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琪雅穿着太阳礼服大摇大摆进来,温迪就一直跟踪她,然后悄悄摸进宫殿角落蹲着,边擦地边偷看。维瑟烈的挣扎,维瑟烈的犹豫,维瑟烈的嫌弃,他的所有情绪变化全部被他收入眼中,看完全程的温迪表示:晚上大概会有好戏看。他与那件太阳礼服一定有故事,说不定是只有他和瑞洛拉知道的故事。
琪雅这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啊。温迪摸摸头。
啊!她手上还抓着抹布!
温迪气鼓鼓地扔掉抹布,挽起裙摆擦头顶的脏水,先把自己搞干净再继续擦地。
到晚饭时间后,温迪悄悄离开,迅速来到餐厅吃完晚饭,接着转向走到花园。
这次她没再选择进入宫殿,因为每次进去都会被当成琪雅的属下,最后不得不跟着大部队一起离开,跟着走了老远才能折回来,这太耽误时间了。她趁着天黑,悄悄进入花园,在花园内的隐藏点躲好,安静地等待宫殿中的饭局结束。温迪很庆幸她是选择吃了饭才来的,她真没想到躲在花园里居然都能闻到浓浓的牛排香味,馋得她要死,如果她没吃饭,早就该饿得咕噜咕噜叫了。
但她现在已经吃饱了,因此还扛得住。
熬到宫殿中的人渐渐散去,琪雅穿着那身金色的衣服从宫殿中走出,带着一大队人马缓缓离开。她脸上泛着得意的笑容,不时低头扫视着身上穿的衣服,手珍惜再珍惜地抚摸过裙子的每一处,如同爱抚着世间最宝贵的稀有物。当然,这件太阳礼服也配得上这种形容。她面带笑容,高高兴兴地离开,这是最后一次也是最值得的交易,她当然很快乐。
温迪挥动右手,不断驱赶着围绕她飞行的蚊子,等了十分钟左右,才看到另一处入口悄悄走来一人。
是瑞洛拉。
温迪扒着花架,紧紧盯着那道人影,等黑影打开宫殿的门进去后,她也悄悄摸了过去。
现在该轮到走主线剧情了,她必须得盯紧点,以防意外。
她来到走廊一角,趴在上次打通的小孔上偷偷往里看。
宫殿内的灯光全部都被熄灭了,只有淡淡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去,因此屋内明显光照不足。温迪一开始只能看到一片漆黑,适应了一会儿后才能看到一个正在移动的影子。那个人明显是瑞洛拉,她往前走了几步后停下,她面前是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鼓起的包,那应该是被子。被子里是维瑟烈,对,串起来了。
怎么又睡着了?!
温迪揉揉眼睛,难以置信:你就这么渴吗?明明有所怀疑,怎么还非要喝?
瑞洛拉站在床前发怔,温迪觉得,她肯定和自己是一个想法:你不喝琪雅劝的酒能死吗?
任务!
任务怎么办?
温迪满脑子只有这个问题。
可是瑞洛拉却没有生气,她只是叹息一声,就慢慢在床边坐下,牵起了维瑟烈的手。
“维瑟烈。”她遗憾地说,“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我没有第四件宝物,不可能再从琪雅那里交换到第四次机会。如果你再不醒来,我永远都不能将她们的阴谋告知你,我只能离开这里,为了你,也为了我。我很担心我们的孩子,我想琪雅不可能会好好照顾他,她假扮成我,却不会将我的孩子视如己出,她会担心阴谋败露,她会担心自己被揭穿,我真害怕我们的孩子会死在她的手中。”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维瑟烈。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很担心你,也很担心我们的孩子,可如果你不醒来,我要向谁去表白这个秘密?除了你,我不信任其他人,除了你,没有人会相信我。”说到这里,瑞洛拉停顿了一下,因为她已经发现了自己话语中的漏洞。她相信了海瑟薇,海瑟薇也相信她。不过考虑到把这个唯一性消除有点不给丈夫留面子,于是她体贴地跳过了这句,没有解释。
“我还是很爱你,但是我已经陷入迷茫,我曾经对自己很有信心,我相信我能解决一切麻烦,找到你,将一切秘密都告诉你,至于最后要如何做,将全部由你来决定。可是,前天,我失败了;昨天,我也失败了。直到今天,直到现在,你没醒来,我的一切假设与努力都化为乌有,我无法拯救自己,如果没你听从,我不知道还能将这个秘密告诉谁?莉娅?罗耶?她们都无法帮我,也无法对我有全然的信任,我只能相信你,可你甚至听不到我说的话……”
如今困扰着瑞洛拉的只有一件事。
她无法唤醒维瑟烈,也不愿意一走了之。
正如她自言自语时说的,如果她走了,维瑟烈是国王,可她与他的孩子该怎么办!
