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某处殿内。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氛围。
无他,全因那个把他丢到这座宫殿里的老男人!
南柏拢了拢身上微微散开的衣服,看向站在屏风后,瞧不清容貌的女子,友好一笑:“你……”
“陛下,臣妾今日身体不太舒服。”
才开了个口,女人立马扶着额头称病,倒是奇了,一个不想争宠的妃子。
小管家向他解释道:
“你面前的这个人,是原身从小定下的娃娃亲对象,也是目前后宫之首的贵妃娘娘,当今宫丞相家的嫡次女宫沛。”
“宫沛应该不是自愿入宫的,侍寝时都找法子避过了,不过原身因为身体弱,加上申屠肃每晚变/态一样的要求,导致他对男女之事上有些厌恶。他们俩自成亲四年来,都甚少见过对方。”
唔,也难怪她刚才那么警惕了。
南柏一脸从容,继续道:“爱妃误会了,朕刚从宫宴上离开,路过此地有些头晕,今日暂且歇在这里而已。”
闻言,宫沛脸色还是不太好。
敞开的大门,月光从门外倾斜进来,投洒在地上的男人身上。
他墨发三千松散的垂在身后,脸庞红得像个水蜜桃,眼含秋水,一看就不是正常醉酒,倒像是刚从哪个温柔乡里出来的人。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宫沛僵硬地笑了下,点亮了屋内的油灯,“陛下,臣妾让宫人去唤福寿过来吧。”
福寿就是太监总管的名字。
“别。”
南柏出声制止。
殊不知,他这样更加印证了女人的猜测。
他披好外袍站起身,对比申屠肃显得娇小的身高,此刻尤为高挑俊瘦。
“爱妃不用忙活,朕随意歇息一下就好了。”他现在的模样根本见不了人!尤其是身边的太监总管,那人一看就很精明,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能看不出来他的异样吗?
更何况。
所有人亲眼看他进了摄政王的宫殿,却一副被蹂躏的样子出来,传到外面去,恐怕连编故事的话本先生都要瞠目结舌了。
见他执意要留下。
宫沛暗暗皱眉,面上却装作欢喜的模样,“好,那臣妾立刻让宫女来收拾。”
趁着女人离开的时间。
南柏连忙走到屏风后面,将衣服穿好,随手将长发在脑后扎起来,回到了大殿,坐下来等待着。
宫沛半响后才回来,身后还跟着许多貌美如花的宫女们。
他疑惑不解,但是也没问。
看着纤纤美手端着水盆与被褥忙来忙去的身影,南柏心头有些抱歉,大晚上的还把人家喊起来干苦力,真是造孽哟。
铺好了床,宫女们却并没有离开。
宫沛停在他不远处的地方,笑得一脸无害,“陛下,臣妾听说喝醉了的人身边必须要有人照顾,否则很容易窒息死亡……咳咳,臣妾不幸染上了风寒,恐怕没法细心伺候您了,不如挑两个小宫女来照顾您吧。”
好听点是照顾,其实是什么意思,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南柏好歹也是个画漫画的,此刻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劲儿了,他不禁扶额,“爱妃,朕真的只想好好休息一夜,不需要旁人伺候。”
男人语气认真,眉心浅浅皱起。
褪去了红晕的脸颊,有些苍白,的确像是不舒服的样子。
难道她猜错了?
