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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险象环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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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日内,我与和尚之间的恩怨就传遍了江湖。

一边是经营多年根深蒂固的老妖精,一边是乡下出来背靠大树全凭命好的小混混,这样的对比之下,同道们几乎是一边倒的看好和尚,没有人觉得我们会赢。

尤其是简杰被砍的事情发生之后,江湖上的流言蜚语更是铺天盖地而来,甚至都有人为了讨好廖氏集团,而毛遂自荐主动找上门,说要帮我调停此事。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我转告廖光惠,想请他吃顿饭,如果廖总实在抽不出空,那么龙袍大哥能来也是可以的。

小二爷啼笑皆非,地儿又羞又恼,险儿不屑一顾,贾义小黑差点就想动手打人。

我则是笑嘻嘻的迎接,感恩戴德的道谢,礼待有加的恭送。

我不怕丢人,一点都不怕。

我只怕,这个时候,别人把我看得太高,太过于重视我。

我就是要让人轻看,越觉得我胡钦不行越好。

我知道,这样做也许并不见得真能起多大作用,如此简单的手腕就能麻痹和尚的话,那么和尚也就没理由混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了。

但我还是要做。

因为,江湖上像和尚这样的聪明人并不多,麻痹不了他,至少也可以糊弄到那些多管闲事口舌不稳的小混混。

小混混的闲话传得多了,自然就有了声势;声势一起来,就难免会影响到一些人。和尚不可能事事都亲自去办,我也不信替他办事的人都有他的头脑。

只要这些人当中,有一个人受到了舆论影响,轻视我胡钦,那我胡钦就多了一份胜算。

如此多事之秋,我胡钦偏偏无财无势,别无所持,唯有殚精竭虑,步步为营,着手于微末当中,或许还能博得一丝渺茫生机。

行事过于琐碎也罢,且做无用功也好,这又有什么关系。

江湖难,难于上青天。

在简杰事件之后,和尚的报复行动并没有中止。

我们以小二爷名义开办的一家专门帮人收账放贷的财务公司,被人在半夜用燃烧瓶烧了个稀巴烂,如果不是消防来得快,还险些酿成大火。

来人甚至还学着我们讨债的手法,在公司外面的墙壁上用红漆涂上了血淋淋的三个大字:

胡钦,死!

我出于个人爱好,在市体育中心开的一家小拳馆。某天下午,突然闯进了二三十个拿刀的人,一片乱砸不说,还砍伤了几个过来练拳的学员。

大小事件接踵而至,防不胜防

在这样焦头烂额的局势之下,被动的我却并没有马上进行还击。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因为,让我顾忌的不是和尚,是皮财鱼。

在真正摸清皮财鱼的底细,知道他愿意插手到什么程度之前,我实在是不敢擅动。

当战火已经越烧越猛,皮廖两大巨头之间一触即发的严峻关头,我真的真的不愿意单凭着一腔血勇去出这个头,我早就已经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想,一怒就能拔刀,脱光就能撩骚的胡钦。

我的手下,还有很多张等着我每天给他们开饭的嘴。

就算不考虑自己,我也要为他们负责。

当时的我,身在局中,这样想,并没有错。

但事后的一切证明,我还是错了。

表面上,我很谨慎,可我的这种谨慎仅仅是出于对皮财鱼金子军的忌惮,却浑然忘记了那个已是真真切切站在自己对面的敌人。

我确实是低估了和尚,低估了他那颗为了利益,不顾一切的流子之心。

所以,一天之内,我们三兄弟都出了事。

那天,最先出事的人是我,就从我说起吧。

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宿命论者,我始终坚信这个世界上,冥冥当中,有着一些我们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真实存在并主宰一切的神秘力量。

比如房子,同年同月同日建的,一间住人,一间不住,三五年之后,你再看,住人的房子生气盎然,完好如初,也许变旧了点,但绝对不会坏。

不住人的呢?长期不住人的房子,你只要进去就会感觉不对,一种莫名其妙,来自周围的阴冷感觉,而且,它一定会变坏,很多不应该那么快烂掉的地方都会腐朽不堪。

这些东西,我不知道怎么去解释,我只能理解为是某种神秘力量使然。

再比如我。

我想,那天,我能躲过一劫,也是因为这种力量。

当天下午四点多钟,道上的一个朋友乔迁之喜,请我去喝酒,我开车朝城东方向出发赴宴。

当时并不是上下班的高峰,二十一世纪初,我们市买私家车的人也并不是太多。

所以,开了没多长的时间,我其实就已经发现后面始终跟着一辆白色的金杯面包车。

不过,我却并没有多想。

这是生活,不是电影。在生活中,就算你和某位大哥发生了冲突,你开车出门,某辆车与你同一段路程的现象,也并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于是,就在离朋友家没有多远的一个批发市场前面,事情来了。

当时的路面并不是很宽,那辆白色面包车想要超车,在我发现它突然从后面插上来的时候,我还专门将方向盘往旁边打了打,让了它一下。

结果,还是没有避开。

只感到车身轻微一震,咔嚓声传来,我猛踩一脚刹车,与面包车同时停在了大路中间。

这辆桑塔纳已经跟了我很多年,早就准备换,也不值什么钱了。所以,一开始我并不是太生气,只是有点恼火对方司机的开车技术,准备随口说他几句,随便赔点维修费就算了。

谁知道,还没等我有反应,对面司机座旁的窗户摇了下来,一个胖子探出头,指着我开口就骂脏话:

你他妈逼的,小杂种,你会不会开车?

