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那天傍晚,我、姜雪、张宏远,三人蹲在办公室的炉子前,个个愁眉不展。
工资已经拖延两周了,兄弟们嘴上不说什么,可谁心里不犯嘀咕啊?他们平均年龄30以上,个个都上有老、下有小;每月5000的工资,就是他们家庭的支柱,是生活最主要的经济来源。
“姜雪,再打电话,打开外放,我倒是想听听那混蛋,到底还能说什么?!”当时我真是气炸了,说好了一周后打款,对方却连个电话都没来。
姜雪攥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拨通号码,不一会儿功夫,痦子李就接了。
“李总,您出差回来了吧?!那100万尾款,是不是今天就能打过来?”姜雪依旧客气地问。
“哦,呵,是这样的姜经理,我现在已经回老家了,年前可能不再回公司;实在不行的话,尾款我年后再结吧。”他的言辞里,明显有些敷衍。
“李总,那怎么能行呢?你们可是大公司,不能连这点诚信都没有吧?我们厂子小,全场工人都等着这钱活命呢!您想想办法,今晚一定要把钱打过来。”姜雪依旧和颜悦色道。
可对方却说:“我是实在抽不开身,再说了,100万才多大点事儿?我堂堂李开福,是差那100万的人吗?姜经理,我怎么听你话里话外,有点骂我的意思啊?”
姜雪苦涩地皱眉道:“李总,我没有骂您,只是我们公司,确实指着这笔钱呢!您做人要讲诚信,都说了接到货就打款,可现在都过了两周了!”
“什么意思?你说我李开福不讲诚信?小姑娘,讲话可是要负责任的!我哪次不讲诚信了?哪次差过你们钱?别给脸不要,我说年后再谈,就年后再谈!”他竟然直接骂起人了!
我真是憋不住了,他之前打款爽快,那是因为他订的货,就没有超过30万的;可现在不一样,200万的机器啊,还差100万尾款;这让我不禁猜测,他之前就是在给我们撒饵料,麻痹我们,最后再钓这么条百万大鱼!
对着电话,我当时就爆了粗口:“李开福,给脸不要的人是你!合同上可明明白白,写着200万的资金,你迟迟不打款,到底什么意思?”
他却无赖道:“我也没说不给啊?只是说年后再谈,你们聋吗?听不懂人话?”
“我艹你大爷!痦子李,你信不信我们这就找律师告你?!”他真是太无耻了,面对小人,我向阳也从来不君子!
“你大爷!”他竟然立刻反骂,语气有恃无恐道:“小子,你敢走法律程序吗?真打官司,你能打赢吗?宏远机械厂,本就是不存在的公司,所以那份合同,根本就是无效合同!还有你们那个破厂,面粉厂改造的,符合生产标准吗?”
说到这里,他的底气似乎更足了:“真要是闹大了,你们非但官司打不赢,那非法生产的车间,也得被查封!我今天就给你们交个底儿,那100万,你们想都别想,老子这里没有!”说完,他猛地就把电话挂了!
整个办公室里,异常的宁静。
张宏远嘴里的烟,“啪嗒”掉在了地上。
姜雪已经傻了,面色无比苍白,只有嘴唇还在微微颤抖着。
我艰难地咽了口气,咬牙切齿地低声吼道:“痦子李那狗日的,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没有理由的,他根本就没来过这里,更不可能知道,咱们厂没有注册,他不应该知道的!”
我们这个厂,本来就位置偏僻,又是在村里,正常情况下,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而偏偏痦子李,他一个南方人,竟然还知道的这么详细!唯一能够解释的理由,就是我们厂里有内鬼,给对方通风报信!
可这更说不通,厂里的任何人,我都信得过,绝不可能会有人出卖我们。
下一刻,姜雪竟然哭了,那脸上布满了歉疚,热泪滚滚往下落道:“向阳,宏远哥,可能…可能……”刹那间,她都哽咽地说不出话了。
“可能什么?你倒是说啊?!”张宏远急得咬牙切齿,毕竟100万啊,要不要得回来另说,事儿总得先弄清楚吧。
“上次…黄美如来过厂里,后来我们又一起吃饭,她给我打听了不少,咱们厂里的事。”说到这里,姜雪“哇”地一声又哭了。
听到这话,我脑子“嗡”地一下,感觉浑身都麻了!“你…你全告诉她了?”
姜雪鼓着青筋,硬压着哽咽说:“我们喝了不少酒,她又给我拉同学感情,再加上她跟谢长发分手了,我就没戒备……”
明白了,黄美如跟谢长发分手是假,他们找姜雪,打听公司底细,趁机搞我们一下才是真的!毕竟当初,我们在廉总厂里,让他们颜面尽失,还抢了他们的客户。所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这就是谢长发和黄美如的报复。
“向阳,要不算了吧!我那里还有不少钱,工人的工资,先由我来垫付。”张宏远把烟按在炉子上,点燃之后,放在嘴里深吸着说。
“绝对不行!那是你母亲的救命钱,况且这四个月下来,你一毛钱工资都没领!救命的钱,绝不能动!”咬着牙,我不容置疑道:“资金的事情,还是我来想办法吧。”
那晚回去,许诚的寒风特别大,姜雪因为犯了错,甚至都不敢跟我靠得太近,整个人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我也没心情管她了,要不是她把黄美如引过来,不去跟这个同学喝酒,我们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虽然她不是故意的,但事实却已经造成了。
回家之后,我俩都没吃饭,她跑进卧室就开始哭,我则坐在客厅里,攥着电话左右踌躇。
开始我想找宋楚国借钱,可人家待我不薄,不仅将张宏远还给了我,回头还要分给我们业务做;这个时候再开口借钱,我拉不下那个脸。
接着我想到了廉总,但我们的交情,也没铁到能借钱的地步,但为了公司能活下去,我只能硬着头皮,拨通了电话!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狗日的痦子李,却早已经把我们公司的事,在景城传开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早就成了辉越集团的走狗,只要搞垮我们,辉越集团会给他很多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