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雁声临到见面的前一天被岳松告知,除了岳老爷子,还将要见到岳松的爸妈。
“你就装不知道。”岳松无奈地说,“他们两个非不让我告诉你,想要给你一个‘惊喜’。”
对任何一个将要前去见男方长辈的女孩子来说,这都是惊吓而不是惊喜吧。
张雁声扶额:“你爸妈……”
“他们两个就跟小孩似的,你接触一下就知道了。”岳松的口吻里满是无可奈何。
比起来,他才更像是那个操碎了心的家长。
张雁声失笑:“知道了,你放心。”
元旦这天张雁声如期而至,她出现的时候,岳松看到自己家的那三个人眼睛都亮起来了。
张雁声奉上伴手礼。也不必太贵重,聊表心意即可。
“不知道您二位回来,也没准备什么。”她认真地说。不是叫她装不知道吗,正好省心了。
“没关系,没关系。”岳松的妈妈开心得不得了,“人来了就好。”
第一次见面,岳老爷子给了个薄薄的红包,一捏就知道里面装着支票,岳松爸妈给了一个满绿的翡翠手镯。这都是长辈初次见小辈的见面礼。
长辈们都十分好相处,岳松爸妈没有一点架子,是特别随和的人。他们给张雁声讲他们两个刚在澳洲置办的农场,盛情地邀请她跟他们一起去玩。
他们的眉间没有一丝平常人会有的烦恼和压力,夫妻间也给人一种心意相通,一个人一张嘴另一个人便知对方要说什么的默契。
说的话风趣中甚至带着点天真,常令张雁声莞尔。
比起来,岳老爷子就给人压力得多了。
他精神矍铄,目光炯炯,给人感觉特别有力。
他问起了张雁声之前投资电影的事,问她后来还做过什么别的投资没有。
张雁声说:“投过两个百万级的小项目,都是中规中矩的传统行业,比较保守,回报率不高,但是可以预期。之前的那一回,纯是运气而已,我还什么都不懂。运气不会一直有,还是该从头学习,从小做起,毕业之前暂时不会做千万级以上的投资了。”
这态度不骄不躁,不像有些年轻人偶尔运气来了小赢一把,就要把尾巴翘上天。
岳老爷子看张雁声的目光更加热切了。
张雁声能感受到老爷子对自己的满意和喜欢,但老爷子和岳松父母不同――张雁声感觉岳松父母真地就是来看热闹的,他们对岳松和张雁声是没有什么期望和要求的。
但老爷子不同,老爷子显然是有的。
谈话间有几次,老爷子话音都要跑偏,往“将来、”以后“上面带。每次都被岳松不动声色地打断,然后用眼神逼退他。
老爷子委委屈屈地,只能把他那些四世同堂的畅想先收起来,以免吓坏了才刚上大一的小姑娘。
张雁声假装听不懂,反正她不会去接那个话茬。
神奇地是,岳松爸妈也不接,他们俩顾左右而言他,明显是想岔开话题。一般的男方父母,对女方满意的话,不都是开始要催婚催育了吗?
一个支持者都没有,老爷子有种英雄迟暮的悲凉,更委屈了。
张雁声秉持做客的礼仪,在合适的时间到达,与长辈们进行亲切的会谈,吃顿午饭,小坐片刻一起喝个茶,适时地起身告辞。她没开车,上午是岳松接她过来的,自然也是岳松送她回去。
“我猜我爸妈今天晚上就要跑路了。”他说,“他们连箱子都没打开,回来就是为了见你一面,根本没打算留下。”
“跑路这个说法有点……”张雁声扶额。
“就是跑路。”岳松肯定地说,“我们家三代单传了,我爷爷一直想让他们多生,看我长大了就想我爸妈再生一个。但我妈那么娇气,生一个我她就已经受够了,是坚决不肯再生的。我爸就带她跑路了。不然你以为他们俩为什么一直不肯回国,就是躲我爷爷。”
“我爷爷现在岁数大了,比以前更着急了,他肯定会催咱们俩早结婚,早生孩子。”岳松说,“你不喜欢听就当没听见好了,不用理他,我来挡着他。”
奶奶说,跟长辈有什么观念不一致,不必当面辩驳,含糊过去,私底下再和岳松沟通。
奶奶还说,他要是心里有你,该替你挡的就会替你挡了,不会让你去为难。见家长也正好可以看明白男孩子的态度。
奶奶果然是过来人。
张雁声勾起嘴角:“好。”
岳松又问她这两天的安排。
张雁声说:“徐立晨回来了,明天要陪他去南山寺拜拜。”岳松诧异:“他信佛?”