边骂,那哥们就边打开门,做出一付想要下车找事的样子。

这下,我的火气上来了,连车都顾不上熄火,只是把手刹一拉,就准备开门下去干架。

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大家知道,那种金杯的面包车,除了司机座两边各有一个门之外,里面的人想要下来,就只有通过车身右边一扇往车尾横拉的大门。

但是,当时它是从我的右边超车,与我相撞的地方是靠司机座位的这一侧,整个车的玻璃窗也都关着,现在想起来好像还贴了膜。

反正当时坐在车里的我根本就看不到车里的情况,更看不到那边门有没有下人,下了几个人。

我只是想着早点下车,好去教训一下那个嘴里不干不净的肥猪。

可是我打不开,连扯了几下,车门都纹丝不动。

这辆桑塔纳车虽然旧,但一直都非常皮实,在此之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车门打不开的情况。

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在不经意的情况下将门柱锁死了,我还专门盯着门柱看了下,并且往上提了提,门柱纹丝不动,根本就没有锁。

没有任何问题,可在那两三秒钟之间,我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它。

我有些无助,也有些懊恼地看了外面一眼。

然后,我只感到自己头皮一麻,全身上下的寒毛瞬间就竖了起来。想都没想,立马放开一直抓着门锁的手,一把松下手刹,将挡一挂,一脚油门,车子在对方的车身上刮出连串刺耳响声,箭一般冲了出去。

就在刹那之前,我看到了一些迹象。

一些很不对头,让我不得不逃的迹象。

两车相撞的地方是在大街。

不远处就是一个批发市场,虽然是下午,人不算很多,却也绝对不少。

当车子相撞的响声与对方司机的大声叫骂传出来之后,路两旁已经有些爱看热闹的闲人开始往我们这边靠了过来。

但是,当我抬头看的那一刻,我发现车子斜前方,几个本来正开开心心,一脸幸灾乐祸走过来的路人,突然间就停在了原地,一动不动,而且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

我有些懵,下意识地想要分辨出那种奇怪表情是什么的时候,几乎是在同一瞬间,答案就已经在脑子里涌现了出来。

恐惧!

多年前的那个元宵节,我跟着三哥一起去招待所后面那条小巷的烧烤摊里办黄皮时,那些坐在旁边吃宵夜的人们脸上一模一样的恐惧。

两辆车虽然相撞了,可是彼此速度都不快,更没有受伤死亡,血流遍地的情况发生,这些人怎么会如此恐惧?这完全没有道理。

当这个念头刚刚出现的同时,我的眼角又看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我看见自己斜前方一两米远开外,也就是白色面包车的车头处,飞快地冲出了几个人,领头的那两个,刚刚冲过车头,看到我还在车里面的时候,脸上表情明显一愣,有些意外,也有些不知所措,脚步不自禁地就放慢了下来。

后面有多少人,因为被车头挡着,我并没有看到,但是我知道应该不少,而且每个人跑的脚步都和这两个人一样很急,当最前面两人的脚步一慢,停在车头那里的时候,他们的身体还明显被后头跟上来的人挤得动弹了两下。

那一刻,我还看到了对方司机弯着腰敲打我车玻璃时,脸上那副急切中有些慌张的表情;还看到了开始那几个准备看热闹的人,转身想要逃离的身影;还看到了,面包车头前的那两人手中,用报纸和衣服包好的长条包裹,以及包裹下面,露出来的又圆又粗的黑色钢管。

那个东西,我太熟悉太熟悉,因为无数次,我也曾经端着它,看到过别人眼里的绝望与害怕。

那千真万确,就是两把枪。

我的车发动起来,在刺耳的刮擦声中,在对方几个靠近我车头的人的飞快躲闪中,在大街上猛然间爆发出的尖叫、怒喝中

我的车带着我狂跳的心脏与浑身的冷汗一起,扬长而去。

所有一切,写来费时,当时发生,不过十秒。

关于这件事情,还有两个地方要说。

第一,当我离开的那一瞬间,方向盘打得太急,油门踩得太猛,启动太突然。我知道碰擦到了旁边一个准备看热闹,却又还没有来得及撤离的人的自行车。并且,我还听到了他的痛呼声,我想,那天他可能多少受了点伤。我一直都感到很抱歉。

