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原本严丝合缝的宫门里发出“咔咔”的链条响动,紧接着便看到宫门打开了一条缝,这时忘川看到这只是其中的一层,里面还有一层同样结构的门,不过随着第一层的打开,像是联动似的,第二层马上也跟着启动打开,再然后便是更深层的门…
终于到了最后一层,忘川能看到花溢宫里如同琉璃般绚烂的宫灯,她知道只要进去了,或许就会再也出不来了。
她向身后艰难地扭过头,朝地上的人瞥了一眼,算是告别。
弗降尘满脸堆笑,他期盼的这一条终于到来了,而且他还不是一个人,这算是上天给他额外的恩赐。
他大笑着,揽着忘川的肩膀朝里面迈开了脚步。
一切都将以他为原点,重新开始。
他将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的主人。
当他的脚刚刚踏进宫门,一股攫掠的风刮过,裹挟着他此生最厌恶的翡翠光。
然后一种更为强大的力量如同霹雷般将他和忘川击中,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双双陷入昏迷。
不过结局各有不同。
忘川感觉自己好像在梦中,但又像是已经死去。
她全身都轻飘飘的,浮在半空中,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
她想要张开嘴喊出声音,却发现自己像是被什么魇住了,根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的手明明正常地垂在身体一侧,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抬起来。
她完全被空气的浮力支撑着,在这一方不知名的时空里漂浮着。
她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若说她还活着,却如同没有生命的木乃伊,她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看到这些是否真正是她看到的,还是其实她根本没有睁开眼睛,完全在凭自己的臆想。
若说她已经死了,她还记得那些前尘往事,记得死去的声声忧和空空,记得令人咬牙切齿的弗降尘,记得被戮篱剑封住的祭留,记得…他。
她大概是已经死了,不知是不是和岩冰人种有关,她的死与那些正常人并不相同。
她或许要有记忆的死去,一直保留着最深刻的记忆直到时空的尽头。
这样也好,她还能慢慢回忆他们短暂相遇相知的过程,然后她慢慢地合上眼皮,尽管她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睁开过眼睛。
“啾啾…”
她猛地睁开眼,瞭望四周,仍是白茫茫的,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幻听?
“啾啾…”这一次比上次更加清晰,她确定自己听到了鸟鸣声。
再然后她不知是不是自己躺的太久,或者死的太久,看到的也是幻觉。
那毫无边际白茫茫的界域好像被染了色,一开始是绿色,后来慢慢延展,出现了粉色,再然后便是五颜六色。
她不光听到了鸟鸣声,还听到了山涧的溪水声,走兽的迁徙声等等…
不知从哪儿飘来一股清新的香气,像是一种花的味道。
她侧目一看,竟是一颗合欢树,直接长到自己的头顶,垂下来无比繁茂的一枝合欢。
粉红色的绒状花瓣轻轻地拂过她的眼皮、鼻尖、嘴唇,就像是人的手,一寸寸抚摸下来,让她有些心痒。
好美的世外桃源,她死在这里也值了。
“还睡…小懒猪…”
忽远忽近的声音仿若风中的花香,让她不敢相信她听到的是真的。
她追寻声音的来源,生怕这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当看到微风中合欢树下的那一抹身影,她的眼眶瞬间热了。
竟是他。
他穿着一身素色长袍,正冲她微笑。
忘川揉了揉眼睛,再一次确认自己看得没错,而后才发觉她竟然能动了!
然后便感觉自己所处的空间好像被什么戳破了,她连滚带爬地从半空中摔下来。
就在她以为这次铁定摔得十分难看,忽然一道翡翠色的光飘过来,若水撑开了伞面将她稳稳地接住,并且很识趣地将她送到了露离身边。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场迤逦的幻梦,眼前的人近在咫尺,她甚至不敢伸手去触。
万一她一碰,他像是泡沫一样消失了怎么办?
直到温热的触感传来,她才如梦方醒,顿时喜极而泣。
是真的,都是真的。
他的指尖轻轻滑过她的侧脸,十分宠溺地看着她说道:“该性子了?快成小哭包了。”
忘川点点头,用力地搂过他的脖子,自己像是一个巨大的人形挂件吊在他的身上,“我们这是在哪儿?”
一开口便又是惊喜,她能正常说话了!
露离十分耐心地抚摸着她的后背,有些为难地皱了下眉,实话实说道:“我也不知道。”
“那我们是怎么到这里的?”她记得当时花溢宫宫门打开了最后一道,她都能看到花溢宫里绚烂的宫灯,后来弗降尘拽着她要进去的时候,她被什么击中,再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醒了就已经在这里了。
露离亦是无奈地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被什么力量扔进来的吧。”
“扔进来?”忘川有些疑惑,难道他们进来的时候很粗暴?
露离回想着当时的场景,本来万念俱灰,想着她定然是要和弗降尘被封在花溢宫里了,但是若水忽然窜出来,想要将她夺回来,可惜还没近到她的身,便有一道贯通天地的强光将一切都吞噬了。
再然后他也昏迷了,醒过来时,也一度以为自己死了。
“嗯,好像是很强大的力量,一下子把我们两个抛进来。”露离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那弗降尘他…”忘川一点都不想再提到这个人,但是她要确定这里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安心。
露离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安抚道:“放心吧,那小子不是想进花溢宫想疯了,正好如他所愿,他一个人进去了。”
忘川十分惊诧,弗降尘那人怎么可能甘愿一人进去?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他也是被扔进去的,不由地裂开嘴笑了。
露离似是感觉到她很高兴,也翘起嘴角,眉眼之间皆是说不出的缱绻,“怎么这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