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素是被冷醒的,这个季节,早晚已经有些微凉。
她揉揉还有些疼痛的头,劣质酒的劲头还挺大。
小六和二娃打着雷鸣般的呼噜,完全没觉得冷。
苏素看着他们的睡颜,从安乐镇出来,已经快半年了,他俩不知不觉中已经高出她一个头,难听的公鸭嗓慢慢褪去,开始有了男子汉的硬朗。这或许就是化茧成蝶的蜕变。
以后,就剩她一人了,心情一下就低落了。
怕耽误报名,苏素将两人踢醒。
小六揉揉眼睛,将糊在眼上的眼屎抠下来。
二娃伸个懒腰,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脖子。
“走吧,今日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苏素说道。
新兵报名的地方在宁兴官府门前,没有想象中的人山人海,只有寥寥几人。
想一下,倒是也能理解。
大多数人家应该是不愿意送儿子当兵的,因为送孩子进去那日,等同于将孩子的命交给阎王,赌一个光明的前途。
但是有多少人能在无情的刀剑下活着,到达那条康庄大道?大多数都被淹没在历史尘埃里,连一点水花都不曾激起。
与其送儿子去拼那触摸不到大饼,不如在家干农活,安稳度日。
除非是万不得已,或是如同苏素他们这样走投无路的人,才会毫无后顾之忧的去赌。
苏素挠挠手背,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昨日虽然是忽悠小六他们的,但是隐隐也有些期盼,真的有奇迹。
“你俩先,我紧张。”苏素说道。
让他们先去,肯定是可以进的,她后面去,要是不行,就假装脑子有问题离开。
小六想想,“你先吧,你要是能进,我们在去,进不了,咱就回。”
好你个小六!长出心眼了。
“这样吧,我先去,你们紧随其后,有事也可以给我打掩护,万一人家知道我身份,非要给我降罪,你们也好借机拦住他们。”检查的时候,她拖延一下,等小六他们过关,她在出来。
两人觉得她说的也对,于是点点头。
宁兴官府门前摆着一张桌子,两个官兵无聊的干坐着。
三人排队走到桌前时,官兵眼睛一亮,一来就来三个。
平日没有战事,小兵的人数其实也够的,但是若是有了战事,小兵作用就大了,毕竟没人去前面挡伤害,后面的主力如何进攻。所以新兵死伤多,需要长期招,闲暇时,还能使唤新兵去农耕补给,简直一兵多用。
官兵登记了三人的详细情况。一般新兵训练结束,会通过新兵考验来选拔优秀者,分派各阵营,与此同时就会有专门负责调查的官核实身份的真伪,以防是细作。但若是没有通过新兵考验的,就没必要调查身份了,毕竟他们进不了正规军,一直待在新兵营,就算是细作也没有威胁,有战事时才会喊去当炮灰,也就是一直留在新兵营的人,注定死路一条,又何必在意他们是谁。
登记完成,官兵让他们进了府内,有专门的人验身。
验身这道程序,一是为了查看身上有没有特殊的东西,因为其他国的人,都会有自己的信仰,也会将信仰刻在身体上,期望得到信仰的护佑,比如苏素后背的狼图腾,这种不仅进不了,直接就被诛杀了。二是看看有无隐疾之类的。三就是验证男女。
验身的门前坐着一个年轻的官兵,他看见三人后,一脸冷漠,好像很是瞧不起新人。
“一起进去吧。”
话音刚落,苏素就傻眼了,她看看同样傻眼的二娃和小六。
本来以为是一个一个进去,没想到是三人一起检查。这就尴尬了,即便大家那么熟了,可是要赤诚相见,怎么好意思!
“愣着干嘛?等我背着进去?”年轻官兵不耐烦的喊。
这时,苏素灵机一动,抱住肚子,哎哟一声。
“你又怎么了?”
“军爷,我肚子痛,想如厕,不好意思。”苏素歉意的说。
“真是懒人屎尿多。赶紧去,你俩先进来。”
苏素呼了一口气,悄悄冲小六他们挑挑眉。
两人得到她的暗示,点点头先进去。
苏素在如厕呆了很久,才出去。
小六他们已经检查完了,在院子里紧张的走来走去。
不知道到时候苏素报秦朗的名字能不能有用。
苏素安抚的拍拍两人的手臂,用口型说:“放心,我借机行事。”
其实小六和二娃对她还是有些信心的,主要是平日她鬼主意很多,虽然都是些损人利己的,但是起码代表了,她会尽力不让自己吃亏。
苏素跟着不耐的官兵进了房间。
“把身上所有除了衣服以外的东西放在一边,再把衣服全脱了。”吩咐完,他就坐在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苏素。
好像在说——请开始你的表演。
“好的。对了军爷,你认识秦朗吗?他喊我去找他,说是欣赏我,我第一次来,不认识地方,倒时免不了麻烦军爷指点。”
苏素磨磨蹭蹭的从鞋里拿出铜钱,其实她身上除了衣服以外的东西,还真不多,也就是藏在各处的铜钱,以及姜景烁的虎纹铁牌。
她本以为提到秦朗,官兵会有些反应,但是他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好像没听到她说话一样。
苏素鼓起勇气,又说了一遍。
“你当我聋吗?能不能快一点!你在磨蹭什么?”官兵吼道。
完蛋,那秦朗果然不管用。
那这回就只能离开了,万不能脱衣服。
“哎哟,我肚子又痛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军爷。”她故技重施。
“拉在这。”官兵指指角落里的恭桶。
这……
官兵看她傻眼了,站了起来,围着她打量一圈。
然后站在苏素面前,抱着双臂冷笑一声,仿佛看穿了她的身份,“你知道我做验身这活多久了吗?”
苏素楞楞的摇头。
“最少十年,也就是说,什么事都别想逃过我的眼睛。之前有个女子假冒男子来从军,被我发现了,那女子的下场,你猜是什么?”他压低声音,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
苏素紧张的咽口水,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不知道。”
“死了。”
咚,心沉没了。
怎么办?
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找呢?
“哦,那可真是找死,呵呵。我来时我义父,也就是并州州牧曹宇特意嘱咐我,不能惹是生非,军爷放心,我断不会给别人惹麻烦的。”
“并州州牧?在这,不好使。东西拿完,就脱衣裳吧。”官兵轻蔑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