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49
江城男子监狱有个犯人要见她?
顾瑶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便是问那个人的名字和身份,最主要的是,为什么这个犯人会找上她?
难道是她以前认识的人?
紧接着,那个工作人员就报上一个非常陌生的名字——丰正辉。
顾瑶确定她不认识这个人,最起码这一年来她没听过这个名字。
她犹豫了一秒,却没有直接拒绝工作人员,而是留下一个江城男子监狱的联系电话,还约定好时间,打算先过去和工作人员当面了解情况再说。
由于犯人的资料属于机密,那工作人员也不能事先发邮件给她,只是让她去搜一下去年在江城轰动一时的大案子——丰正辉非法拘禁兼故意伤害罪。
因为此案证据确凿,丰正辉已经被判了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顾瑶接完电话,便心不在焉的坐回到沙发上,用手机上网开始搜索“丰正辉”三个字。
很快,搜索引擎上就显示出一连串关于丰正辉的案件报道和作案手法,当然也有不少心理学家对此作出分析,将丰正辉的过去剖析出来,更有专业书籍将此案编订在册。
这时,李慧茹端着切好的水果出来,问顾瑶“女儿看什么呢,来,先吃点水果吧。”
顾瑶应了一声,说“在看一个案子,罪犯名叫丰正辉,这个人好像在一年前很轰动?”
李慧茹动作一顿,脸上浮现出诧异“你查这个案子做什么?”
顾瑶抬起眼皮,不答反问“妈,你是不是还有印象?”
李慧茹说“何止有印象啊,我那时候天天追法制新闻,为的就是这个。”
能引起李慧茹兴趣的新闻可不多,顾瑶很快就追问起来。
李慧茹也根据她的印象开始逐一细数,当然她所谈的内容大部分也来自电视机和其它富太太们的口口相传。
这个叫丰正辉的男人年纪不算大,也就三十出头,长得斯斯文文,眉清目秀,据说双商都很高,身材属于瘦高型,偏文弱,乍一看并不是很吸引异性的男人,可他的感情史却很丰富,曾经有过三十几位女朋友。
据说,在丰正辉被警察逮捕的时候,他家的地窖里还发现三名赤身裸体且身受大小不一伤痕的女人,年龄基本在二十五岁上下,而且清一色都是大眼睛,长头发,皮肤白皙,身材娇小。
经过法医检验,丰正辉曾经多次强、奸过这三个女人,她们的下、体都有发现瘀伤,检测到的精、液里也没有精、子,和丰正辉的精、液样本完全吻合。
丰正辉非法拘禁三个女人,还对她们的身体造成故意伤害,危害其生命,这件事已经是证据确凿,根本没有辩护的余地,所以当时整个江城的律师界都没有人愿意接这个案子,哪怕是擅长打刑辩的王翀等人。
李慧茹说“哎,想想也是,哪个律师接这个案子,上街肯定要被扔臭鸡蛋的,你可不知道,当时丰正辉都成了社会公敌了,那些女孩子的家里人啊一个个哭天抢地,要死不活的,网上还有好多人呼吁说就应该把他枪毙了……”
听到这里,顾瑶问“那后来是谁帮丰正辉打的官司?”
李慧茹“没有人打,丰正辉要求自己辩护。”
顾瑶一怔“自己辩护?他懂法么?”
李慧茹“听说不仅自修过法律,还懂什么解刨学、心理学、油画、古典乐,哦,据说连法医学都知道一点,总之这个丰正辉挺厉害的。”
一说起丰正辉,李慧茹就如数家珍“我后来啊是听住在八楼的陈太太说的,她说什么丰正辉先后拘禁和强、奸的女人不止这三个,还有好几个呢,不过那几个他一早就把人家放了……听说还有两位失踪女性怀疑和他有关,到现在都下落不明呢。只是警方也没有证据这两个失踪女人和丰正辉有直接关系,丰正辉自己也是只字不提。”
顾瑶很快抓住了一个一点,追问“妈,你刚才说丰正辉一早放了几个抓回来的女人?他就不怕那些女人报警吗?”
李慧茹说“要不怎么说这事儿邪性呢,被他放走的女人一共有七个,竟然没有一个去报警!听说啊,还有两个回去找过他呢……”
啊?
顾瑶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呢?!
李慧茹继续说“而且这七个女人先后被警方找到带去问话的时候,还异口同声的说她们和丰正辉之间是你情我愿,根本没有被他伤害,一个个还争着要上法庭帮他求情!”
