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而料定元氏就算去给毛夫人拜寿,也不会影响王妃的大计,这料定相当英明。
事实上元氏根本没能顺利进入太原府衙,因为以她的身份,出行时并不能乘坐带有晋王府徽标的车與这却又不完全是因为她仅为姬媵,而是非但不得晋王宠爱,甚至引起恶鄙之故,一切特例她当然不能享有。
虽说元氏乘坐的车與,不至于破败,反而还甚华丽,可堂堂大尹夫人寿宴,往来者非富即贵,单凭没有徽标的车與,是不能通过门禁的,必须要有请帖。
元氏先是挑起垂纱,露出半张面容,她那侍婢便喝道“还不让开”
可迎客的管事压根没认出她来,依然索要请帖,这便闹出一番争执,好在立即有认得元氏的人出来解决毛夫人的一个庶媳。
大没好气“听说晋王殿下与王妃去了广阳巡看,阮长史已经代为致歉,没说王妃交待府中媵人会来赴宴呀,再者,元媵人既然来了,也该拿出请帖来,为难下人是何道理”
围观者一听这话,便晓得晋王妃并未到场了,瞧主家气得,在大门前便开始了冷嘲热讽。
事实上就算元氏今天顺顺利利进了门,并堂堂正正坐在席上,可她区区一个媵妾,哪能代表晋王与王妃只会落下一个印象,纵然元氏是奉令前来,那也是晋王妃有意打毛夫人的脸,王妃若没空,底下还有个秦孺人呢,要不也是正得晋王宠幸的柳媵人,哪里轮得着这位
虽说元氏之父是国相,可出嫁从夫,世人看的,可是她在夫家的地位。
毛夫人的庶媳们显然也误解了元氏以这架势到场,确然为王妃有意打脸,故而才委派了个最是头脑简单的人,当着众多宾客面前,给予元氏难堪。
这事传到了薛氏耳中,正在接待贵宾的孙媳妇,险些没急得跳脚这一群婶娘,可真不省心纵然是柳妃有意挑衅,到底是大母寿辰,做为主家,哪有与宾客在门前当众争执之理人家笑话的,还不是咱们不识大体,更不说眼下多少豪贵,就算今日赴宴,也是为了应酬,实则已经不将咱们当一回事,在这眼节骨上,居然还与晋王府争执又那元氏,也是个粗鄙人,若气怒起来,还不定闹出多大笑话。
便坐不住了,向众人道一声“失陪”,赶忙前往扑火。
果然元氏已经横眉立眼就要开骂,多得薛氏及时赶到,好说歹说将她劝服,一边带着去给祖母拜寿,一边讨好“咱们两家原就是故交,大母自从知道阿慧来了晋阳,上回赴王妃宴请,还曾当众问起,只是听说阿慧许是不适应太原气候,有些小恙,大母倒不便说面见之话,这回因为寿辰,还念叨着阿慧呢,说不知你有没康复,这回能否一见,可喜阿慧竟就来了,大母必定欢喜。”
元氏却没就此消火从前因着阿耶是毛公僚属,毛家那些小娘子,便对我呼来喝去,给了我多少气受,阿耶却还令我不得放肆,如今总算盼到,毛公被贬黜,阿耶却仍是宰相,风水轮流转,活该这些人转头巴结,再说,毛公被柳在湄那贱人,算计得灰头土脸,还有什么底气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要说这位的想法还真是玄妙,她明明与晋王妃势不两立,却因为晋王妃算计毛维成功,以为自己也能跟着扬眉吐气
听她阴阳怪气说道“既是故交,为何还将我拒之门外,阿薛你一贯奸滑,足证嘴巴上果然没一句实话。”
薛氏被气得眼前一花,咬咬牙才忍住“也是晋王府阮长史先来致意,道是殿下与王妃都去了广阳,哪曾想到阿慧竟然会赏脸呢再者今日那管事,从前并未见过阿慧,自然要先验请帖。”
“下人不识我,难道左氏也认不得我她可点明我是晋王府媵人,却还不依不饶索要请帖,何曾将我当作故交了”
