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云被排在最后一场,最先上场的是新附军的水手总管陆文政,而东路军方面派出的是一名叫雄原的万夫长。
陆文政长得非常魁梧,一双手掌很大,一看而知是练外家功夫的,而雄原也是一名高大汉子,相貌倒是平平,看不出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双方互报姓名之后,都道了一声“请”,比武便正式开始。
陆文政举起右掌轻轻推出,一阵掌风缓缓向雄原飘过来,似有似无的样子。
雄原面无表情,待得掌风将至时才出手还招,陆文政突觉自己发出的掌风已被扭成螺旋状,心中一惊,手上立即变招。两人已是展开快打。
陆文政在军中以一门“双碑闪电手”功夫著称,功夫仅在范文虎之下,是以得打首场,想博得个头彩。
江南军方面个个都以为东路军只不过是一些只懂摔跤的蒙古莽夫而已。哪知雄原的出手,令他们的看法完全改观。
片刻间两人已拆了十招,看形势是个平手的局面。陆文政一双手掌化出漫天掌影将雄原罩住,而雄原在这风雨般的铁掌之下便如一棵大树般摇摇摆摆,随着掌力来势作着各种变幻。
假若真的就如此缠斗下去,双方必定是个平手局面。
陆文政当年在陕西道上仅凭这双肉掌就横行黑白两道多年,后来在他三十岁那一年杀了“铁堂门”门主,使得铁堂门倾巢而出必置他于死地。他在战乱中东躲西藏,不得已才到了这海上,隐姓埋名作了个水手。
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遇上一个强手,而此刻蒙古的万夫长显然让他感到吃惊。同时心里也有一股欣喜,须知武功高强之人如果没有遇上合适的对手,心里的那份难过实是无法言表。
就在两人陷入胶着的状态时,只听陆文政一声大喝,使出了他的成名招式:晴空霹雳。
雄原只感到在刹时之间罩于身周的掌影全部消失,一切归于风平浪静,就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紧接着他头顶的空气发生异样,一息之间他下意识的闪开一旁,“轰”一声,刚才立足的地方已被劈开一个大洞,木屑向四周溅开,如满天小雨密密麻麻。
雄原避开这一招已是暗自心惊,估不到对方武功高深至斯,当下使出全身功力以应变陆文政的下一招,只这一念间他已处于防守的被动局面。
陆文政想不到对方能接下他这一招“晴空霹雳”,心下惊讶之余也有点佩服,没想到在军中有卧虎藏龙之辈。
旁观众人中只听江南军一阵欢呼,范文虎面有得色,看了一眼旁边的忻都,只见他眉头紧皱,似也在担心这战局对雄原不利。
担心归担心,陆文政已使出他最后一招:风雨飘摇。这一招同时缊含了强弱两种力道,两者合二为一,幻化出一股巨大的力量。本来已散落甲板上的碎木,又被这劲风带起,顿时如暴雨般砸向雄原。
众人一阵惊呼,只道雄原这番是小命不保矣。
雄原突然收起一切招式,双手垂下站在原地,似是束手待毙的样子。
劲势袭到,雄原整个人便如一片树叶般被卷起,轻轻飘飘的向后飞去。陆文政看了,心下倒先叫了一声:高明。知道他是避过了这招。
只见雄原越飘越高,到了桅杆边上突然出手向桅杆一拍,整个人又借式越空飞回,稳稳的落下在陆文政对面,他一拱手道:“陆兄赢了,小弟甘拜下风。”
陆文政也拱手道:“雄原兄好武功,陆某佩服!”
