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下雪也没有地表径流流过,那么……”
黄教授皱着眉头,从路面掰下一根干枯的树杈插在地上,做了个标记,“走,去河边!”
咕噜河的源头泉眼山高林密,孙建平曾经骑着马试图进入大山深处,找到泉眼,但最终无功而返。
这次也是一样,众人沿着咕噜河逆流而上,走到前边再也没有路了,到处都是弯弯曲曲横亘于地面的老榆树老柳树,至于那些笔挺的红松树似乎也像受到某种外力的影响,齐刷刷向北倾斜三十度!
这就有点……
黄教授看了半天,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孙建平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开了口,“黄叔,你是不是看出啥门道了?”
“这边的地质情况很复杂,咱们回去再说。”
坐在马车上,黄教授搓搓手,拿出孙建平给的那张地图,用笔在上边划了两条弯弯曲曲的线。
“去那个塌陷的大洞!”
他刚要把马车赶向二马架,在黄教授忽然喊了一声,孙建平急忙调转马头,再次来到那个大洞前。
大洞里存满了水,由于处于山脉正中,入口小,接收的阳光少,所以到现在为止洞里仍然结着厚厚一层冰。
黄教授不假思索走了进去,孙建平紧跟其后,惹得乌龙马嘶嘶叫起来!
加点小心!
他举起手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爱马不要瞎操心了!
没事!
入得洞中,赫然可见冰层下面清亮的水,仿佛置身于一片巨大的透镜上,黄教授轻轻踩了一下冰面,确认可以承受住两個人的分量后,这才向前走了一步,手按在冰冷的岩石上,仔细抚摸着,感受从石头上传来的“话”。
“建平你听,什么声音?”
孙建平侧耳听了听,好像……
有风声呼啸穿过。
可是今天艳阳高照,万里无云,一丝风也没有,这呼啸的过堂风声又是从哪里传来的呢?
他低头看看冰面,感觉……
他又干脆趴在冰面上,侧耳倾听,这回终于听清楚了,风声是从冰壳下面传来的!
“爸,你把手电筒拿来!”
孙建平认定水下肯定有蹊跷,冲老岳父喊了一声,老钱头急忙把手电筒递过去,和他一起蹲在冰面上往下看。
手电筒亮了起来,对准冰面,赫然可见下面出现粼粼的反光!
“叔,冰下面有水在流!”
“哈哈,这就对了,这是个被地下河常年侵蚀形成的地下溶洞!”黄教授使劲拍了一把石壁上的石灰石,“你看,这是典型的溶洞地貌,这些就是钟乳石!”
“咱们这这么冷,怎么会有溶洞发育?”
“冷就不能发育溶洞了?像吉林的官马溶洞,就是典型的北方高寒地带地下溶洞,而且你曾经说过这里飞出很多蝙蝠,蝙蝠冬季越冬的温度要保持在十八摄氏度以上,也就是说这个溶洞冬天的温度在十八度以上。”
孙建平连连点头,还真是这么回事!
“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个溶洞下面的地下河,与咕噜河泉眼同出一脉?”
“聪明!”
黄教授笑着点点头,不愧是孙建平,一点就透!
“至于这条地下河的源头在哪,又流向哪里,就不得而知了……”黄教授走出大坑,向远处张望,“建平我考考你,为啥会在这里出现一座金矿?”
“应该是地底岩层挤压、断裂而突出地表,而黄金溶液一般都是灌入岩石缝隙内部,金属与岩石的热容比不同,所以才会随着温度的变化崩解碎裂,形成这片石砬子。”
“很好很好!”
黄教授觉得如果让孙建平去考自己的研究生,似乎……
罢了,想这些没用的干啥!
“听过大兴安岭火山群吗?”
“在画报上看到过。”
“早在远古之前,大兴安岭这片地区拥有数以百计的火山,经过火山几千万年的剧烈活动,源源不断的将地底深处的矿物带到地表,而由此也在山体内部形成诸多的熔岩管道,这条地下河很明显就是其中一条。”
黄教授坐在马车上,接过孙建平递来的苹果,在袖子上擦了擦就啃起来,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水果了。
“后来随着太平洋板块与欧亚板块相互挤压,导致长白山——盖马高原隆起,挤压大兴安岭地块,在东北形成三山夹一盆的地形地貌,而这片石砬子,大约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强大的板块冲撞力挤出地表,形成了这么个小小的金矿。”
“叔,我听说有人整个东北以前都是大海,真的假的?”
孙建平啃着苹果,这是他从供销社买来的,国光苹果酸酸甜甜味道好极了。
“那不能吧,要都是大海,咱们这不就能捕鱼了?”老曹一脸惊愕,这爷俩说的他一概听不懂。
“还真是这样,所谓沧海桑田,说的就是这个。”黄教授站在马车上,向南面眺望,“我认为东北这块地方早在几十亿甚至几亿年前都是一片汪洋大海,后来随着震旦运动,陆地崛起,大兴安岭这一带几百座火山钻出地表,熔岩流淌形成新的岩石层,而后随着长白山板块挤压,排干两座大山之间的海水,进而海底露出地表,便形成了今天的东北平原。”
“当然了这个过程是非常缓慢的,想要找到佐证并不容易,但并不代表没有,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大庆油田。”
“大庆油田?”孙建平一脸惊奇,油田和海水有什么关系呢?
“按照石油‘有机成因说’,石油是由于远古海洋生物死后不能被细菌分解,逐渐堆积、压缩形成的,那么基本可以推定大庆周边地区,在几亿年之前就是海迹湖的湖底,里面堆积了海量的海洋生物遗骸……”
孙建平听得连连点头,不愧是喝过洋墨水的老教授,听人家说话真长学问!
“波斯湾多油的原因和大庆大同小异,随着欧亚大陆崛起,古地中海逐渐向西退却,形成包括里海、黑海等大量残存海迹湖,而留下来的大量海洋生物遗骸在数亿年的地质变化中逐渐形成石油,堆积在中东的地下,经过高压……”
“那么,叔你看咱们接下来该咋办?”
孙建平问道,老黄又拿起一个国光苹果咔咔的啃,好久没吃到水果,太馋了!
“关键是你想咋办?”
“我啊,我想……”
孙建平说出自己的想法,老曹心有不甘的皱皱眉,但想想除了这个办法,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好小子,算伱狠,走,去河边看看!”
来到河边,黄教授坐着马车,把咕噜河这段河道从头到尾看了个遍,然后附在孙建平耳边嘀咕了两句,“等到今年桃花汛的时候,你就在这个位置……”
“嗯嗯嗯!”
孙建平连连点头,老曹也凑过来听,却是啥也没听到。
得黄教授指点之后,孙建平心里有了数,心情大好,赶着车拉着众人直奔水库,捞了两条大鱼拿回家炖上。
许久未见荤腥的俩老头吃得满嘴流油,看得钱慧珺心里一阵酸楚。
我爸真是受了太多苦了!
吃饱喝足,老钱揉着肚子直哼哼,小乐乐跑过来,撅着小屁股爬上炕,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姥爷,猜猜我是谁!”
“你是姥爷的宝贝大外孙嘛!”老爷子满心欢喜的把小丫头搂在怀里,亲了好几口,小乐乐舒舒服服躺在他怀里,掰着小手指头,“我有好多爷爷呢!”
“嗯?”
“有曹爷爷、张爷爷、王爷爷、徐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