薛氏眼前又是一花当真狂妄,元相国在大父面前一直以晚辈自居,元氏不过与我一辈人,竟然将婶娘称作左氏,她真当她是晋王正室嫡妃不成
于是说出的话,也就开始了绵里藏针“元媵人也莫怪婶娘,她也是听信下人误传,以为大母寿辰,竟然有人登门闹事,元媵人若早说明身份,迎客管事也不至于误解,婶娘一贯当媵人为自家晚辈,故而方才一、二埋怨罢了,说来说去确是一场误会,媵人既然兴致勃勃而来,想必也不会因为这桩误会耿耿于怀,否则妾身可不敢这时就让媵人给大母拜寿了,不瞒媵人,大母今日可是将大小事宜交给妾身主管,若媵人不消怒气,在大母面前告我一状,大母怪罪事小,若是因此影响了心情,我可就是不孝了,倘若媵人还未消气,莫若在这时打我两下还好。”
薛氏前半段话,实则是将责任推给了元氏,后来强调毛夫人会动怒,也是有警告的意思,不过后边大半段说得相当婉转,又不称“阿慧”,改称“媵人”,其实也是在提醒元氏应有自知之明。
奈何元氏想法玄奇呢根本就听不懂薛氏的言下之意,只想道还以为我如今是待嫁闺阁,口口声声称我小名儿若早称我品阶,我也不至于这样恼怒,毕竟你那丈夫,不过是个白身,你也并非命妇,有什么资格对我用旧时昵称
这样一想,歪打正着,倒不斤斤计较了,却真伸手打了薛氏两下,虽没打脸,两巴掌拍在薛氏肩膀上,又将她打得眼前一花。
几乎忍不住发火了,却听元氏说道“好了,我也打过了,便不再埋怨阿薛。”
薛氏
“我今日来,可与柳妃无关,不过经过附近,听闻毛夫人过寿,想着毛夫人到底是我长辈,我也应来道贺,没想到那么多,险些闹出过节来,确也是我考虑不周。”
薛氏眼前金星接连冒个不停,狠狠掐了掐手掌心,让自己冷静下来看来元氏与晋王妃矛盾不浅呀,竟公然称柳妃那可是她主母不过也好,她与晋王妃越是闹得厉害,说不定越有利用之处。
紧跟着又是一番讨好,当到毛夫人跟前,赶忙说到“大母瞧瞧,今早还念叨元媵人呢,媵人这时可不就来了”
毛夫人立时会意“可不是,可怜慧儿,怎么刚来晋阳便有疾患快些过来让我瞧瞧。”
根本就不待元氏贺寿,疼爱有若自家孙女“看着是轻减许多,你这孩子,父母不在身边,正该自己保重才是,原本身子还未康复,哪里就该奔波还特地为我走这一趟,让我如何过意得去”
元氏今日哪里是“碰巧经过”,特地就是要来扬眉吐气解闷来着,不过她一贯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听毛夫人这番看似真诚的话,倒也将打击报复目的抛之脑后,当真红了眼圈,也不管今天是毛夫人寿辰,哭丧一般“夫人有所不知,我哪里是有疾患呀,生生是被柳在湄那贱人陷害”
底下薛氏被元氏这没头没脑的话吓一大跳,毛夫人两眼却闪闪发光“这话怎么说”
于是便听了一遍元氏自为晋王媵后的惨痛经历,毛夫人长叹一声“不是我不心疼慧儿你,但有些话,我既为长辈,也得提点提点,你呀,终究是媵妾,王妃才是主母,你这行事,也确有莽撞之处。”
毛夫人当然不可能与元氏一拍即合,说王妃坏话,这也是正常应酬的套路,哪知元氏全不在行呢听她竟然痛哭道“我何尝挑衅她,明明是她婢女挑衅我,难道我还不如一个婢女主母怎么了我家那主母,现如今还不是在乡下种田,大气不敢吭一声我以为毛夫人是明白人,谁知你也这般迂腐”
被元氏这么一堵,毛夫人接下来那些火上添油的话竟然不知怎么出口了,眼前也是一花不,比花还严重,是真真正正的一黑,险些没有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