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庭村下午两点
沈钰笙立于老旧的老屋舍前,隔着雨幕盯着残破屋顶上检查的工人出神,霏霏细雨将半边手臂浸湿,他也毫无知觉。
“总裁,这老屋建筑老旧,塌方问题难免发生,小姐目前也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下次接节目公司这边多注意些就好,您又何必”
把这几天的会议应酬全推了,将时间花在调查这间破旧的老屋上。
将伞向旁偏了偏,李工话只说到一半,就被沈钰笙扬手截装头,前方从屋顶爬下的检查工人正扯着笑脸迎过来。
“怎么样?”工人甫一走到跟前,沈钰笙出声询问,浓黑的眼瞳映着灰昏的天色越发暗沉。
“沈总,塌方的那块地方的瓦块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而且这农舍也根本没破旧到哪里去,我刚刚看过了,那屋顶的瓦片还挺结
实!”
雨势随着工人这句话开始变大,几滴被风吹斜的雨水溅上眼皮,大手一抹,将雨帽拉得更加严实,他下意识转头望向刚才检查
的那块屋顶,哗啦的雨声里,老屋舍屋顶依旧保持着一贯的安静。
“这倒是怪事,今天的雨下得比昨天还要大,那上边也没看见哪块地方有继续陷落的样子,昨天那意味倒好像是故意为胡小姐准
备的一样......”
雨势越下越大,工人近乎自言自语的声音几乎要融进那片雨声里,只飘出一点模糊余音。
沈钰笙只听清了几个简单的音节,天色随雨势愈沉,从事故发生后便开始扬起的不安让他越感焦躁。
“你在说什么?”
上司无缘无故的情绪波动让工人微愣,回过来的视线在触及到那张黑沉的俊脸后,身形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对不起沈总,我刚刚......”
哗——
工人战战兢兢,准备开口复述,在他身后的泥泞小路上,一辆沾满泥泞的黑色吉普碾过一道水洼,稳稳刹车。
“李工,叫车送检查师傅先回去。”
盯着那辆敞着后窗的黑色吉普,沈钰笙脸黑得几乎可以滴出墨来。
“嘶—痛......”
沁血的纱布揭下,冲鼻的伤药味儿扑鼻而来,后腰那处伤口被纱布扯的生痛,可搂着她换药的沈钰笙却恍若未闻,不发一语,
大手压着她意图乱动的腰,将沾上药液的纱布敷上伤口,下巴抵在她肩膀,缠纱布的手放的异常缓慢,本来由医生来可以十分
钟完成的事,在他手里这种痛苦却延长了足足一个小时。
等到纱布完全缠好,胡媛媛已经痛的把某人的胳膊掐青龙好几块地方了。
“你是故意的!为什么不直接找医生!”成功脱离魔爪的胡媛媛艰难的趴在离他最远的沙发上愤愤不平。
沈钰笙挽下衣袖靠在沙发气定神闲,为了方便给她上药鼻梁上还驾着工作时的金边眼镜,整个人显得禁欲又斯文。
“哦,原来你知道受伤了要找医生啊?”
胡媛媛被这话噎住,满肚子报怨的话,只得在心里逼逼。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你,谁愿意拖着伤来找你?
“怎么不继续说了?”
五米之外,沈钰笙还是那副大爷样,表情却黑沉沉,染上了平时从未显露过的烦躁。
思及此次拖着伤体过来的猜想和最终目的,胡媛媛将脸埋进沙发掩藏了情绪。
“说什么?”
沈钰笙没有回答。
过了约摸几分钟,在胡媛媛以为他不会开口,准备二次问询的时候,一只有力的胳膊就避开伤口横过腰间,将她紧紧挟进了某
个温热的怀里。
“胡媛媛,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你不愿意说我不会逼你,但你明知道它在针对你还乱跑,你这是在折磨谁?”
头顶的声音低低沉沉,说话的人咬着每个字眼,那股狠厉的劲儿隐约压抑着最无力的懊恼。
一切疑惑猜疑在这句压抑的质问中烟消云散,面对身前这位状似要将她揉进身体的男人,胡媛媛忍不住叹息,眼眶热的发酸。
“折磨谁呢?你明知道它虚无缥缈,对此无能为力,那又为什么要瞒着我硬去横插一脚?它既能针对我,难道就不会转向你?你
说这又是谁在折磨谁?”
你会担心我的生命会消逝在意外里,所以隐瞒住一切独自探查,殊不知我也在同样的意外里担心你,所以我们之间到底谁被折
磨得更惨些?
这大概是个没有答案的难题,沈钰笙紧抿成直线的唇并不出声,胡媛媛在说完这句话后也再没来声响。
两人各自揽抱依偎着对方,在雨点敲打窗台的窸窣中,无限延长着这份无解的沉默。
意外无限,人力总归有限,尽管在这次中断的调查中,两人都从对方隐晦的言语中得到了各自隐瞒那段真相的答案,且沈钰笙
也答应了不再去深就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但胡媛媛却看得出,他的心还是没能如愿安定下来,反而因此变得更加敏感。
她在建市别墅养伤这段时间,沈钰笙将办公室整个搬到了隔壁房间,只要这边一有动静下一秒他必然会出现在房门外出现。
这样永无止境的神经紧绷是个人都受不了,胡媛媛每晚看着沈钰笙明明疲惫不堪却依旧时常半夜惊醒的惶恐模样心疼的厉害,
可固执的男人根本不听她劝告。
能说的都说了,最后胡媛媛实在没办法,只得偷偷让人买了点安眠药融进水里骗他喝了,才在即将要离开建市那天晚上让他扎
扎实实地睡了一觉。
但这种办法的有效期只限于第一天毫无防备的晚上,到第二天回家,觉察出异常的沈钰笙就没那么好骗了。
“沈钰笙,你再这么熬,我还没出什么事你就要先撑不住了,快给我喝!”
骗不下去的胡媛媛索性破罐破摔,举着水杯就往男人紧抿的唇边送,那架势是‘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翻过一页企划案,沈钰笙眼皮都不抬一下。
“用不着,我睡眠很好。”
砰!
玻璃杯底狠狠撞上红木书桌,几滴水晕上桌面,胡媛媛气得眼框通红,说的话也不过脑子仅凭着一口气就冲出了口。
“要是知道你会固执成这样,我还不如让那什么垃圾机制玩意儿带走!”
沈钰笙终于舍得抬头,眼眶的血丝、眉梢的疲态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恼怒、恐惧。
“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