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没睡多久就被凌霍在门外的敲门声给叫起来了。
一看时间也才早上五点多。
外面天还没全亮,她不情不愿的被拉着收拾东西,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收拾了些什么,然后人就被塞上车了。
再醒过来时候是在车里,外面天正亮,她身上还穿着早上的睡衣,裹着被子趟在车后座,前面驾驶座上没看见人,她打开车窗,往外看了一眼,非常陌生的地方,类似于乡间小镇的荒野马路,车正停桥上,四周空荡荡的,感觉什么人烟都没有。
沈星临足足愣了好一会儿,彻底清醒过来,凌霍这是把她带到哪里了?
沈星临打开车门下车,外面冷空气一下子钻进来,她裹紧被子,看见放在车座下面的拖鞋,踩着拖鞋走下车门。
周边很空旷,风呼呼的刮过来,刺的她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有点疼。
这是哪儿啊?
沈星临四处看了看,桥下面有树林,是在类似于高速的地方,不远处还有一个加油站。
凌霍人呢?
沈星临发愣了几秒钟,折回身打算去车里翻手机,刚一转身就看见从对面加油站过来的人。
凌霍手里提着一包东西,穿了件深棕色的格子长风衣,头发理的很短,从远距离看也知道是非常英俊的脸。
似乎是看见她站在车外,他脚步加快走过来。
沈星临也裹紧被子往他那边走过去,她才刚刚醒,早上出门的时候根本就还没来得及洗漱,头发也松散着搭在肩侧,素颜,表情是丝毫不加掩饰的茫然,“你什么情况啊?这是哪里啊?你要带我做什么啊?”
她瞪大眼睛茫然的看着他,非常可爱滑稽的表情。
凌霍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将手中的袋子放到车顶上,伸手给她压了压身上的棉被,将她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不冷吗?”他低下眸子,淡声道。++
“你先回答我问题,别转移……阿嚏——”
沈星临低下头,两边发尾随着打喷嚏的小动作晃落垂在月凶前。
凌霍皱了下眉,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将车门打开,把人推进去,“上车再说。”
沈星临也确实觉得冷,她感觉迷迷瞪瞪的,自己怎么就从床上跑到这里来了,还有接下来又要去哪里?
凌霍却很淡定,他打开袋子,拧开一瓶水,递给她。
沈星临皱眉摇摇头,“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凌霍半蹲在她跟前,抬头看着她,淡漠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沈星临看了眼外面,商量的语气开口,“我可以不去吗?”
她预感,这绝对不是什么轻松的旅程。
凌霍看着她,摇摇头,又伸手拉了拉她身上的被子,将人塞进车里,缓慢又坚定的拒绝,“很快就到了。”
车子又开了五六个小时,沈星临坐在后座,手机信号不好不能打游戏,她又实在没话跟前面的人说,只睡睡醒醒一路。
中间又经过几个加油站,凌霍中途下车两次给她去旁边的便利店分别买了一次巧克力和一次冲泡奶茶,沈星临都只吃了几口就没了胃口。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终于到了目的地,是南方的某个水乡小镇。
沈星临一路上也睡够了,到地方的时候已经完全清醒。
她下车,瞪着眼睛看着凌霍十分熟悉的把车停在一个胡同巷口边。
“别告诉我这是你家乡?”沈星临木着脸站在一边,一路上她早已经没了脾气,只觉得有点不太真实。
凌霍停好车,下车看着她,点了下头,“嗯。”
“里面是你从小生活的地方?”沈星临往巷子里看了眼,里面是一排排古早的青石做的房子,看着十分有年代感。
凌霍面色平静,伸手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往里面走,“是。”
沈星临彻底噎住,她沉默了片刻,“为什么突然带我来?”
凌霍跟她十指交握,“很早就想带你来。”
沈星临往黑漆漆的巷子里看了眼,她感觉心里滋味有点复杂,说不清楚什么感受,不算坏,但也绝对谈不上好。
这次跟他复合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更靠近些什么,七年前他不让她触碰的,现在她也根本不想碰。
她想挣脱他的手掌,只是故意笑着开玩笑说,“怎么了,带我重温你的童年?想求同情?”
