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庄在西郊的国道上,清水高中自然也是西郊附近,王家住宅则在东郊的凤凰区边上的独立住宅区,自西向东直线横跨整个市区,大概也要一个小时的车程,清水市虽然不大,但实际上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小。
花了两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到了住宅区边上,边上有站岗的卫兵,众人下了车作登记。
期间,张丰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是痴傻的笑声,张丰只是温柔的问了几句“饭好不好吃”、“汤好不好喝”之类的话,就挂了电话,心头难免有些沉重。
张丰很想对着电话讲,他狠狠教训了那三个纨绔,终是忍住了,现在还不到时候,他要让那四个人渣都下地狱才行。
江云庭没有讲话,这是张丰自己要过得难关,没人能帮他,至于王立那几个人杀不杀,全交由张丰来决定。
一路上气氛有些沉闷,不过进到住宅区后,张丰看到那成片的绿植,也不免惊叹起来,清水市且不说寸土寸金,寻常人家住的地方,哪会有这么大片的绿化,走在这条大道上,根本就感受不到下午灼热的阳光,丝丝凉意透体而入,能在喧闹的城市中收获这一片凉荫,张丰的心情都好了大半。
在王老的介绍之下,这片住宅区实际上是军政老干部的养老区,王老爷子从京城上退下来之后,就分配到了这里,就连地皮都占得大些。
走了不久,就到了王家宅子。
面朝青山,背靠着一汪天然的湖泊,到处都是绿植,宅子分成两部分,前头是座古色古香的三进院落,平日里练武,会客都在这里,后头则是一栋三层小洋房,平时都住在这里,属于私人领地,没人敢越雷池一步。
不过王老爷子今天好似很开心,带着江云庭进了小洋房。
这位开国功勋的房子看起来普普通通,到了室内也是寻常无比,唯一值得说道的事墙上的字画和一些名贵家具,王老爷子坐在一架太师椅上,大大方方受了孙女的几个白眼,让她沏了一壶茶。
江云庭对此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少女还有沏茶的功夫,从温杯到醒茶,少女一丝不苟的盯着茶具,如同仕女图里走出来得一般,姿势端庄优雅,全然不像是个习武的武夫。
江云庭前世也算是做过一段时间的大少爷,对于沏茶还略懂一些,其中门道不止在于少女沏茶时的技巧,还有茶具的选用,不同的茶叶用不同的质地的茶具冲泡出来。
待到分茶时所用的品茗杯也是一大讲究,大小高低,纹理篆刻,既要与茶色相合,又要考虑茶香茶汤浓郁稀薄。
就如那壶中的焙火铁观音,性寒而未寒,香气馥郁,味纯而浓,以山泉冲泡,色青淡雅,少女选用的常见的葡萄杯,产自官窑自制的烤瓷具,上纹花鸟鱼虫,杯底圆润,这般茶汤捧在手中如握着少女的青葱玉指一般,让人不自禁细品浅尝。
少女分完茶后,立马耷下脸,瞪着江云庭道:“不准说不好喝。”
“好喝,好喝。”江云庭淡淡尝了一口,温度颇高,不过入口之后温润异常,茶杯上的清香犹自旋绕,的确是难得的好茶。
少女听了很是高兴,大拇指指着自己,“那是,这可是本姑娘泡的茶,别人想喝都喝不到的!”
江云庭唯有竖起大拇指。
午后从猎庄返回王家院子,再有少女沏茶,如今已是日近薄暮,虽还远远不到用晚膳的时候,王老爷子还是吩咐了两句准备宴席。
王老爷子搓了搓手,笑道:“江兄弟,我这次请你来是有三件事。”
江云庭不动声色,抿了口茶,“王老请说。”
王老爷子有些赧颜道:“婉仪痴迷武学,但是老头子我连先天都没入……”
江云庭一笑,王老也算是能拉的下脸来了,倒是少女有些赌气道:“爷爷,我才不和这个混蛋学呢,比我还小两岁,我还管他叫师傅……”
“婉仪,江兄弟是先天宗师,你不要任性,你不是一直想修至先天境吗!”王老爷子也急了,为了孙女也算是拼了老脸了。
王婉仪正要说话,江云庭率先开口道:“我也没想收你为徒,你别这么激动……”
少女立时瞪圆了眸子,叉腰冷哼道:“谁稀罕做你徒弟了!”
