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徐徐的海风吹来,咸凉清爽。太阳当空照下,海面上泛起点点金色的光芒。
帜旗招展,猎猎作响。四千艘宋朝制造的顶级战舰分作两排,横立在江面之上。
这是元朝大帝忽必烈的一支精锐部队,由十一万宋朝降兵组成的新附军。
全体将士由范文虎率领,整装待发,目标正是那海对面的一个神秘小国,传说中满地黄金白银,美女无处不在的富足之邦――日本。
这是元军第二次出征日本,第一次在七年之前,规模比本次小了十数倍,当时也是以极好的装备打得日本军措手不及,落花流水,但首战告捷之后元军却遭到台风袭击,竟然全军覆没。
忽必烈在完全灭掉南宋之后,又收了高丽国作附国,本以为日本国也会归附于蒙古铁蹄下,哪知这野蛮岛国不识抬举,将元朝派去的使臣都杀害了。元大帝哪咽得下这口气,于是在江南集结了十一万新附军,又在高丽由蒙古、色目、高丽人组成四万混合兵团。
这十五万大军,挟着当今世上最先进的装备,浩浩荡荡,向日本小国再度迈出虎步,开启了征服之旅。
在范文虎的挥手之间,四千艘战舰楼船纷纷拔锚,号角声中破浪而出。
以往的战争都是在中原大地上进行的,大家都是中华儿女,彼此熟悉脾性,打起来好比是兄弟打架,年深日久了难免有无聊之感。
而这一次中原军出发是去征服异邦,新鲜感自是不待而言了,更有传说中附会的黄金美女,这极品的诱惑早已把将士们的心抓得痒痒的了。
其实这新附军本是元朝蒙古军的手下败将,加上宋国亡国不久,汉蒙之间仇恨怨深,全军上下对当今朝廷都是很不爽的。
幸而帅将也是汉人,由他率领这支庞大军队取不习水性的元兵而成为主力。
范文虎高拔的身躯站在指挥台之上,他极目远眺,心里有一种惊喜交集的情绪。
他惊,是因为他怕本次征战会重蹈覆徹,被日本国的神风击败。
他喜,是因为他带的这支军队全是宋降兵,一量征服日本,则必然会紧紧追随于他,实现他伟大的梦想――在日本建立一个全新国度,从而脱离元朝统治的魔爪。
“到那时,我岂不是成为第二个徐福了?”他如此想着,不禁脸上已现出胜者的微笑来。
至于高丽那四万杂牌军是否会追随他?他倒根本没有打算过,因为这四万乌合之众,不在他话下。就象倚在他身旁的小妾,要抱要亲还不是随他!
大军出征,战舰上群情涌动,传令兵来回奔忙,兵士们忙于检查装备。而伙夫们也在升烟架灶,准备下一轮的伙食供给。
新附军并不是全部的宋朝降军,也有一小部分新招的士兵,但全部是汉人而已。
这一小部分新兵,有不少也是投机分子,准备到那黄金岛国上去捞一把。
由于是新征的,没受过正规训练,所以跟正规士兵们还是有区别的。也因此他们被集中在十艘战舰上,由十名教官各自教导。而总教官则是赵亭,主将之一。
赵亭于刚出发之际就招集了新兵舰的士兵集合在甲板上。
他虎目对这百十来人一扫而过,说道:“你们在应征之初,都已是有了武功根基的,所以本官并不打算教你们击杀之术。本官给你们配发统一的砍刀,你们的原有武器,一律上檄!”
赵亭所说的砍刀,是由江南兵器厂制造的,其做工并不比市面上一般的刀剑差。而这些新兵,他们手上的兵器也真是五花八门,有刀有剑,也有的拿枪的。但无一例外,都是一些山寨货,一般的防身自是没问题,但拿出去打仗杀人,恐怕真的是勉为其难了。因为据说日本国的刀还是很有名气的呢。若是叫他们拿手上的自带武器过去,一打起来,怕不是一堆烂铁?
