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内。
从祆祠回来之后,赵寒就和众人去了卫察司衙门。
他与洛羽儿、方念莺、柳孝岩等人一起,立即商量针对执失魁也起事的对策。
柳孝岩久在扬州,又常年带兵。
他很快就拟定出了,一个巡察全城的计划。
一旦城中有任何风吹草动,卫察司的人马就会迅速聚集,前往平乱。
可问题是,卫察司只有数百人马。
而这城中的突厥人不下数千,如果执失魁也真要起事,那其兵力肯定也不会少。
而他的背后,还可能有西突厥国的大势力在支撑。
这一旦闹起来,卫察司的人马肯定不够。
必须想办法增加兵力。
眼下,城内最强的兵力是大都督府府兵,全在杜松云的管辖之下。
虽然,杜松云让我们继续办案。
可李大人还被他羁押在大都督府里,每隔几天,才能让方念莺过去探望一次。
很显然,这杜松云既要借卫察司办案,又处处提防着。
这种形势下,要想让他再调更多的兵马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更重要的,那个收受突厥人贿赂最多的,“相洹坊”,就是这个杜松云。
虽然,之前赵寒当面质问他,杜松云没有表现出,他参与了突厥人的这场谋。
而他为太子老师和大唐重臣,确实也没有理由,去参与敌国的乱事。
可即使如此,这也不得不防。
因为万一这杜松云真的参与了,那他握着大都督府的重兵,这就将是整个扬州最大的祸害。
所以,必须做好准备,压制杜松云的人马。
那如今在扬州城里,能有实力和大都督府一战的,就只有扬州刺史府的人马了。
只是,那扬州刺史房遗直,和赵寒有过那段擂台上的“恩怨”。
要想找他帮忙,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可柳孝岩不知道这段”往事“。
他就说:
“房大人和李大人共事多年,能力卓著,对李大人也颇为尊敬。
之前杜松云几次来纠缠,房大人都过来帮忙。
柳某跟随李大人多年,和房大人也多有熟络,我这就去找房大人求援。”
方念莺也点头道:
“而且,房大人是扬州上州刺史,有专折上奏之权。
我等除了请他援手之外,还可以请他将如今扬州的严重形势,立即上奏长安朝廷。
朝廷如果知道了,应该也会调集更多人马,来帮助我们。”
“夫人说的有理。”
赵寒道:
“只是眼下,即使房大人愿意上奏,这奏折也不见得有用。”
“赵法师您的意思是?”方念莺道。
“因为,”赵寒道,“眼下长安的朝廷上,正有许多大臣,联名弹劾李大人。
杜大人来扬州,把李大人收拿入狱,一切也都是依照圣旨而行,合法合规。
我们为李大人的家人和同僚,在此时突然请人上奏说,这杜松云私下和突厥人勾结,想要在扬州作乱。
您说,朝廷上的人,会怎么想?”