“你觉得他像么?”张雁声说,“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死了,吓得不行,要去拜拜去晦气。怂到家了。”
岳松失笑。
元旦调休,连放三天假。第二天一大早张雁声开车去了郊外山里的南山寺,先陪着徐立晨拜了拜,还一人捐了十万块香火钱。
把主持都惊动了,亲自出来接待了他们,录了名字,张贴功德榜――等下一次刻功德碑的时候,也要刻上去。
他问了两个人来参拜的缘由,还亲自给徐立晨解梦。
“梦中将厄运的一生已经走过,现实便否极泰来。”老和尚虽然不吃油水,但见过太多世俗的人,深知这些人想听什么。他一身僧袍,白须飘飘,气质这块拿捏得死死的,说出来的话跟哲理似的,让人一听就觉得好像被点化了似的。
徐立晨就是那个深觉得自己被点化的人。
他一拍大腿:“您说的对!的确是,现实没有一个事对得上!我现在过得好着呢!”
徐立晨心里的阴影被高僧化解了,喜气洋洋地和张雁声去吃素斋,终于肯好好跟她说说他做的那个破梦了。
张雁声问了很多细节,都是关于汪倩的。
徐立晨不可能不起疑,他问:“怎么就突然想起来问我这个梦和汪倩了呢?”
徐立晨在梦里知道得太多了,张雁声不想让他知道更多。
她说:“平安夜看到她了,就突然想起来你说的那个梦了。当时把你吓得,怂得跟什么似的。”
当时的确是把徐立晨吓到了,吓得他慌里慌张语无伦次,张雁声甩了他一个大耳刮子才把他镇住了。
徐立晨梗着脖子:“胡说!没有的事!!”
张雁声花钱找了一个私家侦探,专门做什么婚外情追踪调查、帮忙捉奸的那种。
听起来不是很上得了台面,但是办事很利落。
“汪倩和黄哲,他们的妈妈是表姐妹,他们俩是隔了一层的表兄妹。两家关系不错,常有来往。他(首-发)们两个人的朋友圈和qq空间里都能找到对方存在的痕迹。”他语重心长地说,“张小姐,是你误会了你男朋友和他表妹的关系了。但是,根据我的追踪观察,你这个男朋友,的确是不大老实,跟很多女孩子都有来往,也常常出入夜店。我这里都拍了照片……”
张雁声把自己包装成黄哲的女朋友,打着调查男朋友是否劈腿的幌子让私家侦探查清了汪倩和黄哲的关系。原来,竟真的是亲戚。
她对黄哲的男女关系不感兴趣,对私家侦探说:“我最近发现我‘男朋友’有点不太对劲。他认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我怀疑那些人可能带他吸毒,你能查清楚这件事吗?”
私家侦探答应了。
他又继续追踪了一段时间,告诉张雁声:“你的怀疑是对的。他的确吸毒,不过应该还在起步阶段,还来得及挽救。”
但张雁声查这些根本不是为了挽救黄哲这个垃圾玩意。她只是为证实自己的猜想而已。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黄哲这时候陷得还不深。她也记得当初刚认识的时候,黄哲也只是一个有趣爱玩的人而已。后来才渐渐变得不一样。
人若是入了毒品的坑,从吸到贩,总有一个过程。
张雁声做这些都没有瞒着岳松。因为岳松一开始甚至想接手,由他来做这件事的。但这是张雁声的事,不说里面的很多前因后果不方便让岳松知道,单说了断这段恩怨,怎么也得张雁声亲自来动手,才算一个终结。
张雁声说:“他会越陷越深,如果我说我现在不打算动手,想留待以后,会觉得我过于恶毒吗?”
她凝视着岳松。
岳松却拢拢她的头发,告诉她:“你肯把这件事交给我做的话,我保证做得比你更恶毒。有些事,就是不能原谅和宽容的。纵恶等同于抑善,对这种人的宽容只会害了更多其他的人。”
张雁声按住他的手,微微地笑了。
没什么事,比那个人认同你的三观和做事原则更让人心里觉得舒畅的。
“另一个人呢?”岳松可不会忘记汪倩的。
他记得很清楚,平安夜那天的晚上,张雁声站在街头,脸色少有的发白。
她是个胆子大、脾气爆的女孩子。她不会轻易被吓到。提起曾有人企图给她下药,她的语气也很平淡。
她是被一份意想不到的恶意给冲击到了。
他问:“另一个人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