等顾瑶听完李慧茹讲述完她所知道的来龙去脉,又吃了几块水果,便打算叫辆车回家。
只是顾瑶刚点开叫车软件,这时就收到徐烁发来的一条微信“终于收工了!”
顾瑶一顿,追问道“结果如何?”
徐烁“没有这么快判,得过几天,不过我估计结果和我预料的出入不会太大。啧,刘楚离开法院的时候,那眼神跟小刀子似的,恨不得剥了我。”
徐烁边说边发来一个嘚瑟的小表情,是一只粉色小猪正叉着腰扭搭。
顾瑶盯着那只猪看了两秒,飞快的打了一行字“不知道这次我的配合,徐大律师还满意么?”
顾瑶说话一开始“客气”,徐烁的眼皮子就跟着跳,他大概是祖传的贱骨头,非得别人对他来点横的才踏实。
“哎呦,你可别这么说,我害怕!”隔了一秒,徐烁又问“对了,你那天被萧云霞推了那一下,后来没什么事儿吧?”
顾瑶对他的关心完全不领情“你别岔开话题。”
徐烁有点莫名其妙“……我岔开什么话题了?”
顾瑶吸了口气,直接将徐烁事务所的地址复制到叫车软件里,说“按照之前的约定,这个案子我已经和你合作了,而且还帮了你不少忙,你是不是也应该把后面的日记交给我?”
“哦,这个啊……你不说我都忘了。那什么,今儿都这么晚了,大家都累了,你也该休息了吧。要不咱们约明天?”
顾瑶站在路边,抬头一看,她叫的车正缓慢的停靠过来,她边走边回复“天色还早,我也不累,你准备好日记在事务所等我。记得,你只有十分钟。”
徐烁“……”
放下手机,徐烁瘫软在沙发里,直接把那双大长腿翘在茶几上,扯开领带和衬衫扣子,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小川进来时,徐烁慵懒的抬了下眼皮子,说“川儿啊,你说的对,那个女人真的不能轻易招惹……”
小川一怔“哥,你又惹顾瑶姐了?”
徐烁把眼睛闭上,叹道“哎,你哥我这副身板儿啊,快要被她折腾坏了,一天到晚的也不让人喘口气,她那个男朋友看着也不比你哥我结实啊……”
小川凑上前,小声说“哥,有的人啊是外强中干,有的人啊是深藏不露。”
徐烁身体一顿,睁开眼“嘶……你个臭小子,是不是在影射我?”
小川“没,没有!我哪儿能长他人志气灭你的威风啊?”
说话间,外面响起一阵门铃声。
屋里两人同时一怔,随即一个倒进沙发里,发出闷哼,另一个憋着笑跑去开门。
门一打开,顾瑶就撞见小川的笑脸,问“你哥呢?”
小川“在里面呢,都等你老半天了!”
顾瑶挑挑眉,也不认生,径自穿过外间,往徐烁的办公室里冲。
门半关着,顾瑶抬手在门板上敲了两下,都不等徐烁说句“请”就推门而入。
时间已经临近黄昏,窗外橘色的光透进来,整个办公室都仿佛蒙上了一层暖纱。
沙发上不见人影,办公桌前也没有。
顾瑶的目光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吧台那头。
徐烁一条腿站得笔直,另一条腿随意弯曲着,身上的丝质衬衫有些皱,服帖在身上,勾勒出有型有款的倒三角线条,领口微微敞开,领带的扣子也散了,欲落不落的搭在脖子上。
那双手十指修长,正灵活利落的冲泡着茶叶,静谧祥和的屋里一时间只能听到潺潺流水声,满室茶香。
徐烁仿佛被顾瑶的动静打断,侧头看来,颈部的肌肉跟着绷紧,脸上的表情却很淡。
他挑起一边眉梢,说“来得还挺是时候,刚好赶上这壶好茶。”
顾瑶没理他,直接走到沙发那边坐下,双手环胸,双腿交叠,一副我是来办正经事,不是听你讲茶经的姿态。
徐烁波澜不惊的收回目光,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放心,日记今天会给你的。”
顾瑶这才笑了笑。
直到徐烁端着茶壶回来,沏上两杯,将其中一杯放在她面前,又道“其实你如果真这么着急,也可以回家等,把你的传真号给我就行了。”
顾瑶端起茶杯的手跟着一顿“一张一张传要传到什么时候,你直接把日记本给我就好了。”
徐烁也是一顿,狭长内双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咦,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整本日记都给你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几乎冻结。
下一秒,顾瑶手里的茶杯向前一歪,里面的琥珀色液体就毫不客气的泼向对面。
幸好徐烁人高腿长,反应迅速,堪堪躲过了热茶的袭击。
但他那张嘴却不消停“哎,我说你这个女人,这是我的地盘,那是我泡的茶,你也太粗鲁了吧!”