接下来的三场东路军赢了两场,这让范文虎颇感意外,没想到蒙古军中也有不少高手。看来江南军想要赢得此番比武也并非易事。
最后一场决定胜负的比赛将要开始。由雷震云对另一名最后出场的蒙古士兵。
雷震云的对手莆一出场,飞龙就吃了一惊,原来这名士兵竟是那日在屠城战时刺杀婴儿的蒙古汉子。
“震云,你可小心了,此人就是杀婴儿的残忍蒙古人。”飞龙提醒道,这几天飞龙也向震云说了他经历的那场屠城战。
震云点点头,道:“呵,原来就是这人啊,好,让我教训他一下。”说罢踏步入场。
双方报过姓名,原来那蒙古战士叫桑麻,名字中有个麻字,他脸上也长了几颗麻子。
震云将剑亮出,原来比武可以自由选择武器,是以震云不再用战刀,而是用上了他的剑。
桑麻用的却是一把枪,飞龙一看,他这把枪与那日刺杀婴儿的枪是一样,不过那日被他斩断了,想来这把是新换不久的了,只不知上面是否也沾有别的婴儿的鲜血。
枪花抖出,桑麻首先出手向震云刺过来,开招动作非常娴熟,看来这家伙是个使枪高手,已有不少蒙古兵为他喝彩起来。
飞龙心里是叫了一声娘的,震云能扛得住不?他想。因为他虽然与震云已成为好友,却对他的武功不甚了解。
震云在阵阵枪花当中将剑舞起,形成一道剑墙将自己罩住。而桑麻也在他这剑墙当中寻找间隙,一旦有破绽,他将向摧动枪花,制对方于长枪之下。
枪身舞动,枪花越来越密集,幻出漫天花雨,但碰到剑网都立刻消失于无形,一时之间桑麻竟是奈何不了这剑墙。
“嗨”的一声桑麻变招,长枪回收,所有枪花消失。
震云感到剑墙一阵虚空,接着一股力道如锥般击在他这剑墙之上,他急忙变招,将剑势化作一道旋涡,这才勉强吸住对方来势,真的是化险为夷,这一来他倒全神贯注,丝毫不敢托大了。
翻翻滚滚两人又拆了数招,从这边打到那边,一时竟是难分难解。
那桑麻见久攻不下,脸上有些不耐烦的神色,只听他口中滴咕了几声,双目精芒暴长,枪势一变,竟招招都是杀着向震云身上各处要害刺来。
“震云小心!”飞龙叫道。
范文虎坐在观战台上,也发觉有点不对劲,这蒙古士兵怎么动了杀机?他转头向忻都瞧去,却见忻都脸上满是欣赏的神色,似乎对桑麻的表现相当满意。
这边厢震云已是很吃紧的样子,他突逢变故有点儿招架不及。
飞龙知道他心中还有着那一层比武不得伤人的顾虑,不由得叫道:“震云,不必顾虑,放开手脚教训一下这小子。”
忻都于众人的叫喊声中听出了飞龙的声音,扭过头来看到飞龙脸上神色一变,但迅即又恢复了平静。
震云听到飞龙的叫喊,心里强自镇定下来,出招也变得冷静多了。必须要化开他的招式,不然我小命不保,他想。
其实他练的一套剑法也是家传“绝学”,虽然使起来极为熟练,但真正对敌的次数不多,可以讲并没有什么临阵的经验,相对来说倒是桑麻好多了。桑麻枪法务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虚招。
无奈的是震云将全套剑法使出仍是无济于事,现在已是重复老招式了。
而桑麻的枪攻势是越来越凌厉,见震云招式用老,他也突然变招,长枪攻向对方下盘。
震云使出一招“江河日下”,将下半shen封住,谁知桑麻却中途变招,枪尖呈螺旋状不断上升,直向他胸口刺来,他猝不及防,心想:罢了,我还是认输了吧。硬生生的朝后退去,以化解对方来势,就此收手。
可是桑麻并没有见好就收,似乎真的要置对手于死地,见震云退后,长枪加势跟上。
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噗一声震云胸口中枪应声倒下,长枪脱手而出。
江南军中已有人骂出声来,都是觉得这蒙古士兵心也太歹毒。
桑麻昂天长啸,如狼在野,看其模样似不是在比武而是在战场上杀敌般,只见他力贯双臂,分明是要将手中的枪再度送出,将震云就地击毙。
“住手!”一声吼叫中,飞龙一跃而出,大刀向桑麻手上斩来。
桑麻扭头一看,嘿,真是狭路相逢,正是那日在城中败他大兴的南蛮小兵。
“噗”桑麻将枪抽回,立时有几个人过来抬走昏死的震云。
范文虎脸有不快之色,向忻都道:“忻都兄,这是为何?”
