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中。
少年把少女送到家门前。
陈飞霜脸上气色还是不太好,担忧道:“你说那个邪君盯上我了,今晚他不会杀个回马枪吧。”
江云庭摇头道:“不会,我毁了他的尸仆,这种尸仆需要用神念,哦,也就是精神力控制,尸仆自毁,他的精神受到一定的损伤,一定会蛰伏一段时间。”
说着,江云庭从裤袋里掏出两颗软糯的血红珠子,这是尸仆自毁后所留下的猫眼珠,不是寻常的人眼,由妖气凝练而成。
细看之下,这两颗珠子晶莹剔透,虽说是眼珠子,却没有眼白,只有一条狭长的红线抵住珠子两端,如同鲜血一般缓慢的流动着,妖异精致。
陈飞霜见到两颗珠子,顿时想起这是女尸的眼珠,脸色有些发青,“你干嘛把那个女人的眼珠捡回来,太恐怖了!”
江云庭笑道:“这是猫妖的妖气凝结所成,可是好东西,丢了太可惜了。”
陈飞霜有些嫌恶的盯着在他手掌中来回滚动的珠子,“我听说牛眼可以吃,你不会是要把这两颗眼珠吃下去吧……”
“当然不是。”
自从重生以来,他还是头一次遇到妖类,况且还是寄生在女尸体内,这两颗眼珠由妖气凝结之后,还沾染了尸气,对他而言恰好是件难得的宝贝。
昔日闯荡修真界时,他曾在一处妖族大能陨落的禁地中,见到妖族大能的神躯被尸气侵蚀,由此诞生出了一股新生灵智。
那时妖族大能的神躯体魄无人能敌,但修为早已散尽,空有体魄却没有修为支撑新生的妖族大能施展神威,因此那段时光,江云庭和这位半吊子大能凑在一起,闲云野鹤了一段时间。
他的神躯妖气尸气各半,妖族上等神通施展起来不能圆转如意,尸道法门也练得半斤八两,之后他便独创出了利用妖气和尸气混合施展的法门。
江云庭恰好知道其中的神通。
手中这两颗珠子经过炼制,正好可以作为激发神通的法宝。
不过这些他并不打算和少女讲,只是问道:“这珠子炼制后会成为一件宝贝,今天如果不是你,我也遇不到尸仆,等我炼制后,分你一颗,你要不要?”
陈飞霜有些犹豫,江云庭补充道:“那邪君也不知何时再来,到时候这宝贝或许能救你一命。”
陈飞霜终于点头应了下来。
江云庭微笑颔首,便走到对门,着手准备炼制。
陈飞霜忽然跑过来拉住即将掩上的门,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翼翼问道:“我今晚能不能住你那?”
话说出口,她忽然觉得说的不太妥当,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在你那里安全一点。”
江云庭点点头,让开路,轻声道:“你找一间房睡吧,轻声一点,我妹妹在睡觉。”
陈飞霜想起在郎斋时,江云庭身后的确跟着一个小丫头,还出言帮了她一把,旋即点点头,迈步进门。
……
夜色下的清水市市区灯红酒绿,处处霓虹,对于年轻人来讲,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市区之中,黑暗的巷子里,一道黑影盘腿坐在角落。
沉寂的黑暗中,微光照射下,一袭宽大的斗篷里露出一张乌黑如炭的枯瘦脸庞,神情僵硬,透着一股淡淡的死气。
他忽然嘴角微微扯起,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嘴唇开合,吐出一道沙哑到近乎蚊呐的声线。
“真有意思,如此纯粹的法力,清水市这种小地方什么时候都出现修道的真人了,还如此年轻。”
“若是能将他炼成尸魁,我的实力必将大涨!”