王老爷子哭笑不得,拍了拍手,说道:“江兄弟别急着拒绝,我给婉仪准备了一点拜师礼,你先看看再说……”
说完,一个下人捧着一个三尺长匣上来,王婉仪惊叫了一声,“爷爷,你怎么把它拿出来了,不是说好送给齐家做赔礼。”
这就是齐天佑口中的宝物?
江云庭看着摆在案几上的三尺匣,在他感应中却并未有任何异常,其造型古朴,浅红的质地带着一丝暗沉,八角圆滑,长三尺,宽半尺,狭长无比。江云庭来了兴致,这宝贝还有些古怪之处,不如打开瞧瞧。
王老爷子急忙阻止道:“使不得!江兄弟,不瞒你,这匣子是从一个古玩商人那里淘来的,据他所说是个剑匣,能放出剑气。”
江云庭眼神一亮,“王老爷子现在还当它是个宝贝,看来那个古玩商人说的没错了。”
“没错是没错……”王老爷子苦笑道,“但我没想到这匣子里的剑气这么厉害,我刚开匣子就受了伤。”
“本来想着这宝贝我王家消受不了,想送给齐家做赔礼,哪想到昨日齐家收到消息之后,反倒没有追究,也没有收礼。”王老爷子有些无奈,“既然如此,不如送给江兄弟,以江兄弟的能力,说不定能收为所用。”
江云庭微微有些疑惑道:“听说齐家是武林世家,家中有先天宗师坐镇,怎么如此就善罢甘休了?”
王老爷子笑道:“江兄弟太小看齐家了,齐天佑虽然被称为齐家老三,但是实际上齐家作为武林世家,明面上虽然只有一个先天宗师,但是暗地里还有多少就不好说了……”
江云庭恍然,点了点头。齐天佑充其量就是个摆在棋盘上无足轻重的小卒子,齐家没了他照样转,再说了齐天佑来找开国功勋的麻烦,说点不好听的,从司渔野那得知如今武林势力分为两派,齐家恰好就是投向国家机器那一方,这货好死不死来搞事,怕是早就在家族里引起了分歧。
少年轻抚剑匣,一缕真元从指间钻入匣中,想要一窥究竟。
在他的感应之下,匣中竟然是一柄造型古朴的三尺长剑,剑柄剑身一体,没有吞口,仿佛就像是铁匠铺里刚刚锻打出来的粗胚。
丝丝缕缕的剑气在剑身周围巡弋,如同忠心护卫的死士一般。
不过少年的真元裹着剑气,鱼目混珠,一路绕开这些卫兵,贴到了剑身之上。
江云庭心头一震,惊喜万分,这匣中藏的竟然是一柄剑胚!
这是修真界中正宗的炼器手法才能锻造出来的剑胚,修士手中的法宝要想与修士本人心念想通,就需要从法宝粗胚开始用真元引导,放在丹田之中温养,最后放置在神府中,神念与法宝日日相伴,养成默契。
而眼前这个剑胚,正是剑修梦寐以求的飞剑。
江云庭有些意外,地球上竟然还有修真界才有的飞剑剑胚,真是出乎意料,他不由想到一个问题,习武法门脱胎于炼精化气,先天宗师更像是炼气入门的修士一般,尽管那股先天真气只能算作最次的真元,勉强够到个边……
地球上的修行大方向与修真界的正统修行差不了多少,其中必然存在着什么联系……
用真元温养着剑胚,起初剑胚还稍有抵抗,不过这些轻微的抵抗如同搔痒一般,前世作为人间剑仙的他,若是连一柄剑胚都降服不了,还做什么剑仙。
一缕剑意从神魂之中缓缓剥离出来,江云庭有些肉痛,他重生之后前世的修为剑意都不复存在,唯有记忆以及对境界的感悟还在,这一缕剑意还是凭着感悟从神魂之中诞生出来的,此刻拿出来用,颇有些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剑意顺着真元钻入匣中,并未引起任何变化。
匣中却如翻天覆地一般!