忻都干笑道:“范兄,年青人比武交手,难免有冲动失手的,只要不丢了性命便行,何况你那名新兵武功也太差,受点伤于他今后也有好处,让他知道发奋突强,哈哈哈……”
范文虎只哼了一声,待要再说什么,这时场中飞龙与桑麻已是打作了一团。
两军当中都有人高呼起来。这时天色已黑,船上都挂起了大灯,只把这会师船上照得如同白昼。
飞龙的武功与震云比起来,是半斤八两,好不到哪儿去,落败只是迟早的问题。连他心里也是这么想。
正是由于有这样的心里准备,他出招倒要镇定多了,拆得一招算一招,他想。
忻都眼中瞧见飞龙也不是桑麻对手的样子,便故意提高了声音对范文虎道:“范兄,刚才这一局就算平局吧,也是对伤你小兵的补偿,咱们且看这一场怎么样,这一场若是我方士兵输了,这整个比武嘛,自然是你们赢了。”
范文虎似是摸到了他的心思,只冷笑两声,未置可否。
一场比武竟变成了意气之争,真是让人始料不及。江南军中已有不少人在摩拳擦掌,只待飞龙败下阵来好立刻上场。而更多的人则是在国他呐喊助威。
飞龙的武功亦是他父亲所教,但不同的是,他父亲穷毕生精力所研究出来的武功招式,都是在于怎样配合发挥那把“撕裂”的砍柴刀,于其它兵器实在是参详不多。
所以飞龙用起平常的刀来,有点不三不四的味道,招式倒是很酷的样子,发挥的实际效果却不怎么样。这一点他自己是心知肚明的。
刚开始桑麻倒被他的招式震住,这么眩目奇怪的招式他从所未见,是以一初始倒也对这小子“礼让三分”,待得十几招以后,他渐渐明白,飞龙只不过是黔人之驴而已。
摸清飞龙底细,桑麻开始使出狠招,逼得飞龙连连退让。
飞龙的撕裂刀法只有三大招:忍无可忍;逼不得以;后悔莫及,每招三十六式,名字怪刀法使出来刀怪。有时是向自己砍去一样,有时明明要砍到了对方却又硬生生收手换作另一式。真让人有点摸不着脑袋。
旁观的一些武功不错的人已在为他这打法叹惜起来,有的叫“进一点,再进一点!”有的叫:“用力,用力!”飞龙却都是充耳不闻,自管打他的。
桑麻又故技重施,长枪攻向飞龙下盘,飞龙一刀竟刀向自己胯下砍去。
“这小子要自宫?”有人叫起来。
刀快要碰到裤裆时飞龙手腕一翻,那刀反抽回来,恰好点到跟上来的枪头,于是他整个人借势腾空跃起。
众人都为这招喝了一声彩。
而飞龙心下却是暗暗叫苦,他这撕裂刀法讲究的主旨是点到即止,并不需要碰到对方,而是以刀气将对方撕开,但他现在手上握的并不是那把砍柴刀,而是一把普通的军刀,便是连一块布都撕不开。
有时明明快要砍到对方,却又下意识的收手,他心里那个急呀!只是自小就这样练下来的武功,便是一进想改也改不了。
这时他在半空之中无从借力,身子已直直坠下,而桑麻的长枪已在他下方布起一排排枪花,等着他这落网之鱼。
众人都在心里叹息,这下王飞龙哪里还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