他的脸上笑意渐盛,五官不自然的扭曲在一起,仿佛很久没有笑过了,令人毛骨悚然。
突然,他的脸上泛起一阵紫红,胸口一闷,张口一吐,却是一道血线溅到墙壁上,化作一团乌黑,泛着淡淡的阴冷气息。
他吐完之后,吁了一口气,这尸仆乃是他最近才炼制的,为的就是来清水市的古玩交易会交换他所需的宝贝。
古玩交易会除了少部分宝贝需要世俗财物交换,大部分宝贝都采取以物易物的方式,有钱也是买不到的。
他一生都在修炼手中这门炼制尸身为己用的炼尸术,据术法记载,这门术法修习至化境可炼自身为活尸,凝聚尸气,增长寿元。
可他修行这么久,却只能在入门境徘徊,只能驱使一些简单的尸体。
不过五年前,他在逸阳市边上的一座孤山上发现了一座洞府,里头弥漫着淡淡的阴气,对于他而言是大补的天材地宝。
他的心中不禁生出一股破境的希望,或许洞府中有宝贝能让他在炼尸术上走的更远。
只是任他百般施为,都打不开洞府,他唯有苦心修行,年年都要去一次洞府尝试一番。
这次他的修行又有了进境,炼出了一具极为强悍的尸魁,对于今年这次信心十足,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从他听说清水市要做一场古玩交易会,借着这次机会,炼一些可供人驱使的尸仆来换取一些宝贝,增大破开洞府的成功率。
之前那句女尸就是他的杰作。
先是挖出这具枉死不久的女尸,他就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枉死之人怨气极重,魂魄未散,若不小心惊动魂魄,极有可能功亏一篑。
女尸挖出来后,立即将魂魄牵引至猫身,以人魂入主兽身,此法谓之借道。
否则尸体上浓烈的怨气会让他难以操控。
借道而生,女尸命魂重聚,一腔怨气激发出来化成了妖气,立时就成了一只猫妖。
再通过炼尸术,将看起来是成了精的猫,实则是人魂的小妖,与生前的身体相融,布下控尸的印记。
一具尸仆的大概步骤就是如此,其中借道生魂,妖尸相融又少不了费一番心思,算下来,他的损失还是不小。
“这么有趣的少年,还与陈家大小姐相识,嘿!待我破开洞府之后,定要抓过来好好炮制!”
枯瘦的面庞上掠过一丝狰狞,眼中红芒微闪,说完这句话,他又往巷中深处走去,如今损了一具上好的尸仆,得抓紧时间再炼制一具,不过他的神识,不宜轻自动手,得赶紧找个人给他打下手。
……
江云庭正坐在宽敞的客厅里,准确来说,巨大的落地窗前,楠木地板上铺了一层薄毯,他正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入定修炼。
修行之路怠慢不得,混元仙功无物不容,尽管天地间灵气稀薄,但日精月华都能化为己用。
今夜是弦月,月光透窗而入,丝丝缕缕照射在少年的脸上,更显得气质出尘,随着修炼,他身上那股缥缈出尘的气息愈发明显。
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所谓修仙,追求长生也好,追求无上的力量也罢,从科学的角度来讲,就叫做进化。
从炼气到筑基,体魄上的巨大变化不是地球上能够通过锻炼器械训练出来的肉身强度,一入筑基,更是能硬撼大炮导弹,这种体魄强度,可以说是人类躯体上的进化。
只是从修仙的角度来讲,更加玄之又玄。以地球上的科技水平根本不足以解释这种进化的动力在哪里,况且华夏国千百年的气功之说,或是武林高手,一不被世人所接受,二隐没在世俗中,鲜为人知。
相对于星河彼岸的修真界来讲,地球实在是太落后了。无论是科技还是修行,恰如古代的“刀耕火种”时代,还在起步的阶段。
不过十年之后天地巨变,地球上的灵气复苏,修行将会逐渐走进人类的视野,到时候又会是另一番光景。
江云庭思绪缥缈,不着边际,他感应天地,地球所面临的问题自然而然浮现在脑海中,只是这些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转眼就被他抛之脑后。
没有力量,想再多都是扯淡。
江云庭伸手摊开,真元一送,掌中两颗血色珠子便凭空悬浮在面前,在月光映照下一片晶莹剔透。
珠子中那条血线如竖瞳开合,淡淡的妖气溢散开来。
江云庭有些头疼,他的修为还停留在炼气第二境,走的是十三凝练真元的路子,剩余的真元不是用来修炼本命剑气,就是用来温养发丝间缠绕着剑胚。
眼下他体内的真元各有用途,根本分不出来多少炼制珠子。
修真界中炼器炼丹都极耗真元,炼气境真元本就微薄,炼制器物丹药需要丹炉火鼎辅助,他现在既没炉鼎,又无足够的真元,想要炼制珠子,唯有用阳炎慢慢烧制。
这样花费的功夫,得须个三天时间。
江云庭叹了口气,轻轻弹指,一缕紫色灼热的剑气在指尖迸射,包裹住两颗珠子。