古剑颤抖着剑身,在这一缕剑意下如同凡夫俗子望着微服出访的帝君,光是外表繁复篆刻的无形符箓流转,就让古剑低下了头颅,任由剑意附着在剑身之上……
江云庭忽然精神一震。
成了!
手指轻轻一敲,只见匣子径自开了起来,王老爷子连忙护住孙女,如临大敌。
毫无动静。
江云庭手指微微牵引,却见匣中飞出一柄铁灰色的古剑,许是极为欢喜,围绕着江云庭游弋不定,其剑身宛若青蛇无骨,三尺青锋倒如绕指柔一般。
王老爷子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少女更是眸光绽放异彩,看的心潮澎湃,这等手段,和电视剧里演的仙人还要厉害百倍,千倍,万倍!
忽的,江云庭摸了摸剑身,轻声道:“现在先让你出来透口气,等到我破境筑基,你就到我的丹田里待着,现在先回匣子里吧。”
古剑若有灵性一般,乖乖飞回了匣子里。
江云庭舒了口气,说到底还是吃了修为低的亏,要在丹田温养剑胚起码得有筑基境的修为,炼气境本就是个吞纳灵气淬炼体魄的境界,光是剑胚自主散发的剑气,炼气境的五脏六腑根本受不了这等迫害,再说了,他就是本事通天,也不能在炼气境无视丹田的脆弱,强行将剑胚送进去,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量变引起质变,到了筑基境,他的体魄在真正意义上不算凡人了,通俗讲,筑基境的体魄就像是一团给打道基的稀泥,什么料子都能往里加,炼气境则像个精致的瓷器,塞进危险的东西,立马就四分五裂。
江云庭站起身,拱手做了个礼,“本尊恩怨分明,有恩必诺,有仇必报,这剑匣我就收下了,婉仪就给本尊当记名弟子吧。”
王老乍见江云庭方才的手段,简直和见到神仙了一般,本来对这个记名弟子还有些不满,不过转念一想就大喜过望,做神仙的弟子,还能吃亏不成,他可从来没听说过先天宗师或者哪个高人能够御剑的。
原来他以为江云庭是先天宗师,最强或许是比先天还要强的存在,只是方才他倒是升了一个念头出来,或许少年和我们这群习武的根本不是一类人呢……
王婉仪不情不愿的认了个师傅,江云庭呵呵一笑,“见到本尊不用客气,反正你只是记名的,也不用太拘泥师徒之礼。”
江云庭说的也并非玩笑话,他的确不太在意一个记名弟子,前世将剑道推到至境,多少星海宗门争着送上圣女仙子,其中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一个星域之中最为顶尖的存在,但要是让他传法,还是要靠眼缘。
十万年修行,所谓的师徒尊卑在他眼里早就淡了,尤其是后面三万年,愈发的随心所欲,看到有眼缘的就传些法门,没有眼缘,就是全修真界独一无二的天才,他也不会给一丝一毫的指点。
江云庭有些无奈,如果不是看着王婉仪投缘,也不会收为记名弟子,不过重生之后第一个记名弟子竟然如此不情不愿,心里还是有些哭笑不得,莫非做我江云庭的弟子,还委屈你了?
不过下一刻,这个想法就烟消云散。
少女破天荒主动沏了一壶好茶,纤细白皙的玉手捧着茶汤,看的江云庭一愣。
少女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不知道是为什么开心,还朝着少年眨了眨眼。
“师傅,请用茶。”
知女莫如父,父亲不在,爷爷当然是知道的。
王老爷子看着眼前一幕,好气又好笑,也不点破,这小妮子耍滑头呢,没看她就分了一杯茶,显然是要气死他啊。
还没嫁人呢,就胳膊肘往外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