顾瑶放下茶杯,眯起眼“姓徐的,你敢耍我?”
徐烁一顿,随即慢悠悠的笑道“这怎么叫耍你呢,我可是一开始就说明的,这日记要一张一张追着看,你每看完一张都要把分析告诉我的……而且什么东西一口气吃个撑也没意思是不?”
顾瑶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知道就算她在这里吼破天,再把他这间破办公室一把火烧了,这个男人也不会多吐露一个字。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顾瑶心里也有了点底,徐烁平日看似吊儿郎当,做人没底线,节操碎一地,可事实上他有自己的一套原则,并且严格遵守不去踩他自己设定好的界限,一直遵守着自己的那套玩法。
也就是说,在他的玩法之内,她是不可能拿走整本日记的。
思及此,顾瑶开口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才给我完本,给我个期限。”
徐烁见顾瑶语气松了,这才抽了张纸巾,将刚才泼湿了的沙发擦了擦,说“我保证三个月内,行了吧?”
三个月?
嗯,时间也不算太久。
顾瑶轻微的点了下头“好,那你先把今天的给我。”
徐烁一边叹气摇头一边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a4纸,折回来递给顾瑶。
“喏。”
顾瑶接过来扫了一眼,就将这张日记的复印件塞进包里,起身就走。
“哎,你不喝茶了?”徐烁的声音追上来。
顾瑶没理他,直接叫车回家。
这一次,顾瑶没有将日记一直放在包里而不去碰,她甚至有点迫不及待,进门换了拖鞋,将灯打开,就从包里拿出复印件,坐在沙发上开始阅读。
这是第四篇日记,内容是从日记本主人被“老头”收养之后的事,而且这次的内容里面还多了一个新人物。
……
……
201x年,春末,晴
自从老头每天都给我一百块钱之后,我在学校的日子果然好过起来。
每天上午课间十分钟,我都可以去小卖部买一份刚炸出来的鲜鸡柳,那鸡柳的味道不仅香而且肉质松软,上了课我会偷偷躲在课本后面吃,还会搭配一杯奶茶。
而那个嫌弃我身上有烟味儿的同桌,每天都在对着我的鸡柳流口水,我偶尔也会大发善心的分给他一个,他对我的态度也日渐好起来。
到了中午,我回到学校附近的小馆子里叫米饭炒菜吃,因为我觉得学校食堂里的学生太多了,闹哄哄的,吵死人了,而且味道很杂、很重,我不愿意和他们挨在一起。
班里还有不少同学也不去食堂吃饭,他们会自己带饭盒,用微波炉热一下就好了。
只有极少数同学会去下馆子,不过那些同学都是拼桌点菜,aa制。
也就因为如此,我每天中午一个人下馆子的消息很快就在班里传开,前排的同学会时不时回头看我,周围的同学还会小声嘀咕,我那个同桌更是直接问我“哎,你家是不是特有钱呐?”
有钱?
我想了一下,我大概不会用这两个字来形容我那个“家”,老头就更不像是有钱人了,他穿的邋里邋遢的,身上都是烟草点燃后的煤油味儿,有时候我回到家里,发现屋里乌烟瘴气的,那些味道呛得人想吐,老头都不愿意把窗户打开散一散。
反倒是上次来家里那个穿西装的叔叔,穿的倒是挺干净的,身上还散发出一种“有钱人”的气质,尽管他和老头说话是客客气气的,可我总觉得那都是表面现象,其实老头很听他的话。
那个叔叔和老头的对话,我隐约也听到过几次,他说话很讲究,听上去温文有礼,可是仔细一琢磨,话里话外却没有给人留一点退路,好像很懂得说话的艺术,反倒是老头说话做事都是硬邦邦的,不知道转圜。
但不管怎么说,我家里“很有钱”这件事很快就在学校里传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每次去小卖部都会遇到班上的同学,他们还经常会钱不够,就伸手跟我借。
我很大方,几块钱借出去也不让他们还,但是我是有交换条件的,就是下次排值日的时候,希望他们不要开溜,乖乖留下来做值日。
跟我借过钱的同学都答应了我的要求,而且也很配合。
就这样,我看值日的时间越来越短,就有更多的时间在回家路上闲逛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学校其他班级的同学也开始跑来认识我,还有高年级的男生们,他们每天都会约定一个时间在小卖部见面,还会选几包吃的,让我结账。
我很少拒绝,只要钱够就会给,但我也知道他们在背后一直说我是“人傻钱厚”。
我对这些称号都无所谓,叫什么都一样,反正老头给的钱花不完,一天一百不够,我就跟老头要了两百,他问都不问就答应了。
用两百块钱可以买来在学校的好人缘和好日子,这对我来说是值得交换的。
你看,想要一个平日对你爱答不理的同学对你笑一笑,只需要几块钱就可以做到,想要在几百个同学当中成为名人、红人,几十块钱就可以做到。
我忽然觉得,这里的日子比在孤儿院的好过多了,这里的人也都很单纯。
而事实上,那些跟我伸手要钱的同学也并不十分贪婪,因为我每天的零花钱也都有剩下,我会把它们存起来,不让老头发现。
直到有一天,哥哥来学校看我。
我和哥哥一个月才能见上两次面,我在北区上学,而他在南区的一所重点高中读高三,学习课业很重,那所学校距离孤儿院也太远,他就在外面租了一套小房子。
哥哥每次跨区来学校看我,都会和我聊很多事,我也把我的近况告诉他,并且把我攒的钱偷偷放进他的书包里。
但哥哥发现了,他很诧异,就问我这两千多块钱是哪里来的?
