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轶是被斯坦国交流团的人带走的,这个信息无疑是爆炸性的,这说明不仅virus就连斯坦国政府也和这次的事件有关,甚至斯坦国政府还可能与virus组织有着不为人知的勾结。他们之间的利益关系一旦被证实,不仅对荆斯两国的外交关系有影响,甚至会在整个国际上掀起轩然大波。
陈峻峰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就立刻向上级反应了情况,请求指示。
而丁琎则以最快的速度动身前往塞江,周轶在他们手上多一分多一秒都有危险,他希望尽快把她解救出来。
陈峻峰还需要留在古木里尔办理那些被俘人员的转移手续,他仍让热黑和四马协助丁琎,出发前,他又特地叮嘱了丁琎一句:只救人。
丁琎明白他的意思,在没获得确凿证据之前不可擅动,毕竟这是牵动两国关系的大事,理当沉稳疏忽不得。
陈队给的确切消息是斯坦国交流团现在正在霍布沙尔口岸,就在国界边上,万一让他们带着周轶离开了荆国国境那就麻烦了。丁琎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即让热黑联系了海关人员,让他们务必想方设法把人拦下。
从古木里尔前往塞江的路不只一条,丁琎综合考虑了下,决定从北过回府去塞江。
北边天气稳定,地形平缓,有利于他们赶路。
从周轶被带离古木里尔到丁琎他们出发,中间有近三个小时的时间差,周轶在对方手上,安全无法保证,热黑和四马也是救人心切,他们一路疾行,亟于想把中间因查明劫匪身份所耗费的时间追上。
丁琎一心猜测着对方的意图以及筹谋着该怎么救出周轶,可他没想到他会接到周轶打来的电话。
周轶电话打进来时,丁琎他们已行至半途。
热黑开车,听到丁琎惊讶地喊了声“周轶”,立刻一脚刹住了车,和四马俩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
丁琎想过那些人会往南走去塞江,三个小时的时间差足够他们走上很长的一段距离,且他尚不知道他们的驾驶的是何种车型,要想追上他们并从半道上截胡难度大,所以他才会想要从北走直接到目的地展开搭救行动。
这是最高效、成功率最高的计划,他把天气、地形、路况都考虑了进去,唯独漏了一个变量,那就是周轶。
在电话里他听到她说自己成功逃离后,即使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丁琎也不免讶然。
她的能动性比他预想的还要大,他到底是低估了她的能力。
既然周轶人已经逃出来了,那丁琎自然是要先去找她的,口岸那边仍然要有人过去打探打探,于是他们仨就兵分两路,丁琎让热黑和四马继续前进,而他则往南去往周轶的所在地。
……
草原的落日来得迟,近十点钟的光景才能看到金乌西坠的景象,原上草色渐沉,西方天空五色轮囷。
日之夕矣,牛羊下括。
周轶坐在坡顶吹着风欣赏着原上落日,这时候的太阳是最温柔的,它收起锋芒只散发着柔光,予大地以最后的温暖。
坡底下牧羊犬一阵吠叫,打西边一人一马闯进了草原里,他骑着马从地平线上一跃而出,余晖为他瞄了层金边,使他看上去恍若从夕阳中走出来的神祇。
待他走近,周轶才看清人。
不知怎么,她脑海里蓦地闪现出《大话西游》中的那句经典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战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她的“大徒弟”来了,她也真是“猜中了开头,没猜中结局”。
周轶起身,低头拍拍身上沾着的草屑,缓步下坡。
丁琎在坡下利索地翻身下马,抬头打量着向他靠近的周轶。
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袖口宽松,下裙是荷叶边的裙摆,上身又穿了件红色的坎肩,不仔细看真会以为她是个乌恰克族姑娘。
之前她穿卜布尔丝裙不见别扭,现在穿着乌恰克族女性常穿的连衣裙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无论怎么打扮,好像总是适合她的。
周轶走近,见丁琎看着自己的裙子,不由抬手转了一圈:“还行吗?”
丁琎目光落到她的脸颊上,极轻地应了声:“嗯。”
周轶解颐,扯了扯袖子解释道:“草原晚上还挺冷,这边的牧民担心我着凉,所以给了我一套衣服。”
这时丁琎身后的那匹马打了一个响鼻,周轶错开他看过去,这匹马通体黑色,毛色油亮,比之前在漠邑见到的那匹拉马车的马还高还要壮硕,野性十足。
“哪儿‘偷’的马?”
丁琎回身摸摸马头,那匹马很乖巧地眨了眨眼:“军马。”
她已经猜出了他是军人,所以他也没必要瞒。
周轶挑挑眉:“哦。”
丁琎低头看着她正想问话,忽听阵阵马蹄声愈近,转过头一看,一个乌恰克族小伙正骑着马朝他们这儿来。
“嘿~~漂亮的姑娘。”
这喊的自然是周轶。
那个小伙在临近处“吁——”了声勒马,看到丁琎牵着的那匹黑马时他惊叹一声,马儿体格高大结构匀称四肢强健眼大眸明,他的眼神惊艳,不吝赞词:“好马!”
他看向丁琎,直接问:“你养的呢嘛?”
