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太监拿来一张床单，铺在地上。两个太监将芳莲搁在被单上，然后裹了，两人各拎一头，就像是拎着麻袋一般
行刑长凳上，黏糊糊的一片暗红色。
绣香将手绢塞到茱萸的嘴巴里，轻声说道：“忍着点。”茱萸点了点头。
杖责，果然是撕心裂肺的痛。后背肌肉都已经麻木了，只觉得衣服有些紧绷，定然是肌肉以眼睛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打完五杖起来，茱萸还能勉强行走。于是忍着疼痛跪下向两位娘娘谢恩。
方德嫔点点头，对皇后说道：“恭喜娘娘得人。”
皇后含笑问道：“这话怎么讲？”
方德嫔说道：“茱萸虽然是一个小小宫女，遇到这等大事，居然丝毫也不见慌乱，能立马找到证明自己无辜的证据。在娘娘面前，也是能侃侃而谈，条理分明，有理有据。才学或者可以调教，这份胆量却是难得。所以……妾看着羡慕。娘娘果然娘娘，连宫中最小的一个宫女，也有这般大将风度。若不是因为这茱萸乃是皇上吩咐下的，妾身都想厚着脸皮向娘娘讨要了。稍稍调教一下，可不是一个掌事宫女的料？”
皇后笑起来，眼睛眉毛都是弯弯的：“即便不是皇上吩咐下的，本宫也舍不得给你。”
笑着对茱萸说道：“你且去养伤。等你养伤回来，我自然会重用与你。”
一群宫女都是羡慕的神色。
皇后竟然如此许诺？
不过茱萸心中却是清楚，皇后的许诺最是要不得的。皇后曾经许诺说要给自己安排机会侍寝，可是等了半个月，皇帝也来了两次，这事儿还挂在半空中。虽然茱萸不在乎这个许诺，但是也能从中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总的来说，有这个许诺总没有没有这个许诺要强。
对方德嫔的感激又多了三分。皇后与方德嫔就进去了。自然有宫女前来，架着茱萸就往外走。
宫中规矩，宫女凡是得了病症，为免得病气传染，都不得继续居住嫔妃宫中，都得前往槛寿堂。因为受刑得了外伤也是如此。
坤宁宫到槛寿堂，好长的一段路。
绣香收拾了包裹追了出来，一路与茱萸说道：“好好养息着身子……方才皇后娘娘赐了一瓶药过来，说是上好的金疮药……”
茱萸感激说道：“娘娘之恩，天高地厚。怪我自己不争气，竟然犯了这等大错。”
好不容易挣扎到了槛寿堂。虽然早已闻说槛寿堂之名，但是由于地处偏僻，茱萸又极少离开绣房，所以竟然一次也未曾来过。却见面前宫墙高高耸立，两扇大门紧紧关着，大门之上油漆早已脱落，整个斑斑驳驳，异常衰颓。门上方开凿出一个一尺见方的洞，从洞里往里面看，却见甬道之后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面，杂草丛生，春四月，正欣欣向荣。
青石地面上，有些滴落的血迹。茱萸知道，这血迹多半就是芳容留下的，心情未免有些低落。
绣香上前叫门。却见里面传来晃荡晃荡的脚步声，接着一个老嬷嬷的上半身出现在门洞上：“大白天的叫什么魂？莫非死人了么？”
语气非常凶恶。
茱萸看那嬷嬷，大约四五十岁年纪，头发已经花白，最关键的是头顶中间一块，毛发已经非常稀疏。这些头发在脑后松松垮垮的挽了一个发髻，上面插了一支铜质的蝙蝠钗子；身上是宝蓝色的褂子，料子看不清是棉质还是麻质，关键是那颜色，虽然大部分地方算是宝蓝色，但是有很多部位，却是分不清是淡蓝还是宝蓝还是灰蓝了。
染料劣质，褂子已经褪色了。
那嬷嬷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却用手指抠鼻子。长长的指甲缝里，全都是灰色黑色的……污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