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的舒安睁开双眼,入眼的是土黄色的房顶。
这是哪里?
浑身燥热,头上也像是被人敲了一棍子,疼痛难当。舒安抬手想要揉揉胀痛的额头,却被一只手给拍了下去:“干什么?躺着别动,烧还没退哪。”
听到这个声音,舒安惊讶的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入目是母亲有些沧桑的脸,舒安不敢置信的睁大眼,颤抖着抓住母亲的手:“妈?”
“起来干什么?”
段平良碎碎念着把舒安推回到床上躺下,给她掖了掖被角,“快躺下,再睡一会儿,把身体养好。”
舒安却只是直愣愣地瞪着她看,段平良现在的样子只有三十岁左右。
虽然有些劳累的痕迹,但尚算的上是面容姣好,风韵犹存。
一头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髻,斜斜插着一只发簪,没有白发,脸上也没有遍布的皱纹。
段平良看舒安发愣的样子,以为她是饿了,便挪下炕准备去给她做点吃的。
舒安慢慢的转头打量着屋里的摆设,这是个窑洞,她躺在床下的炕上,左手边靠墙放着一个深色的木柜,上面叠放着半旧的被褥,右手边则是一个矮桌,放着一个铁盆和水杯。
炕的对面是张桌子,上面是些书和针线,桌子上方贴着几张主席威严的大画报。
这些既陌生又熟悉,舒安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自己的家里,还有刚刚那个妇人,的确是母亲段平良的样子。
“安安好点没?”这个声音,是父亲的声音!
“醒了,还有些烧,我去给她熬点粥喝。”
“咱家老母鸡叫唤了一阵,你去看看是不是下了蛋,给妞子煮熟了放粥里。”
“知道啦,亏待不了你闺女。”母亲打趣着走远了。
舒安伸手摸索了下自己的身体,腰肢纤细,胸前也没什么起伏,分明是发育不久的样子。
可是她明明记得自己被人活活打死了啊,难道说,老天也感受到了她的不甘,所以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她爬起身,在水盆有些浑浊的水里隐约看到了自己的脸,那是一张还有些稚气的清秀脸庞。
舒安捂着脸无声的落下泪来,她真的回到了十八岁的时候!
外面突然又响起父亲舒世的声音:“我看那小子不错,不过要是安安真的不愿意,就算了。”
舒安无声的摇着头,父亲给选的人,怎么会不好。
是自己不好,违逆父母,才会落到那个下场。既然老天让她从地狱爬了回来,她就要好好的过这一世,绝不会让父母再伤心绝望。
而上一世那些人,她不会饶过他们,她是回来复仇的!
正想着,段平良端着一只瓷碗推门走了进来,舒安不着痕迹的抹掉眼泪。看段平良歪身坐在炕上,轻轻吹了吹粥,就要喂舒安。
舒安咧嘴开心的笑开来,伸手接过粥碗埋头吃起来。
许是病的久了,舒安觉得自己胃里直冒酸水。段平良也没有多想,只当她是饿得狠了,把舒安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静静的看着她喝粥。
喝完粥,舒安又被母亲按着躺回到被子里,念叨着捂捂汗,这才收拾了碗筷离开。
舒安微微闭着眼睛,听着段平良渐渐离开的脚步声,又睁开眼睛不停的打量着四周,生怕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她会再次回到那个可怕的地方。
再三确认了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舒安死死的咬着被角再次湿了眼眶,在父亲和母亲还未被奸人所害前,她还有机会救他们,还有机会弥补自己的过错。
正想着,院子里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一个女人有些尖细的声音传来:“大哥,嫂子,安安怎么样了?”
“李婶子啊,安安睡着哪,你找她有事儿?”段良平回道。
李婶子说道:“哎,这还不是王家听说了安安的事情。他们找着我说,既然姑娘不愿意,他们肯定也不会逼她嫁过去。所以就托我来把这个婚事退了。”
李婶子的话让舒安想到了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生病,为什么会走上那条让人绝望的路。
舒安家在的这个村子叫杨东村,村子不算大也不算小。
这杨东村里,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舒安和另一个女孩儿鱼丽。
两人的样貌在附近村子里都是拔尖的,秀丽娇妍,根本不像是村子里出来的,倒像是大城市出来的娇娇女。
所以村子里公认的,谁要是娶了她们两个之一,那绝对是前世修的福分。
两个女孩儿也因为相貌同样出众,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虽然只有十八岁,但是村里早婚,舒安家早就有人不断的来说亲。舒父挑了又挑,终于选中了同村的王家。
舒安知道之后和父母大闹起来,只因鱼丽告诉她,王家大儿在外上学和人起了争执被人伤了脸,吓人的不行。
从小她们见那王家儿子就是冷着一张脸,现在再加上伤,岂不是如阎王一般,舒安哪里愿意嫁给这样的男人。
想到这里,舒安只恨自己傻,他人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
舒父不同意退婚,舒安哭着跑到鱼丽家里,鱼丽好声劝慰。却又说王家其实就是想要找个仆人,不然王家就剩下一个瘸了腿的老父亲,和一个老母亲还有个刚刚成年的妹子,嫁过去了岂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舒安做。
更是吓的舒安惶惶不已,就要去王家退了这门亲事,结果在经过木桥时不小心崴了脚,跌了下去,这才生了这场大病。
鱼丽就趁着这个机会,不停的散布谣言,逼得王家退了亲事。
之后哪,鱼丽嫁入了她形容的无比可怕的王家,先是成了受人尊敬的教师妻子,后来又成为了大公司的老板娘。
她后来经历的一切,都拜鱼丽这个女人所赐!要不是在自己临死前鱼丽得意地说着把舒安的玩弄在股掌间让她多么的心满意足,舒安到死都会以为鱼丽是自己的好朋友,好姐妹!
院子里李婶子还在说着:“你们家安安这么一闹,王家哪里还敢要。不是我说,你们家安安,也太任性了,这要是以后进了门……”
舒安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就着盆里的水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头发,撑着酸软的身子走了出去。
她这一世绝对不会如了鱼丽的愿,不会走上上一世的轨道。
“李婶子。”舒安虚弱的靠在门板上,咧出个笑。
“哎,安安,你醒了。”
李婶子脸上咧着夸张地笑抢上前来握住舒安的手,“要不说美人就是美人,就算是病着也是漂亮的。这么一看,真是像城里的娇小姐。”
舒安垂下眼帘,淡淡的笑道:“李婶子,我想问一下,我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怎么王家就要退了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