孩子还那么小,他却不清楚他的母亲并不是真正的母亲,琪雅一定会想方设法杀死他。
没人会想到,想杀小王子的人是他的“亲生母亲”,凶手会逍遥法外。
光是想想这些,瑞洛拉就无比担忧。
她不光是为了自己,为了丈夫,为了复仇,也为了她的孩子才回到王宫,她不能放弃他。
“如果到明早你也没有醒来,我会一直坐在这里,等你苏醒,即便有外人闯入,我也要说出一切真相。即使这会毁灭王国的尊严,我也不在乎,我愿意付出我自己的生命与琪雅,与凯瑟琳一起死去,为王国的声誉付出维护的代价,也要揭穿她们的真面目。我不会让一个假面人藏在你和孩子的身边,即使我要付出的代价是我自己……”
“但是那三件衣服,你一定要将它们埋进我的陵墓,别让第三个人穿了,我舍不得。”
瑞洛拉将双手交握在胸前,仿佛正捧着那件金色的长裙。
“尤其是太阳礼服,维瑟烈,那是属于我的,那是太阳,我的太阳。”
“不。”床上的人突然坐起,他握住惊慌的瑞洛拉的手,小声说,“你才是我的太阳。”
瑞洛拉惊讶地看着他。
维瑟烈下床,他根本没有换掉身上的衣服,连鞋子都蹬在脚上。
他抚摸着瑞洛拉的手,紧紧攥住。
“那条裙子是你的,当然是你的,只属于你,你是我的。”他珍重地握紧她,吻在她的手背。他的手微微颤抖,因为激动,他激动于他的宝物失而复得,“我总觉得这段时间‘你’不对劲,没有,是她不对劲。你怎么会有不对劲?愚蠢的人是我,我没发现你不在我身边,一个不知从哪来的莫名其妙的人顶替了你的身份你的名字你的脸,迷惑我做出那么多愚蠢的事!”
那件太阳礼服,是维瑟烈与瑞洛拉初遇时,瑞洛拉穿在身上的。
他远远地被一轮人间的小太阳迷住眼,抬头望去时,那个小太阳朝他笑,招手,露出他一生中见过最美丽的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穿着骑装的王储在瑞洛拉眼中也是英俊潇洒。
“瑞洛拉!”她没有隐瞒自己的名字。
“我能叫你瑞妮吗?”
一见钟情的王储发了疯,将森林里偶遇的精灵带回他的王国。
瑞洛拉答应并立刻褪下那件金色的礼服,将它藏在木屋,她想,如果去他口中的王宫过得不错,就回来带走母亲的遗物,如果住得不愉快,她就悄悄溜回来,不用多带行李,超轻松。没想到结婚不久她便怀孕了,耽误了十个月,再之后便是被凯瑟琳诅咒昏迷,丢到森林,遇到温迪……
瑞洛拉被维瑟烈紧紧涌入怀中,但她还在发愣。
她仍然沉浸在失败的茫然和苦恼中,她还在纠结时,令她纠结的人却突然坐起身将她抱住,告诉她他其实是清醒的,一切都能解决?
瑞洛拉呆呆地看着维瑟烈,过了很久才想到要问:“你这次没有睡着?”
“她给我劝酒,我没有喝,是假装睡着,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维瑟烈低声说,“我一直都不敢猜测竟然是有人冒充你,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你会,你会变成这样,又出现在这?”
他急切地追问,想知道在瑞洛拉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维瑟烈……”瑞洛拉终于回过神,她同样紧紧地回抱住他,一切恐惧都消弭于无形。
一直以来,她在温迪面前都是自信有坚强的,直到一切尘埃落定,她终于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后,瑞洛拉才终于获得了勇气。她啜泣着说出了这段时间在她身上发生的事,突然的重病、突然的昏迷、被抛弃、差点死在森林深处、用三件礼服交换了与维瑟烈独处的三夜、两次无功而返……
“她们竟然当着我的面送走你,你是在我面前被凯瑟琳这个恶毒的妇人带走的,而我竟然没有发现。”维瑟烈陷入了强烈的自责与更强的暴怒,“她们的心肠真是狠毒……她们竟敢欺骗我的父王,欺骗我!好大的胆子!”
维瑟烈充满怒意,狠狠捏紧拳头,仿佛手中就握着琪雅和凯瑟琳那细瘦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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