凌霍表情无动于衷,但是掌心却根本半分不松,他目光平静的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话里的挑衅根本半分不在意,只是语气平板道,“随便,你能可怜可怜我当然最好不过。”
沈星临:“……”她发现这人脸皮已经厚到一定程度了。
凌霍不再说话,用力攥紧她的掌心,直接拉着她往里面走。
凌霍一路拖着她走进巷子最靠里面的一间屋子,门上上了锁,凌霍用手机照着光亮开锁,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也没人进去过,锁上都生了锈。
沈星临合理怀疑,这里面很可能有什么经常会出现在民国老电影里的情节。
锁生了锈,花了会儿时间门才被打开,沈星临非常抗拒的站在凌霍身后。
“怎么了?”凌霍察觉到她的抗拒,回头看着她。
沈星临表情平平,往屋里瞟了一眼,“我们今天晚上睡这里?”
“嗯,”凌霍点头,牵着她要进门。
“可以住酒店吗?”沈星临拽着他的手不愿意进去。
凌霍握着她的手,意识到她在想什么,他沉默了片刻,有点无奈,但还是非常耐心道,“里面什么也没有,不用怕。”
沈星临愣了下,恢复冷冰冰的语气,“谁怕了,只是这里我不喜欢而已。”
“就住一晚上,”凌霍平淡开口,“你不用喜欢。”
他直接进门,打开灯,屋里一下子亮起来。
真是奇怪,锁都生锈了,灯居然还没坏。
跟想象中常年无人居住的老房子不一样,房子里面非常整齐,红色的木质桌椅家具,客厅正中间摆着一架非常有年代感的钢琴,对面墙壁上挂着一副山水画。
沈星临心里顿时放松不少,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凌霍早在前几天就通知过还有联系的邻居,让帮忙提前打扫一下子屋子,他看着沈星临,依旧是熟悉的口吻,“你睡二楼房间,已经打扫过了,很干净。”
“那你睡哪里?”沈星临脱口而出,她刚才到处看了看,发现这里应该有三间卧室,楼上有两间,一楼只有一间。
话一出口其实她就后悔了。
凌霍眉毛微不可察扬了下,他语气平淡,“我睡哪里都行。”
沈星临有点恼火,她甩开他的手,“你是故意的吧,带我回这里,就是想让我跟你一起睡觉。”
凌霍愣了下,感觉心口微微一刺,又是那种熟悉的绵绵密密的针扎一般的感觉。
他面色白了白,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没有,”他低头看着她,沉默了会儿,语气冰冷道,“如果你不想留下我可以现在送你去住酒店。”
沈星临其实就是单纯的不喜欢这种没有选择的情况,总有一种无奈被迫的感觉,但实际上她知道自己也没有像表现出的那么抗拒。
可是有时候话一说出口意思就变了感觉。
“不用。”她也有些尴尬,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我睡二楼。”
凌霍嗯了声,没有再说话。
沈星临转身上了二楼。
她选了靠楼梯处,一打开门就能看见楼下的房间。
房间非常干净,好像提前有人收拾过,就连床单都是她习惯的某个品牌,卧室里也提前放了香薰,非常熟悉的味道,一下子让她有安全感起来。
沈星临感觉有点怪,自己刚才说话好像确实太伤人。
她一直知道,凌霍貌似跟他母亲关系不太好,关于他自己的家庭他也不愿意多说,以前刚在一起那几年她问过几次他都直接略过,后面她也都没有再问过。
但是现在他愿意主动带她回家。
沈星临心里滋味涩涩的,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有点睡不着,也不知道是因为白天的时候睡了一路的原因还是因为心里愧疚。
好不容易睡着,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她又迷迷糊糊醒了一遍,隐约听见楼下有钢琴声传过来。
她想了想,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打开门。
房间的位置一打开门就能看见楼下的客厅。
今天晚上月光似乎很亮,客厅没有开灯,窗户都大开着,月光直接洒进来,照的一地非常明亮。
钢琴声非常低,是一首很熟悉的钢琴曲《水边的阿狄丽娜》
沈星临愣了下,站在楼梯口,没有下去。
钢琴声低低缓缓传上来,钢琴盖后面,凌霍脸被挡住一半,距离隔得有些远,光线又暗,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是背后的月光落在他身上,映着他冷峻坚硬的侧脸线条,衬的此刻这个场景有一种非常真实的电影画面感。
沈星临站在楼梯围栏边,她忽然间想起她第一次在学校后面的小花园看见凌霍的时候,那天月亮好像跟今天也很像,缓沉的钢琴声里,她好像慢慢听见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