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刻钟功夫,叶尤州就被怀中人扑倒了数次。
一路折腾,终于到了厢房。叶尤州关上门,他将温自怜推至榻上,顺手扯过对方发间已松松垮垮的白丝带,捆住对方双手,麻溜地打了个结。
榻上,含春酒已完全发作的温自怜浑身红透,整个人如水洗一般。
那张艳比花娇的脸上带着诱人的潮红,平日里疏离浅淡的眸中此刻却含着莹莹水色,紧抿的丹唇更如一枝红艳,待人采撷。
叶尤州看了一眼,便不敢多看。
全身滚烫,呼吸潮热。方才贴着的身体清凉舒适,此刻离开了对方,似乎更难受了。
温自怜半睁着雾眸,目光在屋内搜寻着。
被他贪恋温度的冰块正在屋内毫无章法地乱走着。
经过方才的一番折腾,叶尤州身上的衣服早已乱做一团,可他没心思去整理,脑中满是方才的惊鸿一瞥,那张仿若摄人心魄般的师弟的脸。
他心中默念着,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默念了几十遍后,叶尤州冷静下来了。现在,一个问题摆在了他面前。
原书中,主角是被路别昔的仙丹搭救了,但现在这情况,他还怎么去要仙丹?
若是找个药宗弟子治疗的话,倒也可行。
可现下师弟的模样,便是他看了都活像是被海妖勾了魂似的,来的药宗弟子定力差些,说不准就当场轻薄师弟了。
怎么办,怎么办……
叶尤州急得焦头烂额,偏偏榻上的人还嘤咛不断,“……嗯。”
叶尤州脚步一顿,八字箴言已不管用,他开始在心中默念清心咒。
“……师兄。”
叶尤州加快念咒:清心静气,吐息呼气……
“师兄……嗯……”
传来的声音愈发缠绵。
叶尤州身体一僵,开启了一百倍速:放空本心、放空本心,摈弃杂念,万物有情,点到即止……
榻上,温自怜眼尾艳如胭脂,浑身燥热难忍,偏偏双手被缚,又提不上灵力。
他死死盯着不远处那个苍雪的背影,丹唇上已布满带血的齿痕,他极力压下却还是偶尔溢出几声嘤咛,莹润的耳畔因着羞耻也染上了片艳色,身体更是难耐地轻轻摩挲着被褥。
不知过了多久,榻上人又传来声音。
“劳请……嗯……劳请师兄帮我一下。”
叶尤州念咒又是一顿,他脑中开始出现各种不和谐的画面。他心中骂了自己一句,摇头又是默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师、兄……”
榻上之人似乎已被逼到了绝境,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二字。
叶尤州心中天人交战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走到了榻边,但眼睛却落在别处,没有一丝目光落在对方身上。
温自怜已是强弩之弓,他死咬着唇,双眼早已是一片水色,见移动冰块终于靠近了他,他正要开口,却听移动冰块快速念叨着:
“不看不看,是丑八怪;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看一眼倒三天胃,碰一下折十年寿……”
温自怜:“……”
身上又是一阵热浪袭来,温自怜浑身颤抖,他用尽全力逼迫着自己不向身边的青年扑去,语调也有些颤,“……师兄,身上可有针?”
叶尤州一愣,他自储物囊中掏出一针灸包,打开后,拂手介绍,“各种尺寸长短,任君挑选。”
温自怜沉默了一会儿,又是一下狠狠咬唇后,他道:“……随便来一根便可。”
叶尤州挑了根,还没开口问师弟,要这针做什么?就见温自怜举着被绑的手指,丝毫不犹豫地往针上撞去。
鲜血自那双玉石般光滑莹玉的双手上滴落,眨眼间,温自怜十指上都有了个血口子。
叶尤州一时间看呆了,十指连心,看得他指尖抽痛,偏偏师弟还面不改色。
放了血后,温自怜似乎稍稍好受了些,他动了下有些黏腻的身子,轻皱着一侧眉头,道:“……师兄可否扶我坐起?”
