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东西其实温琳都不专业,但是触类旁通,接触的多了自然就懂了。
当温琳把衣服的设计图拿给裁缝时,她眼中的惊讶难以掩饰。
这一叠设计图中,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一种是出其不意的奢侈与华丽,一种看起来很奇怪却不得不承认很漂亮的款式。
温琳的要求同样奇怪,她将精致华丽的长裙样式交给了裁缝,唯一一张奇怪的设计图却说要自己亲手做,需要裁缝全程从旁协助。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裁缝都不得不承认,两种的款式都很新颖,很漂亮。
不难想象做出来后,会受到王都贵族夫人们与小姐的热烈追捧。
店老板十分有眼色的将温琳请上了二楼,拿出来最昂贵的糕点与葡萄酒,开门见山的问温琳,
“侍卫官阁下,您的设计图卖吗?或许我能给出一个您满意的价格,”
商人在赚钱方面的嗅觉异常灵敏,听到店铺老板直接说要买设计图,温琳明显的愣了一下。
随后才反应过来,店老板应该是顾忌她的身份,不敢直接将设计图拿去用。
温琳本就打算开成衣店,这次就是来挖人的。
既然店老板这么坦诚,温琳临时改变了注意,笑着道,“或许我也能给出一个让你满意的收购这家店铺的价格,”
这话一出,店老板明显的怔住了,脸色微变,以为温琳发怒了,可等了一会,还是温和浅笑的模样。
店老板这才相信温琳是真想收购自己的铺子。
见店老板纠结犹豫的模样,温琳了然的笑笑,再次道,“或许你也可以理解为我想聘请你与你店铺的裁缝,这家店实际上还是属于你的,我会在王都其他位置开成衣店,但是由你的店铺负责制作,我会支付给你们相应的报酬,”
这实在是让店老板难以拒绝。
只要答应温琳,就意味着这家店铺名义上是属于温琳的,而他则只需向温琳缴税,不用再向王廷与贵族再缴纳额外的赋税。
没有贵族或领主庇佑的店铺,需多承担两倍的赋税,这极大的压缩了盈利空间。
温琳深知这一点,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酒,静静等着店老板回复。
结果没让人失望,走出店铺后,温琳手上正拿着新鲜签订好的契书,同时技艺最精湛的几个裁缝跟着温琳一起回了府邸。
离约定好举办宴会的日子只剩四五天,裁缝们需要在这几天里将新款式的样品赶制出来。
新店铺的选址温琳也考虑好了,更为实际的安排温琳则交给了贝茜与纳曼尔。
有维希娅的首肯,不会有人故意使绊子找不痛快。
当晚,总算得空的温琳打算去王廷一趟,却临时被教廷的教士给半路截住了。
路切斯已经升任戈兰的红衣大主教,索尔教区红衣主教的位置已经空了好几天。
自从审判后,去圣玛格丽特教堂参拜的人都少了许多。
达拉姆已经死了,深受他信任的两个红衣主教也被抓入狱中,只等着法庭审判处死。
大公教教会一下子空了三个红衣主教的位置出来,这加剧了教会众人的惶恐不安。
同时也有很多人猜测,到底谁会升任新的红衣主教。
让人意外却又不意外的是,新上任的大主教路切斯首先钦定了温琳升任索尔教区的红衣主教。
这个诏令下发的很仓促,以至于当事人温琳现在才知道。
册封仪式的前一晚温琳需要去教堂里祈祷与接受赐福,她只得半道赶回府邸换上神袍再赶去教堂。
让温琳没想到的是,远远就能看见教堂外乌泱泱一片人头,温琳问来接他的教士,“教堂外的人是谁?”
若有所思的瞅了一会,教士答,“都是在等您的,”
以白袍神官的的身份加入教会,尚未满一个月就升任为红衣主教,同时在信众心中还有着不低的声望与影响力。
温琳的存在本身就是个神迹。
在教会威望与崇高地位不断崩塌的情况下,其他主教与神官们心照不宣的忽略了温琳女人的身份,更何况女王不也是个女人吗?
自从教廷审判后,教会的人不得不承认性别或许没那么重要,否则上帝怎么会选择站在女王身后呢。
不止是教堂外的人在等,教堂里的主教与神官亦在等,他们时不时的往门口的方向瞟,时不时的窃窃私语。
拥护女王的新贵族们的反击来的又迅疾又猛烈,他们不得不割让了许多领地与生意。
他们期盼着同时深受女王与新任大主教信任的温琳能够改变教会的颓势。
在无数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温琳泰然自若的穿过了人群,走进教堂。
然而教堂里的人并不比教堂外少,长廊两侧,乃至于空旷的前庭都站满了身穿白袍的教士。
温琳的眸漆黑凝邃,绣着金线的金色神袍随着她的动作如水波般摆动,随着微风晃动的火光熔铸在她脸上,如圣像般威严圣洁。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似是重锤一下一下击在教士们心上,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他们不约而同的开始低声吟诵,在高耸的穹顶下激荡出摄人心神的旋律。
教士们的目光始终跟随着温琳,直到她走进圣堂。
圣堂里只有路切斯一个人,他站在圣像下,手上拿着一本泛黄的经书。
温琳走到最前排坐下,默不作声。
直到翻看完整本经书,路切斯才转过身来看着温琳,他说,
“温琳神官,我翻阅了藏书室内的所有典籍,我试图找寻答案,信仰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本该是代表光明的教会成为压迫不幸的源头?”