只是,如果他不受伤,我就死亡。

因果难寻,只缘前定。

第二,我的车门没有任何问题。当我逃离现场之后,下车的时候,很顺畅的就打了开来,干净利落,完美无瑕。

我一到朋友家,不顾朋友们的关切,一脸煞白马上就给小二爷打了个电话。

我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战略失误。

我知道,和尚绝对不是小打小闹,而是真的甩开膀子要拼命了。

无论是白色金杯车上下来的那些人脸上凶狠的表情,还是他们各自手里黑黝黝放着冷光的家伙,都明确无误地告诉了我这一点。

如果当时我能够打开门,并且下了车,那么,就算不被当街办掉,也一定会在他们的胁迫下被抓走,此时此刻,已经非死即残,无需置疑。

所以,我需要通知下小二爷:事态的危险程度已经远远超越了我们起初的估计。

但是,无论我怎么打,小二爷都没有接。

因为,当时,他也出了事情。

小二爷那天在我市最大的珍珠大酒店和朋友谈一件挺重要的事情。

是由贾义开自己的车送他去的,也许是因为在市中心地带,人多车多的缘故。一路上,两个人都并没有任何被跟踪的感觉。

但是,事后我们分析,当时,一定也是有人始终尾随在后了。

不然,危险降临的不会那么快。

贾义送完小二爷,车都没有下就直接先走了。小二爷赶到珍珠大酒店包厢的时候,他约的那两个朋友都已经到场。一番客气寒暄之后,三个人坐下,喝了起来。

据他说,也就是刚端杯,两三杯酒喝完,四五杯酒还没有下肚的样子,他就听到包厢门外传来了服务员小姐极为惊恐的尖叫声。

还没有等屋里的人反应过来,嘭地一声,包厢门就被人一脚踢开,一大伙人咋咋呼呼地飞快冲了进来。

小二爷当时根本就没有看清是些什么人,他只是下意识地感觉到,这些人是冲他来的,他本能地站起身,想要跑。

可还没有等他的人完全站起,就被一刀劈翻在了桌子上。

到这个时候,他才看清了来人的面貌,以及他们手上拿的各种刀枪。

那些人在砍了小二爷一刀之后,并没有继续在包厢殴打他,他们只是把刀枪对着小二爷的几个朋友,狂吼了两句,试图控制住局面。

然后一把枪直接顶在了小二爷的左眼窝,几个人架着他,转身要出门。

那天,如果小二爷被带出了这个门,被带出了这个酒店,他的下场就和我开始下车的下场一样,不死即残。

但是,他没有。

因为,这个包厢里面有一个人。

一个小二爷今天专门请过来,是主要宴请对象的人。

按理说,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廖光惠亲自来了,也一定镇不住场面!归根结底,所有事的背后本来就是冲着他而去。

他要真在的话,不直接绑他就算不错了。

可为什么,这个人却能震住场面,并且救下小二爷呢。

难道他的小弟比廖光惠多?非也。手段比廖光惠毒?非也。名气比廖光惠大?非也。

那么到底为什么呢?

答案很简单:

这个人是场面上的人。

具体是哪个部门,什么职位,我就不说了,这里面牵扯到一些永远都不能写,也永远都不能说的私事。

我只能说,他是三哥的朋友,多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三哥介绍给了我,我喊他杜哥。

杜哥在一个流子最怕的部门工作,他的职位只要说出来就可以震住我们市几乎所有的流子。而且,

多年以来,杜哥和道上人打交道时,行事手段极为高超精明,平日里颇有几分江湖儿女的义气风范,可一旦真正大是大非之际,却杀伐果断,雷厉风行。

道上人一提起他,心中的敬畏之情,不亚于见到自己祖宗。

前不久,因为一些待办事项,我把他介绍给了小二爷。

就是他,在那帮人刚一进门的时候,已经立马意识到来者并不是一时冲动的行为,而是处心积虑地想要办人。

对付这样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行为,在我们市,当时来说,那是绝对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牛逼了。

所以,他没有恐吓,也没有暴怒,更没有冒着危险去反抗。

他只是一眼就看出了谁是领头的人,然后安安稳稳坐在那里,当那些人驾着小二爷准备出门的时候,他拿起桌面上的手机,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与身份之后,再不愠不火地对着那位领头者,说了这样一句话:

哎,听你们口音也是市里的人。你听好一下,今天,你们只要敢把这个人带出门,我马上就打电话,两个小时之内,我找到你们!

没有人不相信!

在知道他的身份和名字之后,没有一个人不相信。

只要是在这片江湖上混,就不可能没有听过杜哥的名字,就不可能不知道,他既然说了两个小时,那么两个小时之后,就一定会被他找到,绝对不会多一秒。

至于被他找到了,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那就不用再解释了。

如果不想惹下天大的麻烦,那帮人只有两条路可走:杀了杜哥灭口,或者乖乖放人。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杀不得的,连动都动不得!

能出来负责办绑架这种事情的人,一定都是得力的人,他们打了这么多年的流,这个道理,怎么会不懂。

所以,他们只能放人。

所以,他们只能是目瞪口呆,两股战战,自认倒霉。

但是,他们不算太倒霉,真的不算。比起当天发生的第三件事情而言,那些奉命去办事的家伙才真正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因为,第三件事情的主角。

是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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