宫沛眼眸一转,她犹豫地开口:“所有人都退下吧,留两个下来守夜。”
“是。”
门被关上。
南柏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朝着另一边刚收拾好的软榻上一躺,捞起被子将自己裹住,可谓是十分没有架子了。
似乎真的是她想岔了。
宫沛一愣,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皇上,没了那份高高在上的态度,真实的还有些可爱。
她抿了抿唇,回到自己的床榻坐下。
没一会儿,便听到了男人细微的打鼾声。
宫沛惊讶,居然真的只是休息而已,这个小皇帝搞什么鬼啊。
又等了会儿,确定男人真的睡着后,她才微微放心躺下了。
一夜无梦。
次日。
南柏还躺在床上会周公呢,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敲门的噪音,似乎是太监总管在门外喊。
“陛下,陛下……”
“您该上朝了……”
太监总管敲了敲门,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南柏休息了一夜,精神头好了许多,但是站起身时,还有些头晕与呕吐感。他脸色白了白,路过床榻时,看女人睡得很香,便加快了脚步离开。
昨晚他留下来已经够打扰人家女孩子了,说不定翻来覆去,因为害怕一宿没睡呢。
他还是不要吵醒贵妃了。
打开门。
南柏与正侧耳倾听的太监总管撞了个正着,太监立马后退了几步,垂头认罪,“陛下……”
“无碍。”
他打断了福寿的话,“去偏殿洗漱吧,别把贵妃吵醒了。”
说罢,南柏小心翼翼关上了门。
惹得太监总管惊奇的看了好几眼,短短一晚上,四年见面次数比十根手指头还少的人,怎么突然这么体贴了。
看来昨晚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因为起得晚,来不及吃早膳。
南柏肚子饿的咕咕叫,脸色也不太好看,来到了朝堂上,意外发现男人也在。
转念一想,申屠肃在不是很正常么。
原身畏畏缩缩,不敢反抗申屠肃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没有实权。
连奏折都不用他批。
所有大臣都被一个宽大的屏风挡住,隐隐约约的轮廓,看不清容貌。
很快朝会开始。
大臣们面上是请他做定夺,实则是问男人,根本没他什么事。
南柏瞥了眼桌上的零食糕点,目光跟黏在上面了一样,饥肠辘辘的肚子在散发着浓烈的欲望,他趁人不注意,偷偷伸出手。
素白的指尖,刚碰上盘子边缘。
一颗不知道从哪里掷出来的红豆,精准砸到他的手背上,瞬间红了一片。
“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南柏缩回手,条件反射地望向男人。
男人坐在他左侧稍微往下一点的地方,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侧目看来,一双阴沉冰凉的眸子盯着他,不含任何情绪。
看什么看!
南柏一看到申屠肃,就头顶冒火。
昨夜不知道抽什么风给他下/药,下了药还不负责解决,提裤子就走,真是个渣男。
“你管不着。”
他口型对着男人道,迅速伸手,拿了一块通体紫色的糕点,小小咬了一口。
酥酥糯糯的,应该是紫薯做的。
非常可口。
吃完一个,他惨白的脸色缓解了些,头晕眼花的感觉也消失了,之后更是直接一边品茶,一边吃着糕点,单手托腮斜靠在龙椅上,慵懒随性。
申屠肃目光暗了下,移开视线。
“陛下,近日边疆发生了许多百姓与蛮人的冲突,造成了几百人受伤死亡,臣认为,应该让将军带兵再挫挫他们的锐气。”大殿上威严苍老的男声响起,应该是武官。
南柏不开口,照例等着男人回答。
可男人像是洞悉了他的想法,不回头不看他,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不打算开口。
南柏挑眉,行,让他说是吧。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无奈,“这件事还是要听大将军的决策,不过呢,以朕对皇叔的了解,他肯定是舍不得离开朕的……边疆之事,选个有能力的副将带兵吧。”
言外之意,可以出兵。
但是申屠肃得继续留在京城。
底下的文武百官,表情微妙的沉默了几秒。
南柏猜,他们肯定在想什么时候,皇上和摄政王的关系那么好了!
底下响起了几道窃窃私语的声音。
南柏没有习武,听不到。
所以,话都尽数让申屠肃听见了。
大臣道:“难不成摄政王和小皇帝达成了共识,打算主动退位了?”
有人反驳:“小皇帝虽然懦弱,但不可能放弃那把龙椅。我听宫内的人说,昨夜皇上在贵妃殿内歇息,半夜把床都摇塌了,激烈得很,小皇帝怕是自甘堕落,愿意当傀儡皇帝了。”
申屠肃脑海里浮现昨夜少年失控后的样子,眸色蓦然暗沉。
他侧头看向屏风后的小皇帝。
少年斜靠在龙椅上,一只腿踩了上去,松松垮垮的领口下,锁骨处似乎有些刺眼的吻痕,在白皙的肤色上分外显眼。
察觉到他的目光,少年看过来,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申屠肃微怔,顿时眯起眼。
小猫也敢向他亮爪子了。
男人忽然宣布退朝。
随后离开了大殿。
南柏看着男人的背影,咬住后槽牙,“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就这么走了?”
