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霄回去之后,修炼没有多久，他就听到门外声音了。
林青痕没有离开很多，如今已经被被余音音送到他房间门口。他离开和回来都悄无声息，没有其他人发现。
于是殷九霄就等着他推门进来,但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看见人。
在外头干什么呢？
但他起身去外面找也很奇怪，殷九霄时刻谨记自己如今是个瞎子,一般是不会多走动。
于是他想了想,根据最近这段时间经验非常熟练地靠在床沿上，开始装起了可怜兮兮。
林青痕刚回来就在外头蹲了一会儿,就听见里面殷九霄声音了。
“青痕，青痕？”这声音听起来像刚睡醒样子,“你在吗？”
林青痕一时没有回他，就听到房间里“咚”地一声,他心想不好,连忙进房间一看,果然,醒来殷九霄一时找不到他，从床上起身时候摔了。
林青痕冲进去时候，殷九霄正试图从地上站起来，他头发有点乱,听见脚步声，便转头往他这边看,那双灰色眼睛看着是有几分委屈。
“你来啦。你去哪了？”
林青痕把人扶起来，先问了一句有没有哪里摔到了,仔细看了看没什么事才算放心。
“我难道会跑吗？”林青痕说他一句,“急什么？以后坐着等就行了,我马上就过来了。”
殷九霄心想你这本事说不定真会跑，而且刚刚也不是没走过，等林青痕靠过来时候，伸手抓住了他手腕。
然后他很快就看到林青痕手上好像并不干净，扶他起来时候没来得及洗手，在殷九霄衣服上留下了几个手印。
还没等他问，林青痕先开口说了：“我在外面挖土来着，没走远，你衣服被我弄脏了，等会儿给你换了。”
然后林青痕还伸手在他衣服上拍拍，把上面土灰拍掉一点。
挖土？
殷九霄又没来得及开口，林青痕看他没事，丢下一句“你乖”，就又跑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之后，手上拿着两个罐子进来了。
是两个装满了土罐子。
他和余音音去了那药园子一趟，就带回来这个？
他既然说了，殷九霄便直接问了：“你挖土做什么？”
林青痕原来也想和他讨论这件事来着，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想了想，反问了一句：“九霄，你记得我们到这里之前，你跟我说过，北州土壤有异常这件事吗？”
这个殷九霄自然不会忘。
他想着大约林青痕又打算在种田上弄点什么，但北州这土壤，确实没给他提供什么好条件。
说来说去还是要倒回到十一年前魔气裂缝这件事，也涉及到“魔气”这种在灵界出现非常频繁且一直需要对抗负面属性。
林青痕刚到这个世界来时候，“魔气”这种最基础知识他还是认真研究过。
传说灵界大陆有背面，那是另一个世界，郁结所有至浊之气，亦称魔气。那里是人间炼狱，是所有脏污东西聚集之地。
不过两个地方并不相通，灵界没有出现过来自背面生物，许多传说不过是猜测，但大陆地表时常出现魔气裂缝确实是真实存在，时不时出现，就像在地上割了一道细长口子。
口子里面涌动所谓“魔气”是没有实体，但能很快看见裂缝周围动植物开始快速灰败死亡。
如果实力太差，被魔气入侵体内人也会感受到一股腐蚀一样疼痛，灵力迅速下降，若得不到及时救治，也免不了一死。
一般来讲，魔气裂缝如果不及时解决确实会蔓延，但都有一定范围，不会无限制地传播下去，且基本不会出现在人多城市内部。
像先前北州那种是绝无仅有，史上都没有过类似那样记录。
看起来这好像是个纯粹灾难，但其实这事情就和鼠灾一样，是有利可图。
魔气裂缝带来死亡，也带来极其少见珍宝和财富。
被魔气感染绝大部分动植物会死亡，但有一小撮会幸免于难，不仅不会死，反而会像是被魔气选中了一样，会瞬间吸收极强大力量，进入无差别攻击暴走状态。
解决了这些狂暴状态东西，直到它们死亡，裂缝才会愈合，魔气裂缝这事情才算被解决。
林青痕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听到并感受到关于魔气裂缝事情，还是林家事情，林重天亲自去。
那次裂缝里最为厉害是一株狂暴化鬼目千手藤，原只是一株地阶一星灵植，攻击力不算强。但被魔气催动着快速生长之后，力量涨到非常恐怖地步，甚至还有明显灵智和战斗意识。
不过几个照面，就生生绞死了林家七八个小队百来个人，均是地阶高手。
林家两位天阶三星长老亦折在里面，林重天断了一臂，差点也没了，最后靠家族秘宝救回来。
然而就是在这样牺牲之下，那株终于被弄死鬼目千手藤每一根藤条挖开之后，里面都是密密麻麻凝结成纯粹力量结晶。
这是地阶炼器炼药常用材料之一，寻常去找都是不好找，而那株藤里面，挖出这样结晶装了整整两个仓库。
这还只是其中最基础获得而已，这东西死了之后，身上每一处都是宝贝，其中最珍贵藤心被林重天交换出去，弄了不少好处回来。
大概就是因为那次收获，林家才有契机，一步步从世家垫底爬到这个位置。
