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警察。”
楼下骤起一阵骚乱。
“收到举报,这里正在进行一起违法的未成年堕胎手术,请配合检查。”
声音眨眼间接近楼梯,有护士急促跟上的阻挠声,“抱歉,我们医院今天仅有一台流产手术,术者是一位二十二岁亚裔成年女子,孕周十三周,完全符合法案标准。”
“相关声明有吗?”
“有,在楼下,请各位——”
“我们就这儿等。”
脚步声停在楼梯拐角。
连城豁然睁开眼,死亡临头,她四肢急剧抽筋,哆嗦完全抑制不住。
胸腔绷紧到断裂的那根弦,却松弛了。
这时候有人举报,时间上太巧合及时,不管是帮派,还是梁朝肃那伙保镖拖延时间,都掐中梁父这帮人的命脉。
她到医院后根本没签过声明,也没有任何术前检查,只要警察检查细致一点,即便她不是未成年,过程也违法。
希望刚延伸出头,身侧传来一道声音。
“麻醉准备好了。”
连城视线里出一位医生,带着蓝色无菌口罩兜帽,看不见表情,仅露在外的眼睛淡定从容。手里麻醉面罩,兜头捂上她口鼻。
“深呼吸,跟我数,一、二——”
连城难以置信。
这伙人竟继续准备手术,是不害怕声明缺失被警察发现,还是想趁护士拖延的时间,先把手术做完。
她想挣扎、大喊,刚动弹一分,脑袋上顶上硬物,一直伫立在床边的男人,无声无息出现她头顶。
连城意识到硬物是什么,瞬间僵住。
下一刻,她感觉双腿被人架起,固定在两侧支架上,头顶无影灯爆发尖锐的光亮,她被刺得闭眼。
同时,楼梯上的脚步声再次逼近,“声明合法合规,但职责在身,我们必须要亲自检查一遍。”
连城陡然陷入一种无力麻木又希望的撕扯感中,置身深渊一般。
声明合法合规,说明梁父提前准备全面,可警察依旧要上楼检查,她就还有救。
但枪口在头颅,全麻面罩捂在口鼻,即使她屏住呼吸,闭上眼,又能抵抗多久?
全麻剂量那般大,她憋不住呼吸两口,就会无知无觉。更何况憋气憋久了,医生总会发现不对。
一滴冰凉,沿着连城眼角滑落入发。
脚步声逼近门口。
麻醉医生绷着一张脸,舒气,“倒了,麻醉起效。”
连城头顶枪口一收,护士指向内间,“那里可以躲人。”
话音刚落,手术室门被敲响,因为无菌要求,警察们无法进入手术间,被护士引导到一旁手术观察台。
这间房一般用作手术现场教学,从窗户可以看清手术台所有操作,一旁墙壁悬挂闭路电视,会直播手术过程。
护士通过无线喇叭通知女医生,“琼斯医生,临时有人举报手术违规,方便向我们的警察先生,展示一下术者脸庞吗?”
女医生停下手中操作,指挥器械护士让开身位,露出连城惨白的脸,她双眼紧闭,神态呈现麻醉后的放松,鹅蛋圆轮廓,五官明艳,却有独属于亚裔的柔和。
警察们没有立刻离开。
对照手中档案,又仔细比对了三四分钟,确认本人无误,才退出手术间。
等他们脚步声远离,男人悄无声息出现手术床附近。
连城已被无菌布整张覆盖住,手术台旁小推车的盘子里,盛放着血肉模糊的一团。
男人视线偏移,手术床后半段鲜血四溅,出血量完全致死。
他不放心,“掀开,我要检查。”
护士掀开连城上半身,“她下身赤裸,给死者一点尊重吧。”
男人走上前,先探鼻息,再探颈部动脉。鼻息可以作假,颈部动脉,只要心脏不停止跳动,就无法遮掩。
半晌后。
男人手向下移,将要摁上胸口。
腰间无线电震响。
嗤嗤拉拉的噪音,“警察发现我们了,正在盘问红k。跟我们一样的那伙人没被拖住,五分钟后就到,要是被他们撞上警察,又发现那女人已经死了,肯定会报复拉我们下水,我们必须马上脱身。”
男人收回手,“按照约定,尸体会寄放在医院冷库。”
女医生讷讷点头。
他阔步离开手术室。
……………………
老鬼被路过的车辆救起。
之前老福特越线时,最先接触的撞击点是他这一侧的车头,驾驶座受到影响。
车门变形,玻璃震碎。
碎片溅到老鬼的侧脸,剐出几道伤口,有一道最深的,划开眼角,好在没有伤到眼珠。
救他的中年夫妇,被口子血肉反卷的程度吓到,一路omg、omg地喊。
无论如何也要送他去医院。
老鬼不在意,他跟人混场子,皮肉伤都是小问题,肋骨打断扎进肺里,那才是该叫omg的伤。
他记挂连城。
手机在之前车祸中,被甩得不知所踪,借了中年夫妇的手机,拨通朋友电话。
“是我,老鬼。你们怎么回事?不是说两伙人相互拖后腿,咱们还有人看着吗?半路蹦出来的这伙人又是哪来的?差点没撞死我,还带走了连城。”
“老大通知了,是你们国内那个老仇家,临时加派了人手。”
老鬼心里沉底,“那连城呢?”
“……”
朋友呼吸陡重,“原本定下在雷克雅才故意暴露,被老的人手抓住,下午到医院,安排人砸场子拱火,牵制那帮人进不了手术室,可时间提前了,我们——”
老鬼大吼,“你们就不管了?”
“管了,我们打电话举报医院违法堕胎,戴小蓝帽的立即出警了。”
那伙人在国际上挺出名,就算警察一时联想不到。
但十几个彪悍肌肉男成群结队出现,在冰岛这种人口稀少的地方,本就引人注目,警察势必关注一二。
盘查证件,就足够拖住他们了。
老鬼松口气,“那现在呢,后面还顺利吧。他们这帮玩大买卖的孙子,都喜欢检查人颈部动脉,咱们准备那块真皮,可费了大劲儿了,绝对骗住他们。”
朋友呼吸更重了,在听筒里起起伏伏,着实喘的老鬼七上八下。
“说话啊,骗住了吗?就算没骗住,咱们假死不成,弄不着搞得像真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