他气鼓鼓地从朝堂离开。
身后面跟着呼呼啦十几个宫女太监们,无端惹人心烦。
“朕想一个人待会,所有人都后退三百米。”
南柏留下一句话,消失在了众人视野里。
原身这个皇帝做得要多没意思有多没意思,奏折不用批,早朝有人替,每天想得最多的事就是今天吃什么。
除了身边伺候的人,宫内存在感为零。
毕竟有个风华正茂的摄政王在前面,谁能看得到他。
南柏问小管家,“有没有通往宫外的路,我想自己出去转转。”
他不想被人跟着。
昨夜那口气还没有咽下。
他一直等着男人的解释,可是没有!
“按我说的做。”小管家理解他,哪一世饲主不是宠着玩家,呵护宝贝似的不让人碰,如今却被打包送到别人屋里,不炸毛才怪了。
南柏先从系统商城里换了身衣服,将惹眼的龙袍脱下。
按照小管家的提示,躲在马车里溜出了宫。
入目皆是绿瓦红墙的街道,繁闹绚烂,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各式古色古香的店铺外,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叫卖着。
“桂花糕嘞,香甜软糯的桂花糕嘞……”
“甜蜜枣,口感软弹的甜蜜枣……”
“特色煎饼……”
南柏醒来只吃了几块糕点垫肚子,此刻闻到诱人胃口的食物们,立马去各个小食摊子上都买了一遍。
他咬了口葱香四溢的煎饼,满足眯起眼,“果然心情不好就得吃东西。”
他边走边逛,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另一条街,湖边的杨柳树随风摆动,湖面上有人坐着小船经过,虽然这里没有小商贩,但胜在美景怡人。
“哎,花魁怎么还不出来啊。”
“对啊,都快午时了。”
这时,两道抱怨声传入耳中。
南柏一愣,“花魁?”
前面的人听见他的声音,扭头看来,见他怀里抱着一堆食物,跟没出过门似的,调笑着跟他解释,“是啊,第一次来京城吧?今天可是红苑楼选花魁的日子,待会就要开始喽。”
说罢,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
“店门开了!”
四周的人立马涌了过去,南柏这才注意到,这些人大半都是男性。
人挤人的,南柏被踩了好几脚。
他看向不远处的亭子,艰难地移动过去,亭子里只有一个少年,坐在他对面同样一脸惊魂未定。
……等等。
看到那熟悉的容貌,南柏不确定地开口,“贵妃?”
少年扭头看向他,脸色巨变。
南柏发誓自己什么都没干,就见乔装打扮成男儿身模样的贵妃,眼皮一翻,倒在桌上晕了过去。
“放心,她是被吓晕了。”
小管家幽幽道,伸手拽了一片他手里的煎饼,自然放入口中。
“咦?”
南柏好奇地伸手戳了下他的身体。
软软的,跟玩偶一样。
“你怎么突然变成实心的了?”他惊喜道,又用指腹轻轻揉了揉小管家的头发,几下就把乖巧的正太头揉成了鸡窝。
小管家:“……”
他拍开头顶的指尖,“我一直都能变成实体,之前是我不想而已。不过你放心,别人依旧看不见我。”
话落,他手上的煎饼也吃完了。
又从南柏手里掰了大半。
“……”南柏合理怀疑他就是为了吃,才变成实心的。
过了片刻。
晕倒过去的贵妃醒了,立马坐起身。
南柏抢先开口,“别紧张,我也是偷溜出来玩的,你不用怕我。”
少年一身月牙白的长袍,墨发随意在头顶束起,额前垂下两缕发丝,巴掌大的脸精致俊秀,眼眸弯弯露出一口白牙,笑得人畜无害。
不远处屋顶上的暗卫,在本子上记录下来这一幕。
皇上与贵妃在宫外偶遇,相视一笑。
顿了下,又补充道:极为般配。