我告诉他,我每天都有两百块零花钱,哥哥先是一怔,随即问我,为什么那个老头要给我这么多钱。
这件事在他眼里或许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但我倒是觉得正常,我对他说“这些都不算大钱。那天老头不在家,我翻过他的东西,发现他有一个屋子里放了好多箱子和麻袋,里面装的全是现金,那些才是大钱。”
听到我的形容,哥哥的脸色很阴沉也很凝重,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他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保证这件事一定不要告诉其他人,如果别人问起我怎么有这么多钱,就说是爸妈最近加工资了,但是很少有时间陪我,就在经济上多给我一点补偿。
我一向很听哥哥的话,这一次我也答应了他。
直到哥哥临回去之前让我把成绩单拿出来给他看,我把考卷一张张全都翻出来,他见了之后脸色竟然比刚才还要差,甚至是在瞪我。
我很无辜。
哥哥深吸了几口气,好像在强忍着不要跟我发脾气似的,他问我为什么每一门都不及格。
我说我听不懂老师讲的课,也没兴趣去听懂,更不想勉强自己。
哥哥有些不可思议的瞪着我,说“以咱们的出身,要是不用学习成绩改变命运,还能靠什么?”
我说“老头会给我钱的。”
哥哥强调“那也是别人的钱,不是你自己挣的钱。”
我理直气壮的告诉他“我不需要自己挣钱,老头也不是别人,他是我的亲生父亲。他亏待了我,他应该赔偿我。”
哥哥半晌没说话,再开口时,语气非常的差“那个男人不可能永远这么给你钱,任何从别人手里拿到的东西,都是要还的,还有他那些钱……”
说到这里,哥哥停住了,他欲言又止的看着我,好像那后面的话并不适合告诉我似的。
我听的一知半解,但这一次没有反驳他,不管怎么说,他是我哥哥,我应该听他的。
我说“可是我听不懂那些课,我跟不上进度,怎么办?”
哥哥说“你回去和那个男人说,让他拿钱给你报个补习班,除了补习班,我还会抽出时间给你补课,或者帮你找其他私教。总之,那二百块钱是别人给你的,他能给你就能拿回去。只有学习成绩才是你自己的,知道么?”
很快的,我就和老头打好了招呼,他同意拿钱出来给我报补习班,不过他不想出面,只把钱交给我,让我去自己去办,而且以后还要定期把学习成绩拿回来给他过目,如果成绩上升就继续上课,如果成绩下降就不用再去补习班。
我和老头说好了条件,就把钱拿给哥哥,哥哥给我找了补习班,没过几天,他还帮我找到一个家教。
那天天气很晴朗,空气都是香香的。
哥哥把一个相貌清秀,不怎么爱笑的小姐姐带到我面前,为我们介绍。
我有些好奇的看着那个小姐姐,看着她不苟言笑的拿起我的成绩单,拧起秀气的眉头,一边看卷子还一边扫向我。
没由来的,我心里有点犯怵,小姐姐的眼神比我哥哥的还让人紧张,我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随着她眼神的变化,我甚至开始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直到小姐姐一脸不可思议的放下成绩单,轻声落下一句“你的脑子是摆设么?”
我脸上的温度“蹭”的一下就烧开了。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我知道了小姐姐的名字——萧零。
我叫她零零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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