江云庭默念口诀,意念驱使剑气以独特的轨迹在珠子表面划出一道道紫色火痕。
就如符箓一般,天地间万事万物包括神通术法的施展,都有其固定的轨迹,齐宝珠舞剑天马行空,却能驱使地气如此娴熟,便在于他顺着地气流动而出手。
这种特殊的轨迹以真元催动,刻画在物品上,就能自行激发威能。
不过这只是简单的符箓刻画,如有些一击便能贯穿星海的大神通,此等神通的刻画,所需要的条件就苛刻异常。
至于具体细节,就暂且不谈。
近半个小时,江云庭都在牵引了剑气做刻痕,真元随着剑气游走不断被消耗,终于他停了下来。
他的真元不够用了。
江云庭拿起珠子,只见月光之下,两颗珠子更加闪耀,珠子表面一道道浅浅的紫痕泛着淡淡的莹光。
这只是简单的刻画出大概的脉络痕迹,具体细节还要继续勾勒。
这其中所需的真元,比方才刻画还要多。
江云庭收起珠子,继续入定修炼,这一晚,注定要在修炼中度过了。
一夜静默。
……
猎庄内,王立苍白虚浮的脸上难得严肃,他站在书房外静静等待。
不过多久,房门就开了,里头走出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女郎,穿着一身得体的小西装,却遮不住惹火的身材,高耸的胸脯,纤细的蜂腰,丰满的翘臀,三者形成一个极为壮观的曲线。
女郎走出门时,视线并不停留,从王立身上一掠而过,仿佛根本没看见王立一般,扭着腰肢往外走去,直至消失在走廊另一端。
王立依然肃着脸,破天荒得没有见到女人就想着扎进去,他敲了敲门。
书房中传来一个稳重的嗓音。
“进来。”
王立整理了下身上穿的西装,老老实实走进去,在王计飞的诧异眼神中,开口道。
“父亲,我想和你一样做些生意。”
王计飞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目光一沉,摇头道:“你还小,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王立并不在意父亲拒绝,他只是来表个态,父亲向来是个行动派,空口白话是没用的。
他点头嗯了一声,转而沉声问道:“父亲,刚刚那个女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王计飞面色一肃,呵斥道:“那个女人不准动,之前我就让你把色心好好收一收,你还不知悔改?”
王立闻言没觉得委屈,反而笑道:“父亲,我是想问,那个女人是哪边派来的,这几年外面一直对咱们控制港口运输颇有意见,她不是来当说客的吧?”
王计飞眼中诧异之色更浓,不过瞬间就垂下眼帘,沉吟道:“可以这么说,这事你不要管了,记得叮嘱你郑哥,港口维持原状,不能碰的决不去碰。”
“好,我等会儿就通知郑哥。父亲,那我走了。”
王立颔首应了一声,就离开了书房,走之前,轻轻关上了房门。
王计飞仰起脸,盯着房门,目光复杂。
沉默了一会儿,王计飞拿起手机拨通了两个电话。
从书房中出来后,王立便回到了自己的小书房,平时他不是扎进女人堆里,就是在外头吃喝玩乐,一年到头来书房的次数一个手掌都数的过来。
一般来到这里,大多数原因是为了让父亲消火,还存了一些让母亲开心的心思。
不过这一次,他来到这是为了自己。
他坐到书案前,案前已经摆好了两堆书。左边是常见的高中教科书,以及一些题本,右边则是两个档案盒,这是他从郑庄那里求来的私密记录。
王立先拿了张纸涂涂写写,旋即把纸贴在案上,接着才打开档案盒,信手选了其中一页略有些泛黄的档案研读起来。
这一页记载的是名叫段天仇的死人。
一个曾经的黑道巨擘,三年前与父亲各占清水市半壁江山的大佬。
档案上头批了四个大字,看字迹是郑哥所写:天妒英才。
王立对于段天仇也有所耳闻,听闻是三年前暴毙,他所执掌的正气堂才分崩瓦解,被扶龙帮蚕食吞并。
而这份档案就写在三年前。
王立对此也来了兴趣,他真的挺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段天仇才会暴毙,他可是知道,这段天仇可是段家的人,是那个疯子的二叔。
王立立马读了下去。
他所不知道的是,猎庄内,一行黑衣保镖正拖着一个全身疲软的男子往外走。
正好路过书房的窗前,男子若有所觉,抬起枯黄铁青的虚弱脸庞,瞥了眼窗前,霎时瞪圆了眼球,恶毒地盯着埋在书案上下苦功的少年。
王立觉得有些不对劲,瞬间扭头看向窗外,空无一物。
他摇了摇头,便不再理会。
……
ps:写不完,昨天的万字更新食言了,原因是删改,明天两更补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