜子也给摸透了。
入沉凉,这碎镜比想象还要更重一些。
桑远远翻来覆去仔细看一遍,道:“镜托下面,有个断裂的小缺口,看起来,它原本应该还连接着另外一物。”
“试试!”幽无命怂恿道。
桑远远点点头,轻轻握住了碎镜。
这一刻,她的心跳不禁加速了许多。
“幽无命。”
她很自然地摆出了和幽无命第一次使用碎镜时一模一样的动作和神态。
眼前一片寂静。
“我。”她又道。
一无所获。
不用再试原本的‘死人’了。
“梦无忧。”
眼前有水光一晃。
旋即,视角自半空向下铺展,她看见了飞檐广殿,金红的大鼓轰隆敲响,大红巨毯从王城大门铺到了正殿的玉阶上,两个身着华贵繁重玄衣的人,携踏着鼓点而来,毯道两旁,百官齐齐朝拜。
视角拉近。
盛装的包裹下,这个赝品和自己像极了九分,举止之间,已有了些大家仪态。
定睛一看,只见韩、梦二人周身都环着彩的光晕,但旁人似乎根本看不见它。
桑远远暗想,这块碎镜,果然更要‘高级’些。上次用秦玉池的那一块,幽无命分明只能看见韩少陵破幽都。今日这一块都能看见韩、梦大婚了。
她盯住了那团彩光晕,心无不嘲讽。
刚要皱眉,忽然听到耳畔响起一声极低极轻的冷笑。
旋即,只见环住那二人的彩光晕变成了黑焰,还充满恶意地在那二人额头上各自勾勒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王八。
桑远远:“……”
她睁开眼睛,便见幽无命把一根指点在她的碎镜上,唇角勾着恶意满满的笑容。
“他们以为,两只彩王八就能拯救世界了。”他的语气嘲讽至极。
桑远远心头一跳:“你已经看见‘他们’的秘密了?!他们是谁?”
幽无命坏笑:“想知道,拿你来换啊。”
目光阴恻恻便顺着她的衣领钻下去,长指不经意地轻轻敲了敲枕头旁的芙蓉脂。
笃、笃。
桑远远:“……我自己看!”
她退远两步,握紧碎镜。
“天坛坛首。”
一片寂静。
“天坛副坛首!”
仍然一片寂静。
幽无命笑到拍腿:“小桑果,认得的人,才能看得见。”
桑远远慢慢睁圆了眼睛:“所以你看了一个认得的人,然后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她急急定神,心道:“姜雁姬、皇甫俊!”
眼前缓缓浮起了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