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西山十戾，那可是京城玉泉山里修炼成精的十个妖怪，这事还得从五百年前说起，自打大明北逐蒙元，海内归一，燕王扫北，平定天下，可事就出在最后一次扫北的时候……”
老木匠把烟头掐灭，接过饭碗扒拉了两口大米饭，又慢悠悠说起来，“话说这成祖皇帝英明神武，夺了帝位后迁都京城，那叫‘天子守国门’，又连续五次率兵北伐，打得蒙元是抱头鼠窜，正在第五次扫北的时候，路上看到一男一女，男子身着红衣，女子身着白衣，御风而行，状若神仙，成祖皇帝一看两人仪容不俗，便把他们请进中军大帐闲聊。”
孙建平见郝叔说得煞有其事，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合着郝叔当时就在成祖皇帝身边瞅见了？
“那成祖皇帝肯定要问大明的江山能坐多少年，就听那白衣男子掐指一算，张口便说是‘日月丽天，其色若赤，绵绵延延，凡十六世’。”
孙建平一皱眉，眯起眼数了数，明朝恰好传位十六帝，只是这个词，听起来好像是诸葛亮的《马前课》里的吧！
这些编故事的人也是够能牵强附会的！
“成祖皇帝一听我大明千秋万代，咋能只传十六帝？顿时脸一耷拉，问红衣男子，说大明之后是哪个朝代？红衣男子说是‘水月有主，古月为君，十传绝统，相敬若宾’。成祖皇帝一听这是胡人又要回来坐江山啊，顿时勃然大怒，说我就绝了胡人的根子，看将来他们怎么坐天下！红衣男子也怒了，说你要逆天而行的话，那我就保胡人天下，看看谁更厉害！说完一男一女一挥手，打在成祖皇帝身上，转身跑了，成祖皇帝大怒，下令搜寻两人，不过没找到，不久之后，大军路过榆木川，成祖皇帝就病死了。”
“那后来呢？”
见他絮叨半天也没谈及“西山十戾”的故事，姚忠平急着问道。
“是啊师父，你这刚开了个头吧！”小陆叽叽喳喳，后脑勺挨了一下，“就你小子聪明！听我说啊，那一男一女，其实是两個妖怪，分别是红狗精和白狐精变的，俩人回到玉泉山洞穴后，就生了十个怪物，教授他们修行，然后一个个幻化成人去辅佐大清江山……”
“这十个人都是谁呢？”
“那十个怪物嘛，分别是獾、熊、鹗、猪、驴、狼、狐、蟒、猴、癞蛤蟆，后来托生成洪承畴、多尔衮、吴三桂、年羹尧、海兰察、和珅、慈禧、曾国藩、张之洞还有袁大头，这些人每一个单拿出来都是一篇故事，不过后来老天爷一看这十个妖怪把江山祸害得不成样子，就派出玄天上帝携座下玄武神兽下世，来收拾这破败江山……”
老曹也叼着烟袋走进来，坐在一旁吧嗒吧嗒抽着烟，面带笑容听郝木匠讲故事，段红花看到他来了，也给他盛了一碗，老曹摆摆手，示意自己吃过了。
“话说这玄天上帝座下玄武乃是一龟一蛇，灵龟用神为水，起自江浙，一朝得势，北伐中原势如破竹；怎奈赤须蛇与他水火不容，两人你争我斗，赤须蛇在厢江走蛟化龙，一飞冲天，最后打下大大一个江山，灵龟败走……”
“咳咳！”老曹咳嗽一声，这咋还越说越离谱了！
“赤龙用神为火，火烧四方一片红，引出飞天蝙蝠……”
老曹伸手拍了他一下，“还唠呢，再唠把你抓进去了！”
“哈哈，那就讲到这吧！”郝木匠尴尬一笑，把空碗递给段红花，“老领导，你看这个故事值不值你这一包烟钱？”
“值，太值了！”姚忠平一条大拇指，“听了你这个故事，我可真是学到了不少知识，赶明我也去山里找个洞天福地，塞进几只猴子进去，兴许将来也能修成妖怪……”
“哈哈老领导伱就别拿我逗闷子了！”郝木匠进屋舀了一瓢水，润了润喉咙，“我听说咋回事，小鬼子要来咱们这整啥筷子厂？”
“嗯，已经谈好了，由他们出技术出设备，咱们出人力出木材，共同建厂，生产一次性筷子往东瀛卖，利润平分。到时候还得麻烦您老出山去指点指点啊！”
“你可拉倒吧，我自己有多少斤两我还不知道？还指导？别在给你们指导黄铺子了！”
“叔瞧您说得，没有您这根定海神针，我们哪敢接下这个活啊！”孙建平笑着热情邀请，郝木匠摆摆手，“拉倒吧拉倒吧，这天底下的能人多了去了，我这点手艺，狗肉上不了酒席的货，还当什么技术指导……”
“你别瞎谦让了，孩子让你干你就干呗，咋怕给钱少吃亏了？建平，表示表示！”
孙建平清清嗓子，“工钱方面叔不用你担心，前三年都是小鬼子那边给开付，像您这样的资深老木匠，一个月打底是三百块。”
“多少？”郝木匠一听顿时愣住了！
“三百块啊！”孙建平还以为自己说错了！
“三百块？那可是一天十块钱！大爷您这回可是发财了！”段红娟两眼直冒光，“建平哥那个筷子厂还招人不？我不要一天十块，给我一天五块就行！”
“要，当然要，咋能不要呢？”孙建平笑着拍拍大傻子的肩膀，“人家给你姐夫一天五块钱，你么……一天两块五！”
“切，你要说我是二百五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段红娟不屑撇撇嘴，望向郝木匠的眼神满是羡慕！
建平哥说得不错，家有千金不如一技傍身，我那傻姐夫学会了木匠活，一个月也能赚到一百多块！
郝大爷更讷了！
一个月三百块啊！
我勒个乖乖，在生产队，我干两年也赚不到这么多啊！
“小陆你想不想进厂子？”孙建平冲小陆招招手，小陆腼腆而又不失礼貌的摇摇头，“建平哥，我还得养活蜜蜂呢！”
“啧啧啧，瞅你那点出息，还蜜蜂，你那些蜜蜂一年能出几个钱？”段红娟立刻反唇相讥，小陆白了她一眼，“我喜欢你管得着吗？”
段红娟俏脸一红，这虎玩意瞎嘞嘞个啥！
“说起蜂子……”孙建平也知道段红娟不好对付，再待下去这丫头指不定又得作出啥幺蛾子，冲小陆招招手，“走，咱们去库房看看蜜蜂越冬咋样了。”
“嗯！”
小陆如蒙大赦，逃之夭夭！
“呸！”段红娟瞅瞅他远去的背影，轻啐一口，“德行！”
“我顶烦她，张口钱闭口钱的，干脆搬钱眼里住算了！”
出了大傻子家的门，小陆就向孙建平倾泻对段红娟的厌烦，孙建平笑着听他唠叨，“我觉得红娟还不错，长得挺漂亮，办事也利索，要不我给你俩保个媒拉个线？”
“哥你可拉倒吧，我就是当一辈子跑腿子我也不要她那样的，整天舞舞扎扎跟傻老娘们似的……”
孙建平目光一瞥，看到村口小桥上站着一个人，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但看背影又有些熟悉……
这是哪位发家致富的知青出来探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