“路切斯,你还是没有明白吗?”温琳低哑的语调里透着丝怜悯,又透着丝嘲弄。
“没有,阁下,告诉我答案,”路切斯额角跳动着,他看起来像是在死死克制着自己,烛光下的脸,苍白冰冷。
毫不掩饰的嗤笑一声,温琳嘲讽道,“戈兰教会的最高领袖问我一个异端,信仰是什么?路切斯,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闻言,路切斯似是深受打击般摇晃了两下,忽的伸手紧紧攥住了温琳的手腕,如攥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用力。
“你即将是圣玛格丽特大教堂的红衣主教,我命令你,告诉我,”
路切斯苍白的脸上逐渐氲几分不顾一切的狂热潮红,有什么正在他眼中碎裂,他急切的催促,
“为什么?请告诉我答案,告诉我,到底何为信仰?为什么教会会成为黑暗的滋生地?”
“教会本是维护信仰纯洁的存在,”路切斯的声音里满含着痛苦,溢满祈求。
冷漠的目睹着眼前的一切,温琳拿过了路切斯手中的经书,一点点撕的粉碎。
她面无表情道,“我无法给你何为信仰的答案,但信仰绝不在这本虚伪的经书中,也不在高耸辉煌的教堂里,”
“至于教会,你可以去问问外面的神官与教士,他们信仰的到底是神,还是自己的欲望,”
“你们宣称神爱世人,可又有多少无辜的人因为渎神的罪名被拉上火刑架,”
温琳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她甩开了路切斯的手,毫不留情的戳穿他,
“路切斯,你一直在欺骗自己,你的心中早有答案,难道你准备继续放任自己活在亲手构筑的谎言中吗?”
路切斯往后退了几步,身体撞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他猛地闭上眼,出言打断了温琳,“别说了,”
在温琳平静的注视下,路切斯逃一般的夺门而出。
独自在圣堂中度过一夜,当第一道晨光透过高高的玫瑰窗洒落进来时,雄浑的钟声响起。
同一时间,有教士走进来,向着温琳洒下圣水,并指引她往大殿走去。
虔诚的诵经声从温琳出现的那一刻,便开始响起。
路切斯站在最高处,往下依次分立着两位红衣主教与数位神官,透过穹顶的光芒洒落在所有人身上,浸润出一种让人想要膜拜的神圣感。
他们望向温琳的目光十分微妙,介于期待与畏惧之间。
温琳走过红毯走上石阶,在路切斯身前站定。
所有人都在等着最后一个步骤的完成---大主教为跪下的温琳神官正式赐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温琳的脊背挺的笔直,丝毫没有要跪下的迹象。
众人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他们听说过传闻,温琳曾穿着神袍在女王跟前屈膝,可是现在她竟不愿在大主教身前跪下接受册封吗?
在愈发沉重的等待中,路切斯动了,他将纯金打造的十字架项链挂上温琳的脖子,开始赐福。
这是一个信号,一个教会向王廷退让的信号,一个表明温琳立场的信号。
她站在女王身后,而不是教会身后。
“见鬼,”有人低声咒骂了一句,脸色十分难看。
然而一切早已经由不得他们决定,只能相顾无言的看着温琳披上火红的主教披肩。
有人想去试探温琳的虚实,然而仪式结束后,温琳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当温琳藏在普通的教士服下,溜出教堂,穿过围堵的人群时,一道同样隐藏在宽大罩袍下的熟悉身影就站在不远处的树下。
她们第一时间发现了对方,维希娅轻笑着喊温琳,“恭喜,侍卫官阁下,”
维希娅的眸底似乎拥簇着一团团的柔软的焰火,温琳凝视她几秒,才走过低唤了声,“陛下,”
“温琳阁下,你今日的举动或许会给你惹来麻烦,”
温琳知道维希娅说的是她未向路切斯下跪一事,刚刚穿过人群时,她已经听到了人们惊诧的议论。
抿了下唇,温琳神情认真专注道,“陛下,我永远都只会为你一人俯首称臣,”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谢谢宝子们,我慢慢写吧,一点点认真构筑好这个宏大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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