因此范文虎特别交待江南兵器厂赶制了一批精良上乘的砍刀,以对付日本兵的日本刀。这砍刀每名兵士都配备,就连火器炮兵也有。
这些新兵们嘻嘻哈哈地将自己的武器放到指定地方,然后去兵器官处领到了崭新发亮的新刀。
领到新刀自然是要一试锋芒的了,有的便用其刮胡子,有的用其刮起腿毛来,场面顿时有点乱糟糟的。
赵亭看着这批菜鸟新兵,眉头渐渐的打起结来了。
“长官,我可不可以不换兵器?”突然一个尖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讶异地转过头去,想看看这发出声音的人是谁。
场上离他近的人有些也收起了声,好奇地朝这边看来。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青年后生,两眼乌黑澄亮,脸相倒长得很普通,但神情活泼,充满自信。
“哦?你不想换武器在?”赵亭对这名年青士兵有点感兴趣。
“嗯,是的。”
“那么,想必你的武器一定是很好的了,拿来看看吧。”
赵亭这样说,是因为他并没有看到这青年手上拿有武器,而是两手空空的。
青年点了点头,脸带笑意,将手伸入怀里,抽出来的是一件用布包着的武器。
这会儿已有很多士兵对这名青年的举动发生了兴趣,纷纷靠近,想要一看究竟。
“这是什么东西?”
“是呀,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呢?”
“这如此神秘,想必相当名贵了。”
“不是屠龙刀吧?”
“我看是倚天剑倒有可能。”
众人议论纷纷而起。
“快打开看看!”更有不少人等不及的叫起来。
现场闹哄哄的一片。
而这名青年不急不慢,缓缓解开布包,几层布解开之后,这件神秘武器终于显现在他手上。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仿佛不能置信,刚才闹哄哄的场面一下子变得死寂。
有几息的时间,继而所有人都爆发出如雷般的哄笑声,仿佛看到了天下最奇怪最好笑的东西。
笑得不能自抑,眼泪打滚。
那青年却不羞不恼,反而用右手缓缓举起了他手上的“武器”。
赵亭也感到有点好笑,但心里也有些闹怒。
因为他看到的,并不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武器。
甚至这根本不算是什么狗屁武器。
在那青年手上的,竟是一把砍柴刀!
一把普普通通的砍柴刀,无论在哪一家农户都可以找得到的砍柴刀!
甚至他这一把比起别的砍柴刀来还要差一些呢,看上去黑嘛嘛的,在阳光下发出狗屎般的光泽。
“你竟敢戏弄本官!”赵亭有些闹怒,他已快定要好好处置这名士兵了。
“在下不敢。”青年正色道。随即他也不等赵亭有什么反应,转身径直向那堆换下的武器走过去。
众人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笑声渐渐稀落下来。
青年来到那堆武器面前,眼里闪过一丝寒芒,神色变得庄重起来。
他双手举起了他的砍柴刀,似乎就要向那一堆武器砍下去,但看他的神色之间却又有一些犹豫。
终于他似是下定了决心,真气摧动,只见砍柴刀上黑色的光泽越发锃亮,空气中无形的有些黑气凝聚过来,更加重了这黑的份量。
好象天空就要下雨一样,众人都感到很沉闷,刚才还丽日晴空的甲板上仿佛笼罩着一层乌云。
这种气氛压得大家都喘不过气来。
一声呐喊,青年突然退后数步,继而凌空转身,几个翻滚转回来。
砍柴刀在他手上发出呜呜的响声,如闪电般的一丝光芒划破空气,向甲板上那堆武器击下去。
“扑”
只是一霎那的功夫,随着金属交鸣的响声,一切皆静下来。
刚才乌云般的气氛消散了,又回复到阳光普照的样子。
大家都看到,那一堆武器都被硬生生的劈作两半,只是断口参差不平,好象是被人拗断的一根木柴似的。
更奇怪的是,有的并没有完全断开,还有几根金属丝连着,看上去又仿佛是被人用手“撕断”的。
赵亭在入伍当兵前曾用一把青锋剑闯荡江湖。那一年在山西连挑十八座寨子,居然全身而退,令山西黑帮数年间一阙不振。
这青年的这把砍柴刀,他看出来并非凡品。
“你叫什么名字?”
“回长官,我叫王飞龙。”青年回答道。
“你这把砍柴刀……”
“长官,它的名字叫‘撕裂’,是我父亲传给我的。”
“‘撕裂’?嗯,很特别的名字,你父亲又从哪里得来的呢。”
“这……”
王飞龙似乎有点犹豫,“父亲并没有告诉我这从何而来,只是他吩咐我,这把刀只能用来砍柴,不可杀人。”
赵亭奇怪了,“不能杀人,这是为什么?”