丁琎摇头,平静地答道:“朋友的。”
“好马!”那小伙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向周轶,“你对象撒?”
丁琎眉间一紧回头,周轶在他的注视下面不改色,淡定自然地点了点头,甚至还破天荒地露出了温柔可亲的笑来:“对,他来接我了。”
丁琎立刻就知道周轶给他打电话时是怎么和牧民介绍他的了。
先是警察、保镖,现在又是对象,她给他安排的角色越来越有难度了。
那小伙毫不怀疑周轶的话,从马背上弯腰主动朝丁琎伸出手,大方地自我介绍道:“我叫赛尔江,欢迎你。”
丁琎和他握了手,说了自己的名字后还用乌语向他问好。
赛尔江愣了下,随即竖起大拇指,用乌语夸了他一句。
周轶也是有点惊讶,她没想到他卜语讲得不错,乌语也不差,难道在域城当兵的人个个都是语言人才?
“太阳落山了,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撒。”
今天也不是什么乌恰克节日,丁琎不明白他说的宴会是庆祝什么的,周轶解释了句:“赛尔江的小侄子今天满月。”
丁琎顿时就理解了,草原上每逢新生命降生,有条件的牧民总是要亨羊宰牛聚在一起庆祝一番的。
“你们东族人有句话叫做‘赶早不如赶巧’,今天你们是尊贵的客人,我代表我的家族邀请你们一起共进晚餐撒。”赛尔江真诚地邀请道。
今天天色已晚,草原不适合走夜路,他们只能在这儿留上一晚。
丁琎用乌语对赛尔江说了句“谢谢”。
赛尔江调转马头,又回头问丁琎:“你会骑马带人吗?”
那匹黑马甩了下脑袋,看着边上那匹马走动着似乎按耐不住也想走一走,丁琎摸摸他的颈侧安抚它,他回头看向周轶,意思很明了了。
“过来。”他说。
周轶走近,看着比她个儿还高的骏马,心底难免有些没底:“要我爬上去?”
“嗯。”丁琎察觉出她的忐忑,安慰了句,“我在底下。”
周轶看他一眼,他牵着缰绳让她安心不少。
“左脚踩着脚镫……”
周轶按照丁琎说的去做,将脚纳入马镫内,一手抓着马鞍前侧,手脚同时使劲跨坐了上去,还未坐稳,马儿踏了两步,吓得她不由低呼了一声,双手紧紧地扒住马鞍。
丁琎踩住脚镫,迅速翻身上马,马儿往前走了几步,周轶晃了下身子,他搂住她的腰把她扶正。
周轶下意识地往后靠着他,他胸膛宽广,手臂有劲,倒给了她安全感。
她坐稳后,丁琎松手:“以前没骑过马?”
周轶屏气往底下看了眼,有点头晕:“没有。”
丁琎双手扯住缰绳,从背后看像是他环住了周轶一样,他拉了下缰绳,马儿很顺从地调了头。
赛尔江说:“你这匹马肯定跑的很快,要不我们比比撒。”
黑马打了个响鼻,像是听懂了赛尔江的话被激起了斗志般,跃跃欲试地想要一扬马蹄和同类一较高下。
赛马是草原民族的一项传统运动,也是增进情谊的娱乐活动。
放在平常,丁琎就当是练练筋骨了。
但是现在……他低头对上周轶的眼睛,她侧仰着头看他,眼神含着警告的意味。
丁琎拉了拉缰绳,婉拒道:“明天吧,小黑今天累了。”
原来它的名字叫小黑啊,周轶低头摸了摸它的鬃毛,它的前蹄踏了踏,似乎不满丁琎的说辞。
“说好了撒。”赛尔江爽朗地笑,“我先回毡房,你们慢慢来,别迷路了撒。”
赛尔江骑马绝尘而去,他走后不久,丁琎一夹马肚,拉着缰绳让小黑慢跑着。
周轶第一次骑马,还是觉得有点颠,好在马儿没有快跑,倒还能忍受。
夜风习习,天凉如水,星辰乍现,不远处毡房前生起了的篝火是原上最亮的光。
“我以为你要更晚才能到。”周轶看着前方,篝火在她眼里闪着,“看来是赶路了。”
“嗯。”丁琎不忸怩,这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周轶笑:“你还挺尽责,职责所在?”
“嗯。”丁琎低头,刚才见面他就想问她,“怎么逃出来的?”
马鞍上位置有限,他们身体贴着,周轶下巴一扬,脑袋就搁在了他的胸口上:“那些人不会游泳,不敢下水追我。”
她的语气还有些洋洋得意。
附近的那条河,丁琎来时路过了,河面不仅宽,河水也深,虽然今天风平浪静水流平缓,但往里跳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
置之死地而后生,丁琎不得不承认,周轶不仅胆大,脑子也好使,关键时刻足够冷静果断。
身后半晌没声音,周轶眼珠子往后瞟,主动开口:“抱歉啊丁队长,又给你添麻烦了。”
毡房的火光近了,丁琎拉了下缰绳让小黑跑快了些。
丁琎坐着比周轶高一个头,他的嗓音震得她头皮发麻:“以后听我的话,别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