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透脑筋的事,叶粢准备先放一放,当务之急,保命要紧。
红袖手脚麻利,半个时辰之后,端着药进来了。
彼时,男子腿上的箭,已经拔掉,剩下的只是渗血的黑色伤口。
“小姐,给。”
叶粢用汤匙盛着药,慢慢送到他的嘴边。
男子意识全无,进行不了吞咽动作,药汤喝一半洒一半。
“小姐,这样行吗?”
喂药如此艰难,红袖担忧的问。
作为大夫,叶粢自有分寸,“没问题的。”
“小姐,这位公子模样端正,又是一身贵气,我想绝非等闲之辈。”红袖又道,“桌子上面有个包裹,我们打开看看,说不定就会有线索。”
平白无故捡个男子回来,红袖心里难免有所顾虑。
若是得知男子身份,说不定还能踏实些。
“不可。”叶粢蹙眉,并不认可,“未经他人允许,怎能擅动?”
此举实在失礼,叶粢断不接受。
若是怀疑男子身份,等他醒来,自可问个仔细。
若是醒不过来,什么身份,便无足轻重了。
“小姐所言极是,是红袖僭越了。”
她说的话,让红袖停止了念头。
叶粢并不担心男子是个危险人物,毕竟她治得住。
她只是想,长相俊俏,应当不是叶萱的其他的神秘追求者吧?
真要是猜中了,诊金可不会便宜的。
“小姐,他有救吗?”红袖虽看不懂状况,见她秀眉紧蹙,一脸凝重,便知事情并不顺利,甚至遇到瓶颈,“会不会很麻烦?”
“麻烦倒是麻烦,还不至于没救。”
男子身强体壮,求生欲也很强,加上叶粢全力以赴,一定尽力将他从鬼门关给拽回来。
“小姐医术果然高明。”红袖拍手叫好。
“此事棘手得很,你就别夸我了。”
男子清醒之前,叶粢是不敢邀功的。
将他安顿好了,两个人便走了。
叶粢还要回去继续翻阅医书,无论如何,都得找到救治之法。
人在她的手上,只能活,不能死。
况且这种疑难杂症,最是考验医者的医术,叶粢愿意接受挑战。
“镇西子…”
望着医书上记载的草药,叶粢喃喃细语。
男子的毒有法子了,只是众多的草药中,唯独这镇西子,叶粢闻所未闻,更是见所未见。
该去哪里找它?
轻咬下唇,目光专注的盯着书,她陷入了沉思。
“小姐,老爷来了。”红袖将脑袋伸进来,轻声的说。
叶粢立刻放下医书,走了出去。
“平日多看女训,女则这样的书,天天抱着医书,能有什么出息?”
“叶萱就是你的榜样,向她看齐。”
还未走至大厅,叶天齐挑剔的声音,一字不落,通通传进她的耳朵。
叶萱乖巧懂事,完美无瑕,而她固执己见,桀骜不驯,既然如此,又何必过来给自己添堵?
“我就是靠着父亲口中不中用的书,才治好了瘟疫,父亲才得到陛下的赏赐,你在否定医书作用之前,是不是应该把金银珠宝全部抛弃,这样会更有信服力。”
坐以待毙,听之任之,并非叶粢性格。
孰对孰错,是是非非,总得说个清楚。
“你母亲就教你,跟父亲用这种态度说话?”叶天齐气不打一处来,顾及她现在的身份,却只能强忍着。
见他虽气得直哼哼,又不敢教训自己的模样,叶粢心里畅快不少。
看来这场婚约,不是全无用处。
“理,不辨不明,我做了我该做的事,父亲何故牵扯我的母亲?”话锋一转,叶粢说道,“母亲早逝,无法进行教养之责,这一切究竟是谁的责任,父亲心知肚明。”
她就差明着说,子不教,父之过。
叶天齐怒极反笑道,“你还真是伶牙俐齿,巧舌如簧。”
“不及父亲半分。”
叶粢牙尖嘴利,半点都不懂得让步。
叶天齐骂不得,也打不得,遂,懒得同她计较,“太皇太后想要见你,宫里已经派人来接,收拾一下,就进宫去。”
“我知道了。”
“收起你的桀骜不驯,给我放尊重些,你不想活,叶家的老少可不想跟你倒霉。”
到底是多失望,人走远了,叶天齐还不忘嘟哝道。
回应他的,只有叶粢无声的白眼。
………
“民女叩见太皇太后。”
叶粢来到了宣仪殿,瞧见了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毫不迟疑,立刻跪了下去。
几多傲娇,关键时刻,也要低头。
“不用拘礼,快起来吧。”
头顶响起太皇太后平稳而洪亮的声音,“抬起头来,让哀家瞧一瞧。”
叶粢抬眸,两人相互打量。
太皇太后头发花白,眼角眉梢是岁月的痕迹,面颊两侧有着深深的一道沟,已到花甲之年。
可她双眸泛着精明的光,红光满面,精神抖擞,有超乎年岁的良好状态。
作为一名医者,叶粢得出结论,太后身体康健,必定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模样倒是标致。”太皇太后点了点头,对此十分满意,“是哪家的丫头?”
“回禀太皇太后,民女是叶天齐之女。”
“哀家想起来了。”太皇太后的记忆被唤醒,“皇帝告诉哀家,是国公大人的千金,要嫁麟儿为妻。”
叶粢垂眸,并未作答。
“那日的庆功宴,哀家本应出席,奈何身体抱恙,没有提前见你。”
“太皇太后如今可好?”
话音刚落,叶粢便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
“吃了御医的药,哀家好了许多。”太皇太后眼带笑意,和蔼可亲,“听说你是大夫?”
“是。”
“了不起。”太皇太后眼中赞赏更甚,“难怪皇帝也说,你是个不寻常的姑娘。”
“太皇太后谬赞,叶粢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实不敢当您的美言。”
“你就是最好的,不必妄自菲薄。”
太皇太后一直称赞叶粢,而她只是默默聆听,偶尔附和两句。
“丫头,你倾慕麟儿吗?”
太皇太后话锋一转,叶粢措手不及。
要说倾慕,那是无中生有,要说没有,太皇太后只怕心生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