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统军……”
那个一直沉默的蒙面黑衣人,突然淡淡一笑:
“大丈夫之战,争谋斗力罢了。
你以一个女子做质,这,可还是你堂堂突厥小可汗之风么?”
“你闭嘴!”
孟凉瞥了眼蒙面黑衣人:
“我说过,事成之后,少不了你那一份。要是你还在这儿多管闲事,小心,挨不到事成的时候!”
呵呵……
赵寒忽然一笑。
“小子你笑什么?”孟凉道。
“我笑你啊。我笑你,被人彻彻底底地利用了,还以为自己才是主子。“
“你说什么?!”孟凉道。
赵寒瞥了眼蒙面黑衣人,淡淡道:
“今晚一直沉默不语、坐山观虎斗,如今老虎已经三败俱伤、形势一片大好,也就到了杀虎谋皮、该出手的时候了。
对么,宗大人?”
洛羽儿一愕。
蒙面黑衣人一声淡笑:
“果然还是逃不过,赵法师的法眼。”
他把头徐徐拿下,露出了那张儒雅文人的脸,正是宗长岳。
”或许……”
赵寒看着宗长岳:
“不该叫您宗大人,应该叫‘大唐征西军车骑将军’,宗将军才对。”
洛羽儿有些愣住。
难道赵寒说的那个,当年带兵宫、帮助西秦叛将假死的“车骑将军”,就是宗大人?
可宗大人他,不是那种险狡诈的人啊。
张陌尘和那灰衣人也看向了宗长岳,似乎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个蒙面黑衣人竟然是他。
宗长岳淡淡一笑:
“其实,在赵法师您对我说出,那位车骑将军的存在的时候。
我便知道,你可能发现了什么。
只不过我没想到,你会发现是我。”
“宗大人你错了。”
赵寒道:
“其实,在我发现车骑将军存在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
所以后来,我才会特意去找你,对你说出了那番话。”
“赵法师是要试探于我。“
宗长岳道:“可当时你并未看出破绽,所以才会说,曾谦才是车骑将军的嫌疑人。”
“你又错了。当时我跟你说完那番话之后,就已经非常肯定,你就是那位车骑将军。”
“哦?不知宗某何处露出了破绽?”
“很简单。我问你知不知道,当年征西军里,那些车骑将军的名字。
你说你一直都在长安任文职,当年征西军里的车骑将军至少有二三十名,你不是那么清楚。
你撒谎。
十六年前,你正在征西军里任职。”
“你怎么知道?”
“我问了高大哥。”
之前某,兄弟畅谈之间。
赵寒好像不经意地,问了高石远一句:
“高大哥,以宗大人的学识和谋略,在‘文’一字上是没话说的了。可‘武’这个字,大人他还是欠了点,所以才一直要人护着呢。”
“谁说的?”
高石远道:“宗大人可是在军队里干过的,他的武略厉害着呢。”
“是么?那他是什么时候,在哪个军中任职?”
“我想想啊,吏部一个朋友跟我说过的……
恩,是武德元年的征西军,宗大人当年跟着皇上东征西战了好几年,这才回的长安。”
“那当时他是什么官位?”
“这我朋友没说,不过看那样子,肯定也不会是个小官吧……”
“高大哥没有任何的理由,编造您的履历。”
赵寒道:
“更何况,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车骑将军的存在,不可能编的那么准。
所以,当年宗大人您就在大唐征西军中,还随着大军,攻入了这西秦都城。
当时的你,一定也不是个低等属官。
那征西军里的车骑将军也就二三十人,你一个军中高官,不可能不认识。
可你偏偏说不,就连在征西军的履历,都对我隐瞒了。
这就说明,你心中有鬼。
那么,这鬼是什么?
我再一回想,过往的种种经历。
从一开始,在鬼哭峡里,你就和这‘人头鬼案’搭上了关系。
后来,你到了上邽。
一般刚到新地方的官员,总会有些陌生感,都需要当地的官员帮衬和指点。
可你安排一切都驾轻就熟,对这城里各处的城防粮仓要道等等,都是那么的了解。
就好像,你曾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似的。
对,这也可能是因为您是查案钦差,做了充分准备。
可偏偏您和独孤泰、孟凉见面的时候,又那么的熟悉,那种如见故友的感觉,是很难抹除的。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所以才会故意问你,你是不是和他们是老相识。
你解释说,以前做巡察使时来过陇右,和他们见过一回。
呵呵,你和他们,何止见过一回。
从十六年前开始,你就和他们一直见面。
秦兴外,那个带兵等候宫的人,是你。
对上谎报西秦叛将已经斩首,却暗中许他们假死潜藏,还发布了那份斩首名录的,是你。
后来把裴大人记录的名表上,写着你署名那一页撕掉的,也是你。
宗大人,这么多年来。
你一直在幕后纵着一切,静静等待着,那个‘复仇者’和‘玉首’的归来。
那十七个人,不过就是你的傀儡罢了。”
宗长岳淡笑着,看了看孟凉和侯良景:
“这十七位,个个都是精明果敢之士,还怀化外修为。
宗某一介凡人,何德何能,可以纵他们?”
“就凭你知道他们的份,还有你背后的大唐。”
赵寒道:
“这上邽是大唐地界,这些人在这里潜伏,手下并没有什么大的势力。就算是独孤泰和孟凉,也必须等到时机成熟,才能调动军队来做事。
而你,是唯一知道他们假死经历,和确切份的人。
只要你把这消息,透露给大唐朝廷的人知道,那这些人,马上就是死无葬之地。
就算他们逃得了,那也不可能再留在上邽。
那他们留下的种种目的,尤其是要得到这上古血脉的宏愿,就将会彻底落空。这十几年的努力,他们岂能让其一朝尽丧?
所以,你有了这个把柄,背后还有大唐军威撑腰,这些人又怎敢不对你唯命是从?”
“法师高见,宗某佩服。”
“后来,”赵寒继续道,“上邽城里发生了‘人头鬼案’,在长安的你听说了。
你马上意识到,等待了十六年的人,终于出现了。
于是,你立即毛遂自荐,到上邽来做专案按察使。你哪里是来办什么案,你是要来,‘收获’等待多年的果实。
可那时候,独孤泰已经决定起事。
你要来了,将是他的一个巨大障碍。
所以他决定铤而走险,派孔原带人在半路截杀你,所以才会有了,鬼哭峡里的一幕。
独孤泰还让孔原做了伪装。
因为万一刺杀不成功,你认出了孔原,马上就会想到是他们那些人干的。你一旦把他们的份暴露,独孤泰就只能仓促起兵,非常不利。
而我呢,正好撞了个大运,赶上了鬼哭峡那一场,这才结识了宗大人您。”
宗长岳笑道:
“说起来鬼哭峡一战,赵法师的表现,真让宗某惊艳不已。
当时若不是有法师在,宗某此命已休,又怎可能活到如今,与诸位相见?”
“宗大人说笑了。”
赵寒道:
“即使那次我不在,那‘此命已休’的人,也绝不会是大人您。
而是,当时鬼哭峡里的所有人。”
洛羽儿一愕:
“赵寒,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寒没看她,只淡淡看着宗长岳:
“依我看,宗大人您的化外修为,应该已臻化境了吧?
所以从头到尾,你才能隐藏得如此之好,连一点元气外露的痕迹都没有。
也正因此,您才会跟孟统军他们一样、一等就是十六年,就是想得到这上古血脉,成为那乾坤尊我、永生无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