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童是临时回来的,阿姨被连诀放了长假,还没到返工日子,连诀也暂时没有打算让她回来——家里一孕一小,按理说留个人照顾是好的,但由于沈庭未的情况特殊,他不准备冒这个风险。
沈庭未对此没有表现出异议,他本来就不习惯被人伺候,只是听连诀说起辞退先前的阿姨,等他肚子的月份足了再让林琛请位口风紧的月嫂来照顾的想法时,他有点担心康童会不会有情绪。
“应该不会。”连诀从经济时报上掀起眼皮,看了看他,“现在不是有你在。”
沈庭未与康童能够相处得这么融洽,不止是连诀,就连沈庭未自己也没有想到。
想必是康童平时太孤单了,连诀不常在家,阿姨又年龄大了,尽管待他很亲,但在沟通上偶尔也存在障碍。于是短短几天时间,他对这个‘从天而降’的,能陪他说话、陪他玩、给他辅导功课、还做得一手好菜的大哥哥充满了好感,每天恨不得从起床就黏在沈庭未身边。
康童黏人,却不烦人,沈庭未有时候觉得他有眼色得叫人看了心尖泛酸。
沈庭未要是做家务,他就跑过去找力所能及的活帮着干;沈庭未要是看书,他就也找本书安静地跟沈庭未共用一张桌子看;沈庭未给猫咪钩项圈的时候,他就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看动画,偶尔也看看他。
沈庭未对小孩子一向抱有很强的包容性,尤其是康童这样懂事听话的小孩。
他知道连诀近期的事业可能处于低谷,每天早出晚归,眉宇间的疲惫从未卸下来过。沈庭未帮不上忙,只能在力所能及地范围内将家里打理好,至少让连诀不为他和康童劳神。
吃过晚餐,康童换好了睡衣,却还没有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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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童还在放暑假,连诀顾不上他,沈庭未对他也没有过要求,他每天上午都能一觉睡到自然醒。起得晚了,睡得自然也比上学时晚了。
沈庭未把织好的项圈给猫猫戴上,康童蹲在旁边,一会儿摸摸小猫的脑袋,一会儿摸摸小猫的项圈,沈庭未开玩笑地问他:“你也想要啊?”
谁知道康童竟然真的点点头,问:“可以吗?”
沈庭未笑起来,点点他的鼻尖:“你也想做小猫咪吗?”
康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沈庭未盘算了一下剩余的线,应该还够给他织条围巾,想着反正过不了几个月天气就要凉了,就说:“没问题。”
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沈庭未有一瞬感到头重脚轻的飘忽,被旁边的康童赶紧抓住了手。
直到他站稳了,康童还紧紧地扶着他的手不敢松,神色慌张:“哥哥,你不舒服吗?”
沈庭未身体上倒没有明显的难受,只是随着肚子里的胎儿长大,最近他总能感受到肚腹内轻微的胎动……以及医生上次检查时提到的荷尔蒙——对他而言也就是信息素——的变化。
沈庭未自分化以后就一直苦恼于自己的信息素,他本身并不擅长喝酒,家里长辈对他的管教一向严格,也从未允许他在外面喝酒,于是身体上每次散发出这阵酒香,都会使得他头脑昏上一阵。
他有点后悔自己在学校时没有好好上卫生保健课,除了抑制剂,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去应对伴随孕期而来不时的信息素紊乱。
沈庭未安抚自己也安抚康童,轻轻拍了拍康童的手背,说:“没事,就是起来猛了,别担心。”
康童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沈庭未笑了笑,语气和缓地说:“真的没事。”他尝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强行打起精神,将眼睛微微睁大,对康童说,“嗯……童童想和哥哥做会儿游戏吗?”
连诀进门的时候,康童正趴在沙发上,捂着眼睛小声地数着数字:“55,56,57……”
连诀扫了一眼挂钟上显示的时间,,问:“怎么还不睡?”
康童冷不丁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嘴里的数字都数重了。
他抬起头,看着连诀:“我……我在和沈哥哥玩捉迷藏……”
找到沈庭未所躲藏的地方丝毫没有难度,或许存在故意让康童的心理,沈庭未留出许多破绽——比如杂物室的门都没关严,猫咪正翘着尾巴蹲坐在储物柜前。
推拉门被‘唰’地打开,客厅的灯光骤时倾泄进来。
甜中略带酸涩的果酒味道原本拥挤地藏匿于这个狭窄而密闭的空间里,随着柜门打开争先恐后地涌出去,沈庭未抱膝坐在储物柜里,反应稍显迟缓地偏过头,不算十分清明的双眸略有空白地望向柜门口连诀逆光而立的宽阔身形。
现在本就是酷热的时节,杂物室的大门平时不会打开,客厅的冷气自然吹不进来。
更别提这样窄小的柜中,只会更加闷热,沈庭未在里面待了仅一分多钟,蜷着的腿都有些酸了,他的双颊像被热气蒸过,泛着不自然的红。
连诀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沈庭未看不清楚他掩于阴影中的表情,却还是被他模糊却锋利的目光冰得一个瑟缩。
连诀好像在生气。
虽然弄不清楚他生气的理由,沈庭未还是微微抬了抬下巴:“连……”
“出来。”连诀冷冷打断道。说完没多看他,转身离开杂物室。
沈庭未捧着肚子姿态笨拙地从柜子里出来,关好柜门,一声不吭地跟着连诀走出杂物室。
康童垂着脑袋站在沙发前,双手绞着睡衣下摆,听到声音悄悄抬起眼睛看了看沈庭未,沈庭未站在连诀身后,正按着发涨的太阳穴出神,注意到小康童的目光,背着连诀撇了撇嘴,表情无奈地冲他笑了一下。
康童原本苦着一张脸,但看到他笑,似乎也忍不住想笑了。
刚把头埋低咧了咧嘴,就被连诀面无表情地横了一眼,只好赶紧憋回去,不敢吭气了。
沈庭未有想打圆场的意思,他快步走到康童身边,想跟连诀说是自己的主意,让他别怪孩子。连诀却不等他开口,神情严峻而语气直冲地问:“几点了?”
“……”沈庭未没来得及说出的话被他一句质问噎回了肚子里,他微抿了下嘴角,自知理亏,也不吭声了。
连诀略沉的目光缓缓从眼前缩成鹌鹑的两人身上扫过,最后在沈庭未用手轻护着的小腹上停留少时,似是对他们的行为无话可说,随后转过身,打算上楼。
沈庭未与康童交换了个眼神,皱了皱鼻子,无声地对康童说:你爸爸生气了。
康童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惹了连诀,心虚地吐了下舌头。
连诀走到楼梯口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侧过脸,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康童的小表情,眸色反正是又黯下几分,语气严肃地对康童说:“过来。”
康童缺乏安全感地看了看沈庭未,才耷拉着肩膀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