要知道当今乱世,即便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也有可能随时被人劫杀了的,所以人人都有这信念:只要是武器,都可以用来防身自保,甚或有必要时可以杀掉坏人。
那么一把砍柴刀又怎么不可以在主人危急时用来杀人自保呢?
“因为……”王飞龙并没有往下说,转头看了看那一堆被砍断的兵器。
“这样的兵器,杀人必定十分残忍。”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相貌英俊的士兵来,似乎他对王飞龙的意思最为了解:“因为在砍这些兵器时,断口不齐,而且还是藕断丝连,大家会觉得是这把刀不够锋利所致,其实并非如此。”
众人都注视着他,等他说下去。
这名士兵看了王飞龙一眼,继续开腔:“此刀的锋利程度,恐怕当今世上再没有武器可与之相比,王兄的父亲之所以说不可用来杀人,皆因此刀太过残忍,伤者无论伤到哪里,伤口都像是被撕开的一样,倘若被拦腰斩到,其状甚惨。”
众人都发出嘘声,似乎对这武器有所敬畏。
青年士兵似乎话还没说完,他挥手示意大家静一静,然后又开口:“王兄的父亲可能用这把刀杀过人。”
王飞龙神色一震,随即点点头,表示他说得对。
青年继续道:“他觉得太过残忍,故取名‘撕裂’,并且不再用来杀人,其实此刀断口不齐,并不是刀的问题,而在于人。”
“在于人的问题?”众人都发出疑问。
这时赵亭忍不住开口了:“纵是神兵利器在手,没有与之相配的武功,也发挥不出它的威力,我想这把刀如果能找到与它相配的武功,完全不会是今日这般的情景。”
青年道:“长官说得极是,我们的猜想,有待王兄日后验证了,希望你找到更好的武功去催生它的全部力量。”
“王飞龙!”
“在!”
“你还是暂配一把砍刀,你现在这把,就破例不用上缴,让你随身携带吧。”赵亭把一把军刀弟给王飞龙。
“谢长官”王飞龙神色喜悦,把军刀接过来挂在身上,又用布将“撕裂”――那把砍柴刀小心包起。随着他的翻转,砍柴刀发出了一声“呜的响声,似乎也充满喜悦,为可以继续跟随主人而高兴呢。
新兵兵器换完之后就是颇为紧张的训练了。
军事训练并不是教给士兵们什么招式好看的武功,打仗跟行走江湖毕竟还是有所不同的。
打仗讲究的是直截了当的杀人技巧,和极具战略性的阵法,所以一连三天来大家都在学习怎样以最快的速度取下敌人的头颅。
几天行军相安无事,十多万大军的战舰在海面上绵延几十里,场面蔚为壮观。
白天也一直是碧空如洗,海风海水伴随着海豚逐浪,这枯燥的军旅倒也难得的令人心怡。
只是晚上因为是月末,海面上一片漆黑的,船舰不得不放缓速度,行军不免变慢下来。
新兵的船舰在侧翼。
虽然每条战舰上都点了风灯,但侧翼的船只处于最边位置,大部分海域都是黑茫茫的,看起来有点阴森。
离休息时间尚早。王飞龙和那名点评他的砍柴刀的青年士兵走到船舷边,几日训练,他们已相处成为朋友了。
“震云兄,你说我们还需多久才到会师地点?”
原来这名青年叫雷震云。
雷震云笑道:“我们就快到了,只不知那蒙古高丽的杂牌军几时赶到壹岐岛呀。希望不用我们久等,便可痛快杀敌了。”
“呵呵,震云兄看来也是迫不及待呀。”王飞龙笑道。
雷震云望了望那黑呼呼的海面,道:“飞龙,等我们打完了胜仗,你有什么打算?”
王飞龙道:“我呀,我想还是回中原去,当然了,要带点儿黄金,至于美女嘛,震云兄,你说那蛮邦小国的姑娘真有咱们在原的美么?”
“哈哈,我也跟你一样,要看看才知道呀!”
两人都笑了。
就在此刻,由他们说笑的间隙,在侧面远处出现了几点灯光,隐隐约约的。
“咦,你看!那是什么?”雷震云先看到了,指着问道。
“在这海上,除了船还有什么呢?”王飞龙转身过来,他看到那点点灯光好似在慢慢靠近,但这灯光实在是太微弱,又加上海面的雾气,实在是不能分辨灯光之中的其它物事。
突然之间,那些微弱的灯光一齐熄灭!
远处海面又恢复了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