叶尤州坐到榻上,将他扶起。
温自怜半靠在对方肩上,闻到一阵如幽兰,又似冷梅般的清香后,体内又是一阵隐隐作祟。
温自怜稍稍屏息,偏过头去,“麻烦师兄帮我放进浴桶中。”
这话一出,叶尤州已明白对方想做什么了,师弟他这是打算生忍过去了。方才对方忍得有多痛苦,他虽没看,听那声响也已十分焦灼。
也不是没有第二条法子……
他脑补了下为师弟手动解毒,而后师弟提剑追他的模样……
叶尤州果断地抱起了对方。
被公主抱的温自怜微怔,他浓密的长睫轻眨着,遮住了一片水色。
把对方安置在浴桶中,又加了几桶冰水后,叶尤州逃也似的走了,“我在门外侯着,师弟有事唤我。”
叶尤州背靠着房门,望着天上皎洁的明月,他重重吐了口气,累瘫似的在门槛上坐下。
……总算是熬过去了。
万人迷主角的魅力果然不容小觑,这世上恐怕没有人能在温师弟面前做个柳下惠。
想到方才温自怜的百般克制隐忍,明明痛苦得要命却还是咬牙死撑,叶尤州轻叹,也许师弟他也不想做这个万人迷吧。
书中温自怜从小失去双亲,被华庭君收入剑宗,刚入宗,便因着一张出尘绝艳的脸出名了。
其他宗弟子常常跑来剑宗听课,不为别的,就为了见他一面;剑宗常有去另外二宗教弟子们基本御剑之术,凡是温自怜教课那日,总是人山人海。
去了一回,其他宗弟子大打出手后,温自怜便再也未教课了。
叶尤州记得,师弟刚来的时候也不过是个青涩腼腆的少年。不知何时起,对方成了如今与人亲近都避如蛇蝎一般的性子。
师弟刚来那日,是一个秋日。
他正在唱晚林中练剑,刚收服如虹剑,他控制得还不稳。林中突然踏入陌生的气息,如虹剑剑身微震,泛着冷光直刺向来人。
眼见如虹剑便要刺伤来人,叶尤州一个闪身,带着对方躲过了攻击。
叶尤州没好气地收回剑,如虹剑嗡嗡的在腰间抖动,似乎很不服气。
如虹剑这般嚣张,叶尤州心情很是不佳,他放开怀中的少年,正想好好训训这破剑,衣摆却被人轻轻扯住。
叶尤州回头,漫天红火的枫林下,少年瓷白的肌肤不知是被这红火的枫叶映的还是怎么的,腮上似是打着胭脂般。
少年很是青涩,似乎也不太会与人寒暄,只缩着脑袋,扯着他袖子,低低道:“师尊让我来见过六师兄。”
叶尤州冷眼瞪着如虹剑,有些漫不经心,“嗯,听师尊说过,排行十七。”
少年轻轻“嗯”了一声,他悄悄抬起头,清亮的双眼小心地打量着传闻中一人一剑独挑妖兽窟的六师兄。
如虹剑赤光四射,显然不惧叶尤州。
叶尤州只想赶紧走完这套兄友弟恭的流程,好好收拾破剑。
“叫什么名字?”
“……温自怜。”
“嘭——”
如虹剑坠地,发出一声闷响。
“师兄。”身后的门被打开,温自怜从中走出。
叶尤州回神,见师弟身上已无异样,只眼尾还有些未散去的红印,唇色稍红了些。
“可是好了?”
“嗯。”
门槛上多了一人。
叶尤州瞅了眼身边的师弟,总觉得对方坐这的画面有些不对劲。对方身上带着刚沐浴后的清爽,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暗香。
正细细辨别着这是什么味的熏香,就听师弟说道:
“近日似乎总是麻烦师兄。”
叶尤州余光看见对方染霞的耳尖,心道,师弟虽是看着浅淡疏离、拒人千里,可性子还是如小时候一般,容易害羞,脸皮也浅。
若真要说起来,怎么也是自己占了对方的便宜。
“举手之劳罢了。”想到今晚宴上不知是谁下的含春酒,叶尤州脸上布着寒霜,“今夜不知是何人,如此下作。”
当事人倒是比叶尤州淡定些,温自怜只看着沉沉夜色,芙蓉脸上带着抹嗤笑。
“此事师兄不必操心。”
叶尤州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方才师弟这么熟练,怎么看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比起他这样严阵以待,师弟麻木地像是吃了顿饭般。
师弟天资聪颖,可修为在宗内只能算是中上。若是不被这些有心之人打扰,别说对抗一个檀阴,十个都不在话下。
可惜……
瞥到对方手上的十个针眼,叶尤州拿出了熟悉的绿瓷瓶,幸亏他多要了几瓶。
手腕被搭住,指间传来清凉的触感,温自怜手指微动,他密如蒲扇的长睫轻颤,似乎是思量了会儿,却没有将手抽回。
“师兄与蓬莱路修士似乎相熟?”
听到这话后,叶尤州心下了然,不愧读者御赐官配,今晚才打了个照面,师弟便开始打探他的消息了。
叶尤州涂完了药,口气随意,“先前去过一次蓬莱,并不熟。”
“原是如此。”温自怜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也没再追问。
叶尤州正想着要不要再为路别昔多说些好话,又担心自己太刻意,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耳边骤然炸开一道声响,叶尤州抬头,夜空中正绽开一簇簇烟火,此起彼伏,绚烂夺目。
今晚阵宗弟子都不在宴席,想来是去搞这东西了。
一簇簇焰火绽开,又星星点点地湮灭。
叶尤州看得有些入迷。
有些东西因着短暂而弥足珍贵。
据说这一簇烟火抵三百张阵宗特质符,叶尤州眼也不眨,他不是在看烟火,而是在看燃烧着的数不清的特质符。
满天的焰火将身旁这张清冷如霜的脸照得忽明忽暗,温自怜的目光停留了会儿,才转头看向流光溢彩的夜空。
他指尖轻轻蜷缩,鼻尖钻入一股安心清淡的草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