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华薇那尖锐刺耳的声音,罗氏手上的动作一顿,便将手上准备扔出去的梅瓶放在了眼前的高几上。
她还是想在自己的亲生女儿面前留几分形象的。
没想到华薇却快步走过来,她踮起脚尖伸手将梅瓶从高几上拂到地上。
“哗啦”一声,梅瓶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你做什么?”罗氏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这唯一的女儿。
“我倒是想问问母亲想做什么?”华薇也怒目看向罗氏,声音反比罗氏高了几分。
“你……”罗氏看着摆出一副要训人架势的华薇,一时竟有些语无伦次,“你……你父亲在外头又有了……新欢。”
“好哇!砸啊!”华薇不由分说,将身前的花几推倒,将眼前能见的东西全都砸个稀巴烂,还尖声喊道:“如果砸这些东西能够解决问题,你尽管砸啊!”
“住手!你……”罗氏上前拉住疯了一般的华薇,“你这是做什么?”
华薇一把推开罗氏,罗氏踉跄倒退了几步还是没有稳住身子,滑倒在了地上,手掌被瓷器的碎片割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嘶……”罗氏只觉得掌心处钻心的疼,看着殷红的血渍从手掌渗出来,内心无比的狂躁,“为娘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怪胎!”
她抬头正迎上华薇那阴鸷的目光,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蛇,让人浑身发冷。
此时,华薇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向着罗氏走过来。
她抽出袖口中帕子,弯下身生硬的扯过罗氏的手掌,简单的把伤口处理包扎,这才又扶着罗氏起身。
暖阁中已经一片狼藉,华薇扶着罗氏坐在炕沿上,“母亲,如今东西也已经砸了,气也该出了。这儿女情长之事是不是也该放一放了。”
儿女情长四个字从一个九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怎么都有些违和感。
是啊!她只是个九岁的孩子,怎么能懂得就是这儿女情长最磨人。
罗氏握着自己被划破的右手,轻叹了一声,“年前的时候,你说不喜欢看到你四哥哥意气风发的去书院,于是偷偷找了杜妈妈,让怀山偷偷在他的马上做了手脚。又命人偷偷的在你五姐姐门前泼了薄冰……”
罗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华薇毫不犹豫的打断,“他们不是我的哥哥姐姐……”又嗤笑了一声,“他们和我又不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能活到现在,算是他们命大!”
“这次他们去莱州,你又说不想再看到他们活着回来,母亲已经派了你大舅舅去路上截杀他们……现在竟连你大舅舅也失踪了。”
“可现在还没有得到他们的死信不是吗?两个不到十二岁的孩子,母亲竟是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华薇斜睨着罗氏。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罗氏真的很怵她这个眼神。
华薇嗤笑一声,“若是母亲只能做到这样,那当女儿的也只有自己出手了。”说完,她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出了屋子。
罗氏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耳边回荡着她说出的这般震撼的话来。
她真的怀疑自己生了个怪胎,都怪当初……她心里对华薇还是有些愧疚的,不然这些年不能把她宠溺成这个样子。
…………
华锦一行人很快离开了昌邑,再次进入青州府境内。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昌邑县内却发生一个小小的插曲,却在后来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宋钧铭离开严府之后,便径直回到了家里。
进了院子,他就听到正房里传出母亲的哭声,“这么多年了,在你心里我们母子是不是还不如那个死人重要。”
“你……你怎么如此说话?”宋義说话的时候吐字不甚清楚,一听就是喝了不少的酒。
宋钧铭有些诧异,在他的印象中,父亲一向严于律己,这大清早的怎么就喝起酒来?
宋钧铭最终还是转身要往自己的厢房那边走。
既是父母,又是夫妻之事,他便不想偷听墙角。
却又听母亲闵氏大声道:“你心里有没有我不要紧,可铭哥是你唯一的儿子。早日将他的亲事定下来,也好让他专心的去应考。”
闵氏擦着眼泪,“铭哥儿可是我这辈子唯一的骄傲,我还指望着她连中三元呢。”
宋钧铭要回房的脚步顿了下来……
一直不说话的宋義,突然高声道:“婚姻不是儿戏!”
闵氏哭得更厉害了,“既然婚姻不是儿戏那你当初心中有她为何还要娶我?”说完他将宋義长案上的青花筒型笔洗摔在了地上,“铭哥开春就要上京考试了,若不和严家联姻,就你那点儿月俸,怎么能让他舒心的去考试。”
听到这里,宋钧铭快步的走进正房。
他掀了帘子,便看到满地的狼藉。
他从来不知道,母亲急于与严家联姻原来还有这层意思。
他也从来不知道,家里供他读书请最好的先生,几乎是已经捉襟见肘了。
“父亲,母亲。”宋钧铭还是如往常一样,温文尔雅的上前给父母行礼,就像他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
闵氏赶紧抹了抹泪,有些尴尬的笑道:“我们铭哥不是去严府了吗,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钧铭微笑,露出淡淡苦涩,“正遇上章家两兄妹离开……”
一直低垂着头的宋義听到这句话终于抬起了头来,面色微醺的道:“他们走了?”他也是回到府衙的时候才听说了严家发生的事情。
原来多年前,他就是一颗被人利用的棋子。
若不是他,当年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若不是他,她到现在恐怕还活得好好的不会死。
若不是他,她的孩儿们也不会成为没有亲娘护着的孩子别人欺凌。
归根结底都是他宋義的错,他陷入深深的自责无法自拔……
“走了倒好。”
父子两个同时看向闵氏……
“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还不是事事都为了你们考虑。”
“你……”
宋義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宋钧铭抢先打断,“母亲,孩儿不想和严家结亲了。”
“为什么?”这次宋義和闵氏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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