危险中带着机遇，这便是灵界。
魔气裂缝这种高风险高收益赌命行为，确实比寻常冒险要吸引人。
以这种角度去看北州那次浩劫，其实那次魔气裂缝不算真被解决。
殷家解决方法是同归于尽，曾经大陆顶尖世家，光天阶高手就有一百余人，家存无数灵宝，几乎全砸了进去。
虽然事情结束了，但当时裂缝周围几乎没剩下什么了，由魔气而迅速催生秘宝也均化为粉末，没有谁从中得益。
泪城现在还有遗迹，看着十分惨烈，但城池可以重建，因此被改变土壤却作为尚未解决后遗症永远留了下来。
北州许多土壤，都已经带上一种淡淡魔气。
寻常灵植在这种土壤上是存活不了，所以当时林青痕乘坐飞船往下看时候，第一印象会觉得荒芜。
这里不像中州，随便划一块地就可以当药园子，所有地块都需要划分好，只有一些没被污染过土地可以种东西。
所以刚刚林青痕之前去看时候，能看到所有药行药园子都挤在一起。
但就林青痕感受，他踩上去第一脚，就觉得园子里土壤和中州不一样，虽然这是没有污染过。
余音音还已经在上面种了东西，这土壤还被她蜂晶蝶改造过，她觉得和林家差不多。
可林青痕觉得不对。
他灵力本来就被自己训练地比较细致入微，加上系统给奖励，那六点自然亲和力不仅仅落在丹药质量加成上。
林青痕只觉得自己身上好像多了一双眼睛一样，他看这些东西就是不一样。
为了更好对比，他回来就挖了院子里土。殷九霄院子里寸草不生，这就是被污染那一类。
林青痕把这些事情捋了一遍，然后殷九霄看见他眼睛望过来，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问自己：“九霄，你说，魔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身上有一半是魔骨殷九霄：“……”
老实说，就他感受而言，魔气和灵气就是两种不一样力量而已，并非完全对立，他上辈子怀着这两种力量修炼到最后，倒是觉出来一种相生相克意味。
林青痕刚刚说过被魔气影响而狂暴灵植灵兽，说是“感染”其实并不确切，更像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
殷九霄是经历过这种状态人，灵魔两气在某种程度上甚至会有明显相互促进作用，但难以抓住是那一点转瞬即逝平衡。
这话他倒是没藏着，林青痕问了，他便随口答了。
反正不过是一种说法而已，林青痕也无法深究。
林青痕知道他会开口，听完之后，对他一笑。
殷九霄这个人，乍一看像是弱，但就他如今仍不放弃修炼架势，心里绝不会一点想法都没有，刚刚他说事情，其实也和林青痕想法有些相像。
倒是有些难得共鸣。
越相处下去，越能发现他们两个也是真越来越像了。
“曾经有人想豢养魔气，甚至是豢养小型魔气裂缝，以求得利，但无一不以失败告终。”林青痕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敲着桌面，这是他在想事情标志，“九霄啊，灵魔两气相冲，但是……”
后面话他没说出来，眼睛一转，又落在那两瓶被挖出来土上。
以前林青痕是不敢碰魔气这东西，他惜命，这玩意儿危险性极强，一沾就容易死。
可北州这里不一样，土壤里蕴含魔气是微弱，只是不适合植物生长而已，人去碰碰不会有事。
这让万物死细微魔气，若可以换种方式，为他所用呢？
林青痕似乎找到手上任务解决途径了。
富贵险中求，他先前谨慎，但在研究上向来大胆。
魔气这东西……林青痕想试试。
殷九霄正想听他后面话，也想知道林青痕下一步到底想做什么，却见这个人眼神一转，又落到自己身上，然后，突然换了个话题。
“衣服脏了，我给你换一件，”林青痕上前来，帮他把最外面一层外衣脱了，“伸手。”
殷九霄就随着他要求动，他灰色眼睛还盯着林青痕看。
他影子之前跟着，也知道余音音他那个师父总想带着林青痕走。
如果她真执意，殷九霄如今这种力量，还真没办法和她对抗。
林青痕不能走。
殷九霄在为此不放松地提高自己实力同时，还在用着其他方法试图留下对方。
他本就是个不择手段之人，两辈子，也就一个林青痕能让他有这样兴趣，无所谓方法。
换完衣服之后，他就顺势牵住了林青痕衣袖。
“青痕，我今天醒时候，房间太安静了，让我有点害怕，”殷九霄声音低低，“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走太远？我现……在不知道没你要这么办。关于北州事情，你想要知道，我都告诉你，你想要什么东西，我……”
“行了。”
林青痕看他这样子，心又忍不住软和了一点，殷九霄眼睛垂下去时候，显得可怜兮兮，偏偏他确实很吃这一套。
“我来都来了，能去哪啊？”
殷九霄：“真？”
林青痕把换下来衣服放到一边，然后背过身又把自己装好两罐土划拉过来，回道：“真真，我保证我保证，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