不错。
如今的形势下,这样的奏折不但没有帮助,反而会让朝廷的人以为,我们这是受了李希愚的嘱咐,挟私报复杜松云。
这反而,会对李大人更加的不利。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件重大的事要办——女鬼沉江案。
在这案子里失踪的、那位太子李承乾,也还没有找着。
因为此事事关重大机密,所以赵寒也只是对众人说了,要找那个被关在李府的“重要人物”,并没有说出李承乾的真实份来。
而根据目前的线索,这案子的凶手竟然不是那帮突厥人,而是另有其人。
这么看来,眼下这城里,果然有许多股隐藏在暗处的强大势力,正在互相争斗。
而小寒爷我们这帮办案人员,正处在这许多暗流的中央。
这些暗流,眼看着就要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把这扬州城乃至整个大唐,都卷进去。
好,那就事不宜迟。
必须马上多方着手,立即行动。
赵寒的筹谋已定,马上就谋划对众人说了出来。
首先,方念莺和曹惜月留在李府。
她们带着家丁,把李府这个大家栖息之地,保护好。
其次,对付突厥人起事和压制杜松云这边,柳孝岩立即去找房遗直,请求援兵。
同时,他也带着卫察司的人马,做好城内的监控与布防,严防突厥人起兵作乱。
与此同时,苏雨童和哥舒摩罗那边,也会一起提供帮助。
两边联手,争取可以提前找到执失魁也那帮人的巢,在他们没起事之前,就将其剿灭于无形之中。
至于上奏朝廷的事,则暂时不动。
等拿到了更确凿的证据,再请房遗直快马上奏,请旨增援。
最后,对于沉船案,则由赵寒继续展开调查。
务必迅速侦破案,抓住那白衣女鬼、找出幕后真凶,救回那位“重要人物”。
在赵寒的口里,这么多繁杂的大事,都被剖析得井井有条。
这一条条的对策,也都是对症下药,就像一位沙场老将正在大点兵一样。
众人都非常佩服,纷纷点头答应,然后各自离开做事去了。
就只剩下了,赵寒和洛羽儿。
洛羽儿水汪汪的大眼睛打量着赵寒,俊美清纯的少女脸庞上,充满了关心。
“怎么,”赵寒笑道,“给我行注目礼呢?”
“赵寒,”洛羽儿道,“你说在祆祠里,和执失魁也打了一仗。
你……还好吧?”
赵寒一笑:
“要不好,我还能站这儿让你看啊?”
洛羽儿却没有玩笑的意思:
“赵寒,当时你在祆祠里查案,我在外围等着。
我忽然就感到了,那祆祠周围的空气里,有股非常恢弘的气息,涌动了出来。
这气息,好像就在我体的四周流转,要把我内府的元气都唤出来了一样。
那种感觉,就跟上邽的地洞里,那上古血脉出世时的景,很像。
当时,我很为你担心。
而你又没给我们发信号,所以,我才一直等到了后来才进去。
赵寒,你真的没遇到什么事吧?
赵寒心里一奇。
他知道,羽儿说的恢弘气息涌动,当然就是自己运起,那“九炎赤离火”的缘故。
可是,这等上古血脉的法力,无比强大却又深藏九渊之中,还隔了那么远。
就算是修为很高的修士,也是很难感应得到的。
而羽儿她只是个,入门不久的修行者。
为什么她能感应到,而且这种感应,还非常的强烈?
赵寒正想着。
洛羽儿突然伸出手来,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帮他探起脉来。
羽儿她很认真。
就像一位名医,正在为一个她非常关心的人切脉诊断,完全没有平里那种,男女接近的羞涩。
过了好一阵子,洛羽儿才放下了赵寒的手:
“看来是我多虑了呢。
赵寒,你知道吗
当时,除了感觉到那股气息之外,我的眼前,还出现了一个幻象。
我看到你浑着了火似的,眼里冷冷的全是杀气,可怕极了。
就好像是,你突然被个妖魔夺了子,变成了它一样。
我还以为,你真的出了什么事呢。
可刚才我给你探了脉,你脉象很好,以前那寒症什么的,都没有再犯。
我还偷偷用了你教我的人探气术,你的元气也很正常、浑厚绵延,一点问题都没有。
嗯,这样我就放心啦。”
洛羽儿忽然盈盈一笑,一拍赵寒的肩膀,又拍了拍背后的巨刀:
“那下来,咱们就一起,好好把那女鬼沉江案破了吧。”
赵寒看着这个大大咧咧的美貌少女,她刚才的话,仿佛还在回响着。
你浑着火,眼里都是杀气……
好像被妖魔夺了体,变成了它……
这些话,从来没有别的人,对赵寒说过。
这一字一句,就像黑暗中的一道微光,仿佛给了他某种警示。
可当赵寒想再看清楚些,那些黑暗又突然笼罩了上来,遮盖住了一切。
只是,羽儿她为什么能感应到上古血脉,而且,还能看到这些奇怪的幻象?
难道,这又和她那“异乎常人”的修行天赋,有关?
可这些幻象,是与我有关的。
那这么说,她